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武记
曾夫人有些脸红,自嘲起来:“好了,好了,你也别笑我了。我也是那群长舌妇里的一人,行了吧?”不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大概也不会记得这样详细。
仔细想了想,曾夫人又从许夫人手里取过毛笔,在宣纸上重点圈了三个名字,道:“这三个人,是那天说这话得最多的,好象也是知道得最详细的人。我去了好几个地方,都看见她们在跟不同的人说这件事。像是急着要把此事传开一样。”
许夫人知道曾夫人虽然八卦,却从来不乱说人是非。真正八卦之人是最喜爱追根究底的。
而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的人,是八卦群中的害群之马,正统的八卦之人是绝对不屑同造谣生事的人为伍的。
许夫人笑着安抚了曾夫人几句,又听了些别的闲话,曾夫人便告辞而去。
许夫人在屋里坐了良久,看着那满满三大张宣纸的人名头疼起来。
“回秋,给我到外院叫个小厮过来。”许夫人对外面吩咐道。
回秋是许夫人的大丫鬟,应了一声,出去外院寻了个小厮过来。
许夫人让另一个大丫鬟回冬包了几匹靓蓝色妆花缎子,给那小厮道:“你拿我的帖子,去镇国公府上拜会镇国公。这些礼物,是单给简老夫人的,顺便帮我带个好。”
许夫人以前也时不时差小厮去镇国公府上拜会镇国公,给简老夫人送礼物,那小厮也是熟惯了的,接了包袱,行礼退下。
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小厮已经回来了,手里依然拿着那个包袱,苦着脸对许夫人道:“夫人,小的去了镇国公府上,却不得其门而入。小人只好拐到后门上,求见东元大哥和东兴大哥。等了一会儿,只有东兴大哥出来了,说东元大哥跟着镇国公七日前就去外地办差去了。当时走得急,半夜动身,好象是领了圣上的密旨,谁都不能说,悄悄儿地走了……”
东元和东兴都是许夫人送给镇国公简飞扬的小厮,十分能干,已经在简飞扬身边担了大梁。
许夫人听了小厮的话,看看那个没有送出去的包袱,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你下去吧。辛苦你了,回头去帐房领赏钱,就说是我说的,领大赏封。”许夫人和颜悦色地对那小厮道。
那小厮喜出望外,原本以为差事办砸了,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罚自己。谁知居然还能领了大赏封
“多谢夫人”小厮躬着腰,连作了好几个揖。
等那小厮走了之后,许夫人又在屋里独坐了半晌,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得跟馨儿知会一声才是。贺宁羽已经出嫁了,没想到二房惹出的麻烦,还要大房背
贺宁馨跟着许夫人的大丫鬟回秋来到许夫人的上房里,屋里伺候的人立刻退了下去。
贺宁馨看见这架式,知道出了大事,默默地坐到了黄花梨罗汉床上,隔着一个小小的矮足夔纹方桌,看着许夫人,一言不发。
许夫人踌躇了半晌,道:“馨儿,你自落水醒来之后,行事有度,机敏了许多。娘也不当你是小孩子,如今有件事,娘觉得应该让你知晓。”说着,许夫人将小方桌上放着的三张宣纸推了过去,又低声将刚才赵侍郎夫人过来说得话,一一转述了一遍。
贺宁馨飞快扫了一下那三张宣纸,看见上面写得都是一些人名、家世、官职之类的东西。又听许夫人转述了赵侍郎夫人的话,贺宁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女人家最重要便是名节,任谁摊上这种有损名节的事,都无法无动于衷。
“馨儿,你放心,这个公道,娘一定帮你讨回来”许夫人看见女儿白玉般的两颊突然红了起来,知道她也气着了,忙心疼地安抚她。
贺宁馨到底两世为人,经得事到底多一些,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又看了看那几张宣纸,笑道:“这画了圈的三个人,便是传话的得力干将了?”
