作者:寒武记
“良玉,你刚才说,这话是皇贵妃娘娘对你大姐说得,是因为野猪惊马传出来的‘佳话’?”贺宁馨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起来。
长公主打什么算盘,贺宁馨完全不感兴趣。她现下在意的,一是圣上的态度,二则是皇贵妃的目的。——此事成与不成,完全在圣上一人。长公主的诸多作态,不过是在借舆论之力,想对自己先声夺人而已。
自己若是寻常妇人,难免要自乱阵脚。况且人家并未明言说是要嫁给自己的夫婿,自己若是真的闹了出来,反而会让人说是坏了长公主的名声。到时候长公主再来个“委委曲曲”、为了名声,“不嫁也得嫁”,自己又当如何?
想到此,贺宁馨在心底里微微冷笑。想让一个经常给别人挖坑的人跳坑,这坑可得挖得十分隐秘才是。如长公主挖得这样的坑,光天化日、大张旗鼓不说,而且就差拿人绑着她贺宁馨,逼她跳坑了。——你说我会不会有这样蠢?
说到底,长公主终身大事的决定权,还是在圣上那里。圣上虽然说过让她自行择婿,可是并不意味着,她想嫁谁就能嫁谁。天家的姻缘,从来都无关情爱。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既然生来享用了万民的供奉,他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值得这份供奉。
所以圣上只会让长公主在一定范围内择婿。而镇国公简飞扬,绝对不是在圣上圈定的范围内。这一点,贺宁馨看得十分清楚。
更何况,“野猪惊马”这回事,贺宁馨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便又详细地问起来。
宋良玉将自己从大姐,还有从娘那里听来的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贺宁馨又重新说了一遍。——宋良玉的爹爹辉国公带着几个儿子去了木兰猎场围猎,宋良玉的娘年岁大了,没有跟去。前几天圣上惊马之后,辉国公也曾打发人回来报过信。不过长公主跟镇国公的事儿,是刚刚才爆出来的。皇贵妃因为有内侍刚从木兰猎场回来,所以知道此事,而辉国公府还不是很清楚。
“那大野猪怎么会突然去追长公主的马?”贺宁馨关切地问道。她知道,有圣上在的地方,守卫应该是十分森严的,就算明面上看不见,暗地里也都是守卫重重。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一只大野猪跟在长公主的马后面冲进了围场,只能说是事发突然。
而这个“突然”,跟长公主肯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贺宁馨凝目沉思了一会儿,想起圣上的性子,还有长公主的做法,贺宁馨心里暂且安稳了几分,将心思又转到皇贵妃身上去了。
“良玉,你可知道,皇贵妃为何要你大姐帮着传这个信?”贺宁馨试探着问道。
宋良玉果然不明白贺宁馨在想些什么,憨憨地笑道:“皇贵妃娘娘看来也是看不惯长公主。听我大姐说过,皇贵妃娘娘对长公主一向不假辞色。虽然长公主多次对皇贵妃娘娘主动示好,皇贵妃娘娘都对她不冷不热地晾着,像是根本不想跟她有瓜葛才好。——倒是皇后娘娘同长公主交好,平日在宫里十分照顾长公主。”
贺宁馨抿嘴一笑,不再套宋良玉的话,直言问道:“那皇贵妃娘娘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贺宁馨知道,皇贵妃在宫里坐月子,没有跟着圣上去木兰猎场围猎。
宋良玉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听说圣上再过两天就回京了,也许是圣上派人给皇贵妃娘娘回话,顺便说起来的?”
贺宁馨摇摇头,不是很信这话,可是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道:“皇贵妃娘娘有心了。这样帮着我,都不知道要怎样谢她才好。”
贺宁馨到底是两世为人,一向不太相信有无缘无故地示好。很多事情,她都会想到朝堂上,想到是否有利益相关。而且以前的事实也都证明,这些突如其来的示好,都不是能够白白消受的。贺宁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皇贵妃娘娘看重的。若说是为了镇国公府的权势,那她该帮着长公主嫁到镇国公才是。难道她认为,帮着自己递个话,自己就能够阻止这件事?
