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弎
但现在,婆婆的小心肝换人了,据说那福气娃娃救了婆婆的命呢,赵月芽抿着嘴笑,爽朗应了一声诶,又看向小叔子:“衣服呢?”
秦于礼:“……”
秦于礼进屋拿衣服时,还偷偷瞪了眼妈怀里的破团子,抢他衣服,抢他吃的,他觉得他跟这娃娃犯冲,改明儿偷偷抱出去丢山里喂大老虎去!
音音腼腆地冲他笑,一张小肥脸红扑扑的,她眼睛亮亮的,爸爸看她了呢。
“……”
这年头各家各户都困难,家里突然多了个要吃饭的奶娃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二天一早上,陈秋花就抱着新得的小孙女出去大队办公室登记人口,把户口落在自家头上。
她问过了,小孙女说话利索,人也聪明机灵,告诉她她叫音音,别的一概不知,奶娃娃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她,茫然又懵懂,陈秋花刚死里逃生被娃娃救下来,一颗心别提多软了,当即说要带她回家养着,让小音音当她孙女!她省着自己口粮也要把孩子带回家养!
陈秋花不缺孙女的,她是旧社会过来的女人,骨子里其实也重男轻女,家里头大儿媳先后生下的两个女娃被她嫌弃得不行,平时也不爱亲近,能给口吃的算她当奶的够良心了,队里多少女娃娃被丢了卖了?也就她老秦家厚道!
但是怀里这个福气娃娃是不一样的,她救了自己一条老命,还是在那样的危机关头,一来救了自己的命,还白得了野猪肉吃,是个好孩子,有福气的好孩子。
陈秋花就是这么个人,得了她眼缘就心眼偏到咯吱窝,以前老来子生得好嘴甜的三儿子是她的心头宝,也是毫无缘由惯了二十年,现在这个三岁的娃娃更是如此。
陈秋花觉得,这孩子是有大福气的,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大福星,得好好捧在手上疼着。
队里负责登记的小干部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陈婆子笑眯眯给怀里孩子喂地瓜干,那还是昨天从队里坑走的那一斤地瓜干呢!
陈婆子抬头瞪了他一眼:“看啥看啊,没看过漂亮娃娃啊?再看你也生不出来!”
小干部:“……”
“姓名,年龄,从何处来的……?”
陈秋花:“叫音音,姓就跟我老秦家姓吧,秦音音好听不?”
小干部抽了抽眼角,在老太太眼神逼视下说:“……好听。”
“三岁了,生日不知道,就从昨天写起吧,昨天捡来咱们家的,那就是我孙女的新生日。”
“哪里来的啊?山里头捡的呗,我孙女一头砸在野猪上,把那头大肥猪砸死了,不然你们今天能有肉吃?”
“哎哟,瞧你那没见识的倒霉样儿,就不兴砸死野猪?我孙女福气大着呢,你这种人羡慕不来的!”
小干部:“……”
要不是一早上得了大队长的吩咐,小干部才不给登记呢,登记个鬼啊,这小老太太一张口能噎死个人,气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登记完了这些信息,干部木着一张脸问她,说要登记在谁名下?
总不能就登记在你老俩口名下吧,那得改口喊你妈!
陈秋花一时间倒是没想起来这个,她一见着小福星孙女就觉得这该是他们老秦家的人,只顾着把人带回来认亲了,别的没想过。
听小干部这么一问,她把三个儿子都想了一遍,她和老头子当然是不行的,他们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好活,得给乖孙女找个年轻力壮的靠山才是。
大儿子是个大队长,混得不上不上,却正直迂腐,一心为了公家,膝下还有俩闺女,闺女在他那里也不值钱,陈秋花第一时间将他排除了,要是以往这木头儿子为了公家的事亦或者为了两个亲闺女委屈她心肝宝贝怎么办?
二儿子倒是合适,性格老实憨厚,关键听她这妈的话,二儿媳虽然小家子气了些,但总归胆子小,不敢翻出天,这两口子好掌控,也没闺女,就一对双胞胎儿子,闺女才稀罕。
陈秋花正要说那就记在二儿子名下,脑海里浮现出秦国东那张憨厚带着淳朴笑容的脸,顿时没了心情,她住了嘴儿。
不行不行,这倒霉孩子傻不愣登的,又好欺负,以后要是她和老头子没了,不得任由兄弟妯娌和外人欺负?瞧他没出息的样儿,就只有一把子力气,要文化没文化,要脑子没脑子,以后日子铁定过不好,充其量不饿着肚子,这么一想,陈秋花又把二儿子给排除了。
最后……只剩下小儿子了
她三儿人是混了点,但是重感情脑子也活络,最像她,外人都说她宠三儿子没脑子,当她陈秋花是傻啊。
她是偏心不假,但三儿子这人旁人对他好他就对人好,讲义气重感情,不然外面能拉帮结派那么多混子吃饱了没事跟他玩儿?
别开玩笑了,这年头什么都不金贵,就一口吃的贵,那些人都鬼精鬼精的能跟三儿子称兄道弟自有三儿的过人之处。
混混又咋地,老戏文里还讲了那什么姓朱的皇帝还是乞丐土匪出身呢!
陈秋花想了好一会儿,小干部也不敢催,他怕一张口就被这老太太喷死。
陈秋花低头看向怀里奶香奶香的小娃娃,笑得和蔼可亲,问道:“奶的小乖音,你三个叔愿意跟谁?”
团子不解地眨眨眼睛,陈秋花解释道:“奶是说,你愿意当谁是你爸,就认个名义,你放心,以后奶养着你,不指望他们。”
音音眼睛亮了亮,这话她听懂了,她可不就是为了爸爸来的吗?!
