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皮皮
里面谢景瑜果真像是心情平复了不少,在屋中声音淡淡的应了一声,斯羽方才小心推开了门领着人进去。
“慎王殿下,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大理寺官差在凶手身上发现了些线索。”端王侍从恭敬地回道。
谢景瑜手中的小手炉已经不知去向,他站起来连大氅都未披上,径直走了出去。斯羽想拿上大氅,外头还有些凉,一个转身,主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他忙锁好门,让虎贲军好好守着,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跟了谢景瑜小半辈子了,主子此刻身上都带着愤怒,他连开口问要不要加件衣裳都不敢了。
秦岳此刻也同端王待在一处,都在在被腾出来摆放那具女子尸身的房间,端王面色有些不好,那女子尸首如今有些不好看了,脖子那儿血肉模糊,又因为大理寺司毒正查看她尸体,此刻尸体更有些不好看。
端王养尊处优惯了,便是罚人,也从没有见过人死在他面前,还是这样惨烈的样子。
他脸色就有些不好,偏这事发生在他的农庄里头,在找到凶手之前,他都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他捂着口鼻皱眉瞧着神色自然进来的谢景瑜。
“三哥,秦大人。”谢景瑜瞧着那具尸体,眼中闪过冷色。
“七弟,秦大人说有些发现,让你来看看,我去瞧瞧三姑姑。”端王逃一般的离开了此处。
谢景瑜有些不易察觉的焦急,他没理会端王的逃走,直接问道:“秦大人,你这边发现了什么?”
“曹司毒,你来讲。”
两个人走近了那具女尸。
女尸的衣袖被挽上了半截,手臂的肌肤之上有个火纹样的纹身。曹司毒此刻还正在低着头用着小刷子研究其图纹。
“慎王殿下,属下在此人身上发现了以马疯草提取毒素制成的药丸,同佑安长公主还有那几位中毒的夫人喝的姜汤中放入的都是此毒。”曹司毒说完这话,心思却还全然在那纹身之上。他用着小刷子还有他独家特制的药水在纹身上薄薄的涂上了一层,以期得到某些结果。
“又是马疯草?”斯羽在一旁忍不住叫出了声,怎么哪儿都有马疯草,还偏偏与他们挂上了钩。
也并没有斥责他,斯羽却还是忙捂住了嘴站在一旁。
“殿下下午曾提起,这人是冲着王妃娘娘去的?”秦岳问道。
谢景瑜点点头,“不错,她一开始送的姜汤目标是王妃,我同王妃前去辨人时,凶手的目标也是王妃。”
“上回贵府马疯之事,明面儿上是不了了之,用来放松对方警惕,可对方似乎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秦岳换了个姿势,看向他,“此处中毒之人也有几位,偏偏佑安长公主只喝了小半碗却毒性比她人来的更加凶险。”
“我猜测,其他几人就算是中了毒,也只是为了掩盖佑安长公主喝下的这一碗姜汤。”
“他们的目标可能一直没有换,是王妃娘娘。”
秦岳下了他自己的定论,便看着谢景瑜。这位王妃向来是深居简出,听闻他夫人提起,慎王妃是位极其温柔善良之人,如何会有仇家,一直紧追着她不放?以至于对她下手失败了之后,被识破的一瞬间还要掏出匕首行刺王妃,这就十分奇怪了。
但如果是因为想要通过谋害王妃,从而达到伤害慎王的目的,这也有些牵强。秦岳这样想着,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自谢景瑜大婚大日真的病好开始,京中便流传起了慎王妃是有福气之人,命格贵重,便是将死之人在她身侧都会起死回生,慎王的命是系在她的命数上的说法。
秦少卿司法,司法之人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对此说法嗤之以鼻。此刻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随即他就摇了摇头,随着谢景瑜一同蹲下身,在曹司毒身旁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动作。
曹司毒动作娴熟,用了好几种药水刷着尸体上的纹身,这具尸体并没有特别异常之处,只是脸上卸下妆之后,眉心处确实有一颗陈青瓷说过的红痣,能确认此人的身份便是陈青瓷说过的那位青衣婢女。
可是下午时分,还未卸掉她脸上妆容,她的样貌是这回随行而来的宗室贵妇人的贴身婢女,待卸掉妆容时,那位贵妇人的表情十足的惊讶,半点都不作伪。