而木兰猎场离京城有一日的行程,如果真是在木兰猎场传得沸沸扬扬,大概等圣上回京的时候,就会传到京城里来了。再说,京城里的高门贵胄就这些人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不定这几天,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知道此事了。
宋良玉也点头笑道:“皇贵妃娘娘一向与人为善。知道此事以后,就赶紧让人叫我大姐进宫,让她帮着给你传个话。”又加了一句,道:“皇贵妃娘娘还说。宁馨你的爹爹贺御史,是个不畏强权之人。此事让你爹爹出面,应该能有转圜的余地。”
贺宁馨摇摇头,道:“此事到底如何,还言之过早。”
宋良玉轻哼一声,将一粒花生丢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拿手敲着桌子道:“难道要等圣旨进了门再说?——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贺宁馨拿着团扇掩面而笑,并不言语。——自己有圣上赐婚的圣旨,别说简飞扬,就算是简老夫人想开祠堂休了自己都不可能。再说对于简飞扬,贺宁馨还是有几分信心的。简飞扬若是那种想攀附权贵,尚主邀宠的人,自己根本就等不到嫁给他的这一天。
至于如何对付长公主,贺宁馨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眼下所要做的,首先是要确定皇贵妃传的话是不是真的。其次是要确定,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想嫁到镇国公府的心思。等这两样都确证之后,她再来考虑,要如何还击,才能既不伤皇室的颜面,又能一劳永逸,让长公主永远不能将手伸到别人家里来。
贺宁馨并不在乎小妾通房。如果以后她跟简飞扬两人感情转淡,又或是圣上给简飞扬赐美人,就像隆庆帝给自己以前的爹爹裴立省赐美人一样,她不会反对。毕竟妾就是妾,绝对不可能跟妻子相提并论。——可是平妻?不,永远不能。
一个家里只有一个女主人。如果长公主真的打着做平妻的主意,贺宁馨不介意事先婉转提醒她一下,去看看第一代安郡王妃安解语的起居注。看看当年的安郡王妃还没有做王妃的时候,是如何应对前朝皇后慕容氏企图给她塞平妻的主意的。
如果长公主还是执迷不悟,贺宁馨不会手软。对于绊脚石,贺宁馨从来就不打算只是搬开了事。搬开了,有可能以后还会再绊倒,而且以后说不定绊得更狠。横竖已经要搬开了,不如搬得更远些,沉到潭里更好。
宋良玉见贺宁馨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着急,“宁馨,你可要早作打算。那长公主看起来就是个不能容人的人,你要让她进了门,以后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贺宁馨莞尔一笑,伸手提起面前的青冬瓷双童抱耳小茶壶,缓缓地给宋良玉续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宋良玉恨不得探手过去,拎起贺宁馨的耳朵,在她耳边大声吼两声。——这可是长公主,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
听了宋良玉喃喃的抱怨,贺宁馨放下茶壶,拿起矮几一角斜斜放着的紫白檀雕漆长柄青绢竹绿团扇,轻轻扇了两下。扇下的伽南香坠随着玉手轻摇,一股安神的暗香若隐若现,让有些激动的宋良玉慢慢平静了下来。
“长公主又怎样?——夺人夫婿,坏人姻缘,是长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次若是真的惹到了我,我会让她,这辈子恨她自己生作是公主!”贺宁馨看着宋良玉的眼睛,慢条斯理地道。
贺宁馨的声音软糯中带有一丝低沉,平日里说话,十分和煦温暖。不知怎地,今日的话,在宋良玉听来,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宁馨,你可要悠着点儿。虽说长公主这样不对,可你也犯不上把自己陪进去。——若是镇国公贪慕权贵,这种人不要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宋良玉本来是来提醒贺宁馨要小心长公主觊觎她的夫婿,可是看见贺宁馨似乎要破釜沉舟的样子,宋良玉又有些担心。
大齐朝连寡妇再嫁都有,合离再嫁的也不少。比起跟长公主斗狠,最后弄得自己一败涂地,宋良玉真心觉得还是想开些好。
贺宁馨笑了笑,再次安慰宋良玉道:“放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更不会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宋良玉对兵法很感兴趣,此时听到贺宁馨说出这话,拍手笑道:“这还差不多!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我们就要不战而厥人之兵!”
