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裴舒芬看了太夫人一眼,笑道:“娘说谁?——媳妇愚笨,听不懂。”
太夫人拉长了声音:“行了——,别给我装蒜了!这些天,那女人还有没有上门来?”问得当然是老宁远侯的外室柳氏。
裴舒芬嘴角含笑,摇摇头,道:“没有。就连老族长也没有登门。”
太夫人面色越发沉了下来,对裴舒芬厉声道:“楚家在京城里,除了我们家,也没有别的人家。老族长到底住在哪里?你们不会让老族长住在客栈里吧?!”
裴舒芬吃了一惊。她倒没有想这么多。宗族这回事,在她的前世早就土崩瓦解,不存在了。一个老族长又能怎样呢?还能大得过皇后和皇子?!
“去,给我把老族长找出来,请回府里头来住。”太夫人威严地道,“还有,看看那女人住在哪里。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立即在京城里消失!”
请老族长好说,可是给银子这回事,却不那么好办。这三个月,因为皇后娘娘的丧事,府里头的开销已经比往日翻了一倍还不止。
裴舒芬自己的绸缎铺子里去年进的货,今年发现好些都霉烂了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心有不甘,越发在内院的账上克扣起来,只想将自己的窟窿补足了,手头更是没有余钱。
二房早先就分了家,如今虽然住在侯府里可是裴舒芬已经跟他们“亲兄弟,明算帐”,他们院子里所有的开销,裴舒芬都撒手不管,包括厨房里的饭菜,都没有二房的份儿。二房吃饭穿衣,都要自己拿银子出来。好在二房有自己的厨房,倒也便宜。
裴舒芬早就打好了主意,若是自己的铺子继续亏下去·就要收二房的房租了。总不能白白住着侯府的房子,住一辈子吧······
而太夫人这一次的要求,在裴舒芬看来,是要摆平老侯爷的风流韵事,当然应该太夫人自己拿私房出来打发·若是让自己入到内院的流水帐上,就是夺了自己的利。如今二房已经分出去了,奉养太夫人是自己这一房的事,当然是应该的。可是连老侯爷的外室也要自己出银子打发,这个大头可是充得太冤了。
想到此,裴舒芬便笑着问:“娘打算拿多少银子打发?”
太夫人想了想,忆起那天看见的那个柳氏,生得虽然千娇百媚·可是一身布衣素衫·头上只插着一支银簪,大概出身不太好·穷家小户里出来的,应该不难打发吧?
“一百两银子怎样?”太夫人以前听人说过,一般人家,二两银子可以过一年。
裴舒芬笑了笑,道:“娘说多少,就是多少。”又问:“娘是给我银票,还是现银?”
太夫人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问裴舒芬:“怎么?还要我自己出银子?”
裴舒芬掩袖咯咯地娇笑了两声,道:“娘真会说笑。若那女人是我们侯爷的外室,当然是媳妇出银子打发。可是如今是老侯爷的外室,若还是媳妇出银子,可让人家怎么说侯爷呢?——儿子拿银子去贴补老子的外室?这名声我们可担不起啊。”说着,顺势跪在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皱起了眉头,道:“算了。我出就我出,你跟着孙妈妈去领银子去。”
太夫人一个月的月例就有五十两,平时的开销都在公中,根本没有自己花银子的去处,当然存了不少私房。
孙妈妈听了太夫人的吩咐,进去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张银票出来,递给裴舒芬道:“这是老正祥的银票,各地都通行的。”
老正祥是大齐朝最大的钱庄,以前是罗家大房的,现在属于罗家二房,大房只分红,将银楼的打理都交到了二房手里。
裴舒芬拿着银票,屈膝行了礼,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使人叫了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进来问话。
秦力生刚刚忙完手上各家铺子的半年盘点,还没喘上口气,就听见夫人有请,便放下手头的事,来到内院。
裴舒芬见秦力生进来,也不罗嗦,劈头就问:“你这个大管事怎么做的?——老族长进京这样大的事,你怎么就没想着请老族长到府里头来住呢?让老人家一个人在外头住,显得我们宁远侯府也忒失礼了。”
秦力生暗忖,过了三个月才问,就知道马后炮······
“夫人,老族长的事,我们一早就去请了的。可是老族长那时候住在京城西北面的一所大宅子里,说比住在我们府里要自在,死活不肯到咱们府里头来。住了一个多月,老族长就回祖籍去了。”秦力生笑着答道,暗示裴舒芬问得晚了,人家都已经回家去了。
裴舒芬窒了窒,右手摩索着左手上硕大的金刚石戒指,沉吟着问道:“已经回去了?——那·……跟着回去了没有?”明显是打听柳氏的事情。
秦力生低着头,道:“柳氏在那大宅子旁边,赁了一间小院子,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那里。”说着,又抬头看了裴舒芬一眼,慢慢吞吞地道:“老族长临走的时候,给侯爷传过话,说是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答应了柳氏,要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上到楚氏族谱上,还说老侯爷当年许了她的,做平妻······”居然连二房太太都不是,而是做平妻。平妻的孩子,可是同继室所出的孩子一样,也算是嫡出。