秦岳一边派人去搜被青衣婢女换装的那位贵妇人的贴身婢女,一边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找来问过,所有的人都说没有见过此人。又因为此人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能将自己前后化成不同的人,竟只有陈青瓷一人见过她的模样。
就是而这具尸体上除了这颗红痣以外,各处都没有不同,只有手臂上多了这枚火样纹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寻常人怎么会在自己身上刻上纹身,便只有某些特殊行业或者是有着特定组织之人才会在肌肤之上刻下纹身。
“啊。”曹司毒用刷子轻轻刷下纹身上的药水后,忍不住叫了一声。
谢景瑜忙看去,火纹本是红色染料,此刻却被曹司毒用药水洗去了表面那一层红色染料,留下一个火纹疤痕来,疤痕颜色有些灰白,看上去像是从前用刀割过一般。
“青阚?”谢景瑜挑了挑眉,嘴里吐露出了一个名字来。
曹司毒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没错,此纹身乃匈奴十四分部青阚分部的部落象征。女为火,男为鹰,刺于身上特定的位置。”
“只他们手法与咱们中原不同,不是用绣花针刺纹身,而是用他们的马刀雕刻其图案,再上染料,若想要看出曾用何种方法进行纹身,只有洗去染料才行。”
曹司毒擅长天下奇毒,因此也对各个地方的特有习俗了如指掌。
他这样解释后,谢景瑜同秦岳抬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回刺杀一事再加上上回慎王府的马疯一事,竟然又同皇后母族扯上了关系?
不对,不会这样简单。谢景瑜站起身,站到一旁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心中有疑惑,钟老将军那般老奸巨猾、城府似海之人,便是要对他身边之人下手,会露出这样多的破绽来吗?上回之事同这一回,都像是有人在背后布了一个局,引着他们向钟老将军的方向查。
前世,皇后被废,钟老将军也因为皇后谋夺皇位一事,而被夺官下狱,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钟老将军同匈奴有来往。
可这一世,上一世从未见过的冯绍随钟老将军归京,不找旁人,偏偏找到他,同他讲了西北军有异心叛国之人,暗中勾结匈奴之人,坑害了先锋营三十二名将士的性命。而冯绍对他诸多讲述的话中,隐隐指向通敌叛国之人便是钟老将军。
若时钟老将军真同匈奴有联系,是隐藏的极深,连他登上皇位后一直都没有查出,还是有人栽赃陷害,或是顺势推舟而为呢?
还是说因为他这一世的所经历之事,已经同上一世有所不同,所以幕后之人如今就已经坐不住,要开始对他还有旁人下手,从而铲除异己?
短短半刻钟,谢景瑜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的想法。
他欲开口同秦岳讲此事,门口却传来嘎吱一声,是端王又回来了,他捂住了口鼻,瞧着屋中几个人都围着尸体转,胃中又有些翻江倒海。
“三姑姑这会已经醒了,你们可有发现?”端王先是报了佑安长公主平安,立即又问了这里的情况,只他有些害怕,远远地也不肯过来。
秦岳表情严肃,站起身对端王拱拱手,回道:“端王殿下,此事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刺杀,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匈奴之人。”
端王惊得手帕都掉了,“什么?”匈奴远在西北,匈奴之人是如何混入京中,还能混入他们亲耕的队伍之中,此事有多严重,端王不过一息时间,心中就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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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谢景瑜,谢景瑜也是同秦岳一般,点了点头,并没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