贺宁馨也跟着摇头晃脑地掉书袋:“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宋良玉听得睁大了眼睛,有些崇拜地道:“宁馨,你也读过兵法?”这段话佶屈聱牙,宋良玉当年费了老大劲儿才记了一半。那么多的“之乎者也”,让宋良玉头都大了。
贺宁馨被宋良玉的话噎了一下。“贺宁馨”当然没有读过兵法,是“裴舒凡”读过而已。
“天色不早了,良玉在我们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吧。”贺宁馨赶紧扯开话题,招呼宋良玉去用饭。
宋良玉也不客气,命自己的侍女去给简老夫人问了安,便同贺宁馨一起用了晚饭。
吃过晚饭,宋良玉回去了,贺宁馨回到自己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一睁眼就到天亮,可以见到简飞扬,亲自跟他问个清楚。
到了第二天,贺宁馨早早地起来,便看着众人洒扫庭院,准备了简飞扬最爱吃的饭食,等着他回来。
贺宁馨知道,今日是圣上起驾回京的日子。
可是从清晨等到晌午,镇国公府的大门前还看不到简飞扬的影子。
贺宁馨再是有信心,现下也有些坐卧不定了。
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和扶柳昨日就得贺宁馨吩咐,让厨房好好预备着,今日国公爷回家,要一家大小在一起吃顿饭,也是一家人亲近的意思。
可是今天等到中午,还没见简飞扬的身影,连简老夫人都有些奇怪拉了,命人过来问了两次,简飞振和简飞怡也过来问了一次。
贺宁馨没有法子,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让外院的管事东兴派人去辉国公府打探,顺便问问宋七姑娘宋良玉,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东兴看夫人担心的样子,亲自跑了一趟辉国公府。过了一会儿,东兴垂头丧气地回来对贺宁馨道:“夫人,辉国公他们都回来了。宋七姑娘说,圣上有口谕给镇国公府。夫人预备一下,等着接旨就是了。”
贺宁馨听了东兴的话,心里一沉。明知不可能是给长公主赐婚的事儿,可是简飞扬迟迟不归,也让她心乱如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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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谁救了谁?(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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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没有过多久,圣上派来宣口谕的内侍就到了。
贺宁馨早让下人摆好香案,铺了红毯。就算只是口谕,也做足了功夫,同简家别的人一起,郑重其事地在下面拜倒接旨。
那内侍南向而立,笑嘻嘻地道:“有旨:宣镇国公夫人贺宁馨和泰殿觐见。钦此!”非常地言简意赅。
贺宁馨的心里又往下沉了几分。——难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算错了?
传旨完毕,贺宁馨同着简家众人一起起身,又让管事给那内侍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才笑着低声问道:“敢问这位内侍大人贵姓?”
那内侍笑得一脸褶子:“镇国公夫人有礼了。洒家免贵姓常。”
贺宁馨引着对方来到中堂坐下,又试探着问道:“常内侍是圣上身边的人,最近可见到我们国公爷没有?”想知道简飞扬为何还没有回家。
那内侍得了圣上的嘱咐,也要安镇国公夫人的心,忙道:“镇国公夫人不用担心。镇国公上一次的差事办得好,这次到了木兰猎场,又救了圣上一次,便马上又跟着安郡王出去办差去了,并未在木兰猎场逗留下去。”又笑着道:“圣上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宣镇国公夫人觐见,肯定是要大大赏赐一番的。”
贺宁馨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怪怪地。——圣上怎么这时候将简飞扬又支走了?再说了,不是长公主救了圣上,简飞扬救了长公主吗?怎么又变成简飞扬救了圣上?到底谁才是说得真话?