裴舒芬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能将太夫人这么多年吹出来的玫瑰泡泡一一戳破,裴舒芬有些压抑不住的快感。
“哟,这可是大事。也罢,等我回了太夫人,再定夺吧。”裴舒芬起身命秦力生下去,自己又去了慈宁院。
既然柳氏能说动老族长让她作为平妻上了楚家的族谱,所图肯定不小,这区区一百两银子绝对不会放在她眼里的。要是拿出去,肯定笑掉柳氏的大牙。
来到慈宁院,裴舒芬温婉地笑着,缓缓地将柳氏和老族长的盘算,一一讲给太夫人听。
太夫人正拿调羹喝着一碗炖得稠稠的燕窝,在井水里湃凉了,再塞上碎粉状的雪花冰片洋糖,淋上一些酸梨轧的汁,既养人,又爽口,是太夫人夏日里最爱吃的甜品。
听裴舒芬说,老族长已经回祖籍去了,而且应了要将柳氏上了族谱,且要做老侯爷的“平妻”,太夫人立时被嘴里的燕窝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裴舒芬忙上前服侍,帮着敲打太夫人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太夫人顺过气来。
“她休想!”太夫人咬牙切齿地道,“立时给我寻老大过来,让他派人去祖籍,阻止老族长。老族长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裴舒芬想起刚才秦力生的话,笑着火上加油:“老族长临走的时候,早跟侯爷打过招呼了。听说,老侯爷留下了书信给老族长,老族长又欠老侯爷一个人情,所以……”
太夫人更是恼怒:“若是老族长欠了我们老侯爷的人情,也当是还给我才对,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老族长将人情还到她身上?——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迷得男人昏了头,就什么都听她的!”
太夫人在屋里气得团团转,脸上涨得通红,却精神头十足,一点都没有要中风晕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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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九章 正室外室 中
裴舒芬心里欢喜得似要蹦出来,面上还只是做出难过的样子,拉了太夫人的衣袖,故作大度地道:“娘,他们还是孩子。娘就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了。”
太夫人斜着眼看了裴舒芬一眼,顺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又啐了她一口:“你们裴家人,没一个好人!——出去!”
裴舒芬促不及防,被太夫人一个耳兄扇在脸上,左手下意识地捂了脸,呜呜咽咽地泣道:“娘,是世子和乡君惹了娘,关媳妇何事?”
太夫人冷笑一声,索性又抽了裴舒芬一个耳光,将她打到地上,道:“关你何事?你不记得你那天说的话了?——说我凭空多了个儿子、女儿,还多了个妹子出来,还说我一定会让她进门的……我看你年岁不大,脑子就不好使了,自己说得话都不记得了!”一想起那天裴舒芬戳心窝子的话,太夫人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恨不得撕烂了裴舒芬的嘴才能顺气。
裴舒芬的两边脸上火辣辣地,没想到平日里说十句话,太夫人未必记得住一句。如今过了三个月了,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快说得话,太夫人却记得牢牢的。看来,太夫人不是记不住别的话,而是不关她事的话,她都懒得听。只有跟她切身相关的,才记得牢牢地……
这一瞬间,裴舒芬突然明白了嫡姐裴舒凡为何懒得跟太夫人搞好关系,也从来不奉承讨好太夫人。——实在因为太夫人这种人,说翻脸就翻脸,从来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对所有不如自己的人都当是自己脚下的泥,想踩就踩。对于这种人,当然没有奉承讨好的必要。
从地上爬起来,裴舒芬不发一言,低着头站在旁边。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两边脸上各有一个巴掌印便递了块帕子过去,道:“擦一擦,省得一会儿老大见了,又说我给你脸子瞧。”
裴舒芬默默地伸手接过帕子,往脸上随便贴了贴,便将帕子攥在手里,揉成一团。
太夫人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对裴舒芬吩咐道:“出去让外院备车,明日我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个狐狸精!”