许夫人点点头:“赵侍郎夫人是这样说得。”
听见是赵侍郎夫人,贺宁馨脱口而出:“她说得话,娘听一半就是了。”在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就知道这位赵侍郎夫人是位消息灵通人士,也是个爱传话的。
许夫人跟赵侍郎夫人交情不一般,也不知道贺宁馨的心思,闻言忙为赵侍郎夫人说话:“赵侍郎夫人不同那些人。这些年,她嘴里就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凡她知道的传言,后来都被证明是确有其事的。可不能同一般的长舌妇相提并论。”
贺宁馨刚说完话,就发觉自己失言了,忙描补道:“是了,还是娘说得对。我对赵侍郎夫人所知不多,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不动声色地将此事圆了过去。
许夫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只是叹气道:“如今可怎么办呢?说这种话的人,有意毁人名节,实在是恶毒过甚”
贺宁馨笑着安慰许夫人:“娘,明知道是谣言,还要为之伤神,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不当一回事就行了。难道娘还真的担心镇国公府会来退婚?”
以镇国公简飞扬的为人,贺宁馨打死也不信他会被这种无稽的谣言所惑。
许夫人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道:“飞扬不在府里。飞扬甚至不在京城里。据说他领了密旨,给圣上办差去了。”
贺宁馨心里一沉。时机太巧合了,七日前简飞扬离京,谣言就从那日开始传起。
“看来,传谣言的人,对飞扬的行踪了如指掌呢。”贺宁馨意味深长地道。
许夫人也想到这一点,可会是镇国公府里的人干得吗?这样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听说那日在席上,简老夫人听见此传言,似乎很不高兴,还和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当众口角过。若说她是面子上过不去,我到也信。”简老夫人看上去,就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许夫人想起简老夫人,觉得心里一阵燥热,伸手拿过一旁枕头边上的胭脂色缂丝团扇,慢慢地摇了起来。
贺宁馨琢磨了半晌,怎么也无法将此事跟镇国公府里的人联系起来。明摆着这件事闹出来,虽然贺家没脸,镇国公府上的人一样没脸。未婚妻家里出了“yin奔”之女,未婚夫头上的帽子不免会被人揣测,是不是也是绿油油的……
这种几乎杀敌一千,自伤一千的法子,贺宁馨实在想不出,有正常人会使出这种烂招数?
如果简老夫人不满意自己,想退婚,直接跟简飞扬说清楚就是了。大齐朝以孝道为先,简飞扬还能违了母命,硬是要娶自己?
“应该不是简老夫人。也许是某个想要我们两府退婚,好坐收渔翁之礼的第三方。”贺宁馨冷静地对许夫人分析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道高? 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道高? 中
“可是当日的事情,只有简老夫人在场……”别的人,都是贺家自己人。许夫人有些犹豫,对于到底是谁最先传出去的,还是拿不定主意。
贺宁馨想了想,笑道:“娘忘了,还有二房的人。除了二房的主子,还有下人。甚至还有……”还有聂姨妈。听说贺宁羽嫁了过去,跟聂姨妈处得并不好,二太太李氏还去聂家跟聂姨妈吵过几次嘴,为自己女儿撑腰。
许夫人这才想起二房的二太太李氏。说起来,当日这个“私分”的由头,便是二太太一手策划的。只是天不从人愿,“私分”的不是贺宁馨,而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二房的人看不得大房的人过得好,这是一定的。之前抢不到,现在故意闹出来,恶心恶心别人也是有的。反正贺宁羽已经嫁了,听说如今都有身子了。聂姨妈吃着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就算想咯应贺宁羽,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妹妹二太太李氏,是不是能让她随心所欲地欺负自己的女儿。
“所以我们要查验的人里面,还得加上两个人:二婶婶,和她的姐姐聂姨妈。”
许夫人听了贺宁馨的话,似乎有了一线曙光,答案就在前方,却又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越发让人抓耳挠腮,心痒欲狂。
贺宁馨看着这几大张纸上的人名,还有那三个画了重圈的人名,又在旁边加了二太太李氏和聂姨**名字,“娘,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另外,娘也别偏听偏信,多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一下。看看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贺家的人这几日都没人出去,也就是听赵侍郎夫人这样一说。若是赵侍郎夫人着了人家的道,好心来报信,他们又当了大事,自己闹出来,可是说嘴打嘴的大笑话。
许夫人见贺宁馨考虑得比自己还周到些,老怀大慰,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不能三十老娘倒崩婴孩儿,在阴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