简飞振在一旁插不上嘴,转头看见简老夫人一脸的不自在地坐在那里,知道她是不想在这里久待,便起身对常内侍作了个揖,道:“常内侍同大嫂慢聊。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歇着去了。”
贺宁馨抬头往简老夫人那边扫了一眼,看见简老夫人低头垂目,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忙起身过来,往简老夫人这边行了礼,笑着问道:“娘不想多待一会儿,听听我们国公爷到底怎样了?”
简老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怪笑了一声。待要说话,猛然看见对面的常内侍一脸好奇地看过来,简老夫人又收起了脸上怪怪的笑容,蹙了修得细细的眉尖,摇头道:“大媳妇你细问问。我老了,受不了这些起起伏伏,还是回去歇着的好。最近我心里常常堵得慌,总得请个大夫来瞧瞧才是。”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贺宁馨还略微弯了弯腰,一脸怯怯的样子,喃喃地道:“大媳妇,我最近真的不舒服。你就让老二帮我请个大夫吧。——就算我求你了。”
简飞振听了这话,脸上涨得通红,过来扶起简老夫人的左胳膊,小声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大嫂什么时候不给您请大夫了?”
简老夫人正一脸怯懦地笑着,听了简飞振的话,简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搭过来,盖在简飞振扶着她胳膊的手上,轻轻掐了一把。
简飞振皱了皱眉头,抬头对常内侍点了点头,道:“常内侍慢聊。我扶我娘回去歇着去了。”又十分抱歉地看了贺宁馨一眼,低声道:“大嫂,对不住……”
贺宁馨心里好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看来娘真是担心我们国公爷,担心得心里都难受起来了。不过娘放心,我们国公爷圣眷正浓,就算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也是为了圣上、为了国事奔走。我们是国公爷的家里人,就算不能在外面的大事上帮着国公爷,可也不能拉国公爷的后腿不是?”
又学着简老夫人的样儿,眉头轻蹙,右手食指还有在右面腮边轻点了两下,道:“至于娘的病呢,这阵子娘天天在外面求医问药,却毫无起色。依媳妇看,娘的病,寻常的大夫确实治不好。以后娘就舒舒服服在院子里待着,哪里都不用去。——等媳妇拿了我们国公爷的帖子,去请太医院的医正过来,亲自给娘瞧病,肯定能药到病除。”
说着,贺宁馨又叫了暄荣堂的婆子丫鬟过来,耐心叮嘱道:“扶了老夫人回暄荣堂。记得将二爷给老夫人抓的药,给二爷的屋里人慧琴送去。老夫人的药,从一开始就是慧琴亲自照应的,让慧琴看着替老夫人熬药。另外问一问慧琴,为何吃了这么久的药,老夫人的病不仅没有起色,反而还重了几分?是不是她没有尽心服侍老夫人?”