裴舒芬福了一福离开太夫人的慈宁院,自去寻外院的管事问路备车。
这边镇国公府里,贺宁馨和简飞扬两人分别了三个月,才又聚在一起,却都累得话都不想说早早地就熄灯睡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午时方醒。
贺宁馨的大丫鬟扶风和扶柳进来瞧了几次,见没有醒,便守在外头,也没有打扰他们。
横竖如今府里头没有别人,只有卢珍娴和简飞怡住在内院。郑娥因为堂姐郑娇带着孩子来到京城,又在宁远侯府里演了那样一出戏,便不好意思再回镇国公府住。
眼看过了午时早食是没法吃了。
扶风便让扶柳带着三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这里守着自己去了厨房,让他们将做好的早食分给下人吃了改做午食。
国公爷简飞扬爱吃浓油赤酱的荤菜,夫人却口味清淡,偏爱素菜和海鲜。
扶风看了看转牌里准备的菜肴,便吩咐厨娘道:“做一个江米酿鸳鸯鸭,再拿陶罐将前儿安郡王府送来的野鸡崽子偎着海参炖了。再给夫人炒一个什锦鲜蘑,备上冬瓜蒸江瑶柱就行了。”
野鸡崽子和海参都是益气补中的大补之物,寻常时候,国公爷和夫人都不会吃这样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国公爷瘦了一圈,扶风估摸着,夫人也是愿意给国公爷补一补的。
厨娘笑着应了,问扶风:“扶风姐姐,可要备些润肺的甜汤?——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雪梨,还有冰糖、雪蛤,再配上些亲家太太送来的上好血燕,给夫人补身子最好。”说得亲家太太便是贺宁馨的娘亲许夫人。
扶风也笑,道:“那就麻烦了,给夫人每日炖上一盅冰糖燕窝雪蛤羹吧。”这羹是调理妇人身子,备孕用的。眼前的这位厨娘是贺宁馨的娘亲许夫人千挑万选陪嫁过来的,当然手艺不是一般的好。
吩咐完厨房里的人,扶风转身回了致远阁。
在致远阁门口,扶风跟前来请安的卢珍娴和简飞怡碰了正着,忙福了一福,对两位道:“国公爷和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两位晚些时候再过来请安吧。”
简飞怡张了张嘴,卢珍娴却赶紧拽了她的衣角几下,笑着对扶风道:“大表哥和大表嫂这阵子累得很,让他们多歇一歇。我们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扶风微笑着点点头,对她们福了一福,目送着卢珍娴半拖半拽地将简飞怡拉走了。
致远阁的上房内室里,贺宁馨已经醒了,起身披了黛蓝的对襟褂子,半坐在床头,靠着一个水绿色的大迎枕,拿了把玉梳慢慢梳着头发,想着心事。
简飞扬觉得脸上有些痒,睁开眼睛一瞧,却是贺宁馨的长发有几丝拂到自己面上,发丝清香飘摇,如最柔软的羽毛拂在面上,一直痒到心里去了。
简飞扬捞起了贺宁馨的长发一端,在面前深深地嗅了嗅。
贺宁馨垂眸看见简飞扬的样子,有些想笑,又忍住了,轻轻将发稍从简飞扬手里拽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道:“……飞扬。”十足十像那日郑娇在宁远侯府里的口气。
简飞扬打了个寒战,忙从袷纱被里钻出来,坐到贺宁馨身边,搂了她的肩膀连声道:“小祖宗,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不好,做什么扮鬼吓唬人?”
贺宁馨噗哧一声笑得弯了腰,道:“我明明是扮得温香软玉、红颜知己,怎会是扮鬼那样吓人?”
简飞扬嘿嘿地笑了两声,在贺宁馨脸上狠狠地亲了两口,道:“好了你不用问,我全招,行了吧?”
贺宁馨偏着头斜睨了简飞扬一眼,满头的秀发都如水波一样轻轻荡漾起来。
简飞扬将贺宁馨的长发捞起,用手绾了绾,给她盘了一个偏髻又伸手从床旁边的小柜子上,取了贺宁馨放在那里的一支羊脂玉镂空莲花簪,插在发髻中间。
贺宁馨脸上的笑一丝丝褪了下去,睁着黑沉沉的大眼睛看着简飞扬,微张的双唇细润饱满,不点而丹。
简飞扬微微一笑,双手将贺宁馨抱在了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道:“这事说来话长。刚回到祖籍的时候·卢嬷嬷对我最好,我也很照顾她。盘头发,就是那时候学会的。一直到后来表妹来到我家,才将照顾卢嬷嬷的活儿接过去了。”卢嬷嬷,便是简飞扬的亲娘,真正的镇国公夫人。只是简飞扬叫惯了“卢嬷嬷”,一时改不过来。
贺宁馨静静地听简飞扬说话,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平日里铿锵有力,不让须眉的女子,居然有了几分软弱的样子。
“后来,你都知道了,我离开了家·跟着西南军过来征兵的差官,去了西南寿昌府,做了一名小小的士卒。我很幸运地分在了郑老爹的队里。从此跟郑家人便熟识起来。”简飞扬眼望着前方,慢慢回忆着当年的事情。郑老爹便是郑娥的父亲。
贺宁馨方才“嗯”了一声,道:“我听郑娥提过,你在寿昌府生了一场大病。当时郑娥的娘亲要照顾她的小弟,没有能力同时照顾你,所以郑娥的堂姐郑娇便自告奋勇地接了你去她家,衣不解带地服侍了你一场,一直到你病好。”
贺宁馨坐直了身子,看着简飞扬的眼睛,道:“说起来,你的救命恩人其实不止郑老爹一个人。——郑娇也算你的救命恩人。”
简飞扬点头,道:“郑老爹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却付出了他自己的命。而郑娇,只是在我生病的时候,服侍了我一场。虽然也算是救命之恩,可是同郑老爹的,绝不能同日而语。再说,”简飞扬顿了顿,“她在我病中照顾我,我也很感激她。这些年,我对西南那边从来没有吝惜过,银子、衣料、皮毛、吃食、首饰,都是源源不断地送过去的。—我花的银子,就是请个国手大夫都够了。还她的人情,也算是绰绰有余了吧?”
贺宁馨默然了半晌,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许诺过她什么?”看郑娇那天的样子,似乎已经以简飞扬的人自居了。
简飞扬沉默了一会儿,道:“后来病好了,她还是很关照我。经常帮我做衣裳什么的,也做过鞋。不过那时候,营里发得有鞋,她做得鞋,没法打仗的时候穿,我就没有要。不过衣裳倒是要了。”有些心虚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盯着贺宁馨的表情,生怕她突然发飙或者翻脸,都不知道要怎样哄她才行。
“我当她是大姐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简飞扬又急着解释,“早知道要了几件破衣裳,会惹出这么大的误会,当年我就应该全退回去。”又嘀咕起来:“我到了京城,每年送年礼的时候,外院都送了许多名贵的衣料回去,早就还清了好不好……”完全当是等价交换,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一件件衣裳,一双双鞋里面蕴藏的情意……
贺宁馨失笑,又想起简飞扬那时的惨状。一个罪臣之后,本来就毫无前途。就算从了军,也就是给人做替死鬼的命。而简飞扬那时的娘,又是个西贝货,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在那样的情况下,郑娇虽然是个寡妇,却是家有余财的寡妇。她认为自己配得上简飞扬,也不算是痴心妄想。
大齐朝的女子,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改嫁的寡妇多得是。所以郑娇才存了一份心,搞出那么多的事。只可惜她遇上了一个根本没有开窍,又牢牢记住要回去娶自己从小就定了亲的未婚妻的简飞扬,所以诸多媚眼都做给了瞎子看,白费力气了。
贺宁馨相信了简飞扬,反手握住他的手,道:“看来,是她想多了。你放心,如今我是你妻子。你欠她的人情,我帮你还就是了。”
简飞扬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用再还了。我早还完了。你若再还,就该她欠我们的了。跟这些不相干的人欠来欠去,有什么意思?”明显不想再跟郑娇有来往。
贺宁馨抿嘴笑道:“也不算不相干。郑娥是我们的妹子,她是郑娥的堂姐。说来说去,都是亲戚。就照了一般亲戚来往吧。若是她还不明白,我再去敲打她。”
简飞扬连连点头:“都依你。只别再来烦我就是了。”
贺宁馨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也不算是完全没有错。所以这一下子,算是惩罚你。”
简飞扬笑嘻嘻地拉过贺宁馨的手拍自己,道:“该打!该打!”
两人在床上嬉闹了一阵子才起身。
外面的扶风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夫人终于出来了,扶风连忙上前递过去一张帖子,道:“夫人,郑娥姑娘那里送来一张帖子,请夫人明日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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