听见贺宁馨要将责任推到简飞振和他的通房慧琴身上,简老夫人终于松了口,忙忙地打断贺宁馨的话,道:“好了,慧琴这孩子一向尽心,药也没有问题。我如今比以前好多了,就是想早日康复,所以心急了些。你也不用请医正大人了。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活几天?——就不用浪费那些好汤好药了。”
贺宁馨也没有再坚持,似乎十分好说话,连声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媳妇都听娘的。”一脸孝顺,摆出一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简老夫人见贺宁馨没有上钩,只好脸色稍霁,诺诺两声,扶着简飞振的胳膊,一径回暄荣堂去了。
简飞怡见状,也赶紧跟着简老夫人回去了。她跟贺宁馨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又担心自己的娘有个三长两短,她在贺宁馨手下要吃大亏。另外还天天去自己的姑母简士芸那里,陪着简士芸说话。想着如今表姐入宫做了贵人,以后要是能有出头之日,她跟姑母处得好,表姐看在姑母面子上,也能帮自己几分。
贺宁馨见他们都走了,才转身对着坐在上首的常内侍福了一福,有些歉意地道:“让常内侍见笑了。我娘如今上了年纪,又病着,若是对常内侍有些礼数不周的地方,还望常内侍海涵。”
刚才简老夫人说走就走,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常内侍。也就是简飞振对着常内侍点了点头,算是告辞了。
常内侍在圣上那里也不算是特别得宠的内侍,倒是不敢大意。见镇国公夫人如此谦逊,对镇国公府上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忙起身还了一礼,道:“镇国公夫人太多礼了。洒家不过是替圣上跑腿办事,当不得,实在当不得。”
贺宁馨微笑着请那内侍依旧坐下,又奉了茶过来,才接着问道:“常内侍,臣妇有一事不明。”
常内侍忙放下茶杯,道:“夫人有话尽管说。”
贺宁馨抿了抿唇,寻思如何才能既问到她想问的问题,又不让圣上察觉到,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过。
斟酌了半天,贺宁馨才道:“听常内侍说,外子救了圣上。——这是从何说起?外面都说,是长公主救了被野猪惊马的圣上。外子奉了圣意,才救了长公主。”又忧心忡忡地问道:“听说长公主受了伤,可要紧?”
常内侍心道:到底还是来了。这些话,圣上吩咐过,如果镇国公夫人没有问,就不要说。如果问了,就说,镇国公既救了圣上,又救了长公主。说完这话,常内侍又道:“镇国公夫人放心,长公主的伤,如今也好了许多。前儿都能坐起来了,连御医都说,复原得很不错呢!”
贺宁馨听见常内侍的解释,心里的疑惑依然未解,却放下了一半的心。至少,她对圣上的揣测并没有出错。
野猪惊马一事,肯定另有玄机。又想到圣上将简飞扬支了开去,且说他并未在木兰猎场停留,而是救了圣上和长公主之后,就直接跟着安郡王出去办差去了。这样一来,倒是让长公主想造的势,有些不攻自破的意思。
试想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简飞扬其人都不在木兰猎场,又怎会同伤重在床的长公主“两情相悦”呢?——就算简飞扬那时候是在木兰猎场,此时圣上说不在,他就是不在。
况且贺宁馨相信,如今的简飞扬,是真的不在木兰猎场。至于是不是跟着安郡王一起办差去了,倒是有得商榷。
横竖差个一天两天的,谁又敢说圣上撒谎?且圣上和长公主两人之间,若有一人撒谎,也只得是长公主了。
这个帽子,长公主是不戴也得戴。
看来圣上根本就不想让长公主嫁到镇国公府,可是又不好明着打自己的嘴,只好来了个迂回曲折的告诫。若是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就该看出来圣上的心思,不要一门心思往镇国公府使劲了。
明白了这层意思,贺宁馨的信心又足了几分,笑着对常内侍道:“常内侍略等一等,臣妇去换了朝服,再跟常内侍一起进宫去。”
常内侍此次前来宣了圣上的口谕,就是要带着贺宁馨一起进宫的。闻言忙道:“镇国公夫人不用急,洒家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贺宁馨笑着告了罪,带着扶风和扶柳,还有自己的一群丫鬟婆子回了致远阁,赶紧命人打水净面,挽了入云髻,戴上一品国公夫人的九翟四凤花钗冠,将霞帔罩在自己烟霞色苎丝右衽交领罗衣上面。来不及再在脸上盛妆,只拿茉莉花粉轻轻扫了一层,又拿口脂点在唇上,略有些喜意便可。
常内侍等了没多久,贺宁馨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穿戴着凤冠霞帔出来了,跟着上了国公夫人的八人抬蓝绒青顶大轿,去宫里面圣去了。
贺宁馨是外命妇,没有特殊的情况,一向只见皇后和皇贵妃。
不过若是圣上特旨召见,也能面圣。
这一次,贺宁馨跟着常内侍进了内宫,径直就去了宏宣帝接见亲近臣子的和泰殿。
这和泰殿,在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