“系统叔叔,这个奶奶真是个好人,音音喜欢她!”
系统笑了声,心虚不敢说话。
他这个世界本该是要把崽子投在已经怀孕六个月大的老秦家大儿媳赵月芽肚里的,谁知道出了差错,上头抓到他上世界插了一把手,把男主的金手指一口吞了,给他来了个口头批评教育,还扬言再有下次,要降他等级,吓得他数据一个混乱,不小心把小幼崽空投到外面来了。
恰巧碰上那头野猪,系统给使了一把劲儿,成功把砸死野猪的锅扣在人类幼崽头上,也是阴差阳错,正好被老秦家的当家老太太给抱回来了,算是回了原点。
系统觉得这样也不错,可能是天注定的,要叫小幼崽当他秦于礼的崽儿!要是投到赵月芽肚里,亲戚关系是有了,就是没法认反派当爸爸,他是无所谓,小幼崽怕是会炸。
陈秋花等着小乖孙回答,团子高兴在奶脸上亲了一口,害羞地躲进她怀里,奶声奶气说:“愿意跟着爸爸。”
“哪个爸爸呀?”
“那个、那个长得最好看的!”
这么一说,陈秋花心里有数了,心道娃娃就是娃娃,还看脸咧!
她小乖孙眼光跟她一样好,知道选个有潜力的当爸爸!
秦于礼同志趁着上厕所功夫又躲懒了,跟着几个兄弟跑去山里晃着,寻思着打点野味来尝尝。
虽然队里中午晚上都有猪肉吃,野猪肉好是好,就是肉糙,多吃两块就觉得腻,秦于礼嘴挑,还是野兔野鸡这种嫩肉野味好吃。
刚设下一个埋伏兔子的陷阱,秦于礼打了个喷嚏,几个混子笑开了,调侃说秦哥你身体这么弱的,跟个娘们一样,才刚入秋呢,天气还这么热就着凉了?
秦于礼凉凉看了他们一眼,嘴里叼了根枯黄的狗尾巴草,“骨头痒了?打一架?”
其他人一听,摆摆手说不要,秦于礼这人身体素质好,长得高力气大不说,打架还蛮横不讲理,专往人家痛的地方狠打,不讲究半点道义,只要跟他交过手的,都吃了教训,万不得已才不想自找苦吃呢。
没抓着野鸡,兔子也没看到,倒是设下了陷阱,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往山下走去,等明天再来看看有没有兔子掉进去。
算算时间也快下工吃午饭了,这会儿下山正好去食堂吃肉!
秦于礼眯着眼睛想一早上被他妈抱出去的崽子,心里琢磨怎么报这一衣之仇。
全然不知道他偷个懒的功夫,膝下已经正正经经多了个女儿,他担上了监护人的重责!
第90章 村霸爸爸(三)
大槐村的食堂正热闹着,一阵阵肉香飘出来,闻得社员们直咽口水。
大槐村是个杂姓大村,全村有几百户人家,人口总和有上千多,在这个艰难的时代算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村了,因而大槐村单独一个村成立了个生产队。
下湖公社有好几个生产队,都是几个小村合在一起成立生产队的,现在吃大锅饭,不是一个村难免磕磕碰碰,附近几个生产队都不平静,今天你多了一勺糊糊,明天我吃的窝窝头个头比你大,都得计较,一丝一厘都不能被占便宜。
大槐生产队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哪怕有点小矛盾都能说和说和,脾气好的忍忍就过去了,所以眼下食堂烧好了肉,社员们也没乱了分寸,再心急馋嘴还是得乖乖排着队。
老弱童子另外排一个队,其余青壮年劳力全凭先来后到另外排队。
掌勺做饭的是两个大娘,另外还有几个婶子帮着打打下手,打下手的几个平时没事干的时候也得去上工,唯有掌勺的两个大娘才能拿全工分不干地里的活儿,专心煮饭。
按理说这样占便宜又有油水的事能少得了陈秋花?
陈秋花才不乐意干这事儿呢,照她的话说,煮大锅饭那是得卖力气的,铁勺子多重啊,又是洗菜洗粮食的,从早干到晚跟个陀螺似的,还得等社员们吃完饭了才能回家。
陈秋花才不干,就算掌勺能贪斤几粒粮食又咋样?
年景不好过,队里后勤拨给食堂的粮食那是按顿按人头算的,一两半两的都给你算得清清楚楚,只有不够吃的份儿,没有多的份儿。
要是少得多了,社员们填不饱肚子那是要造反的,就是队长都拉不住,所以这活儿在陈秋花看来没多大可以干的意义。
养猪就不一样了,食堂大娘就两个人要伺候上千人的口粮,她只管四头小猪仔的肚子就行,清闲得很。
等过年宰猪了,她还能多得一点猪下水猪骨头回家熬汤做卤水儿,除了干部,就没比这事儿更舒服的。
上午陈秋花是打发了二儿媳去给她喂猪,她急着带孙女去上户口,好早点落实下来,马上就要秋收了,孙女还能得四六人头粮呢。
陈秋花办好了这事儿,心里美得不行,咧着嘴抱着孙女往食堂这边来。
大队里的社员们还不知道老秦家添了个新成员的事儿,昨晚上光顾着高兴有肉吃了,等吃完肉疙瘩汤又看完杀猪已经半夜了,早上还得急吼吼爬起来上工干活儿,也没人想起这陈婆子是怎么从野猪手里逃生的又是怎么宰了这猪的。
这事儿就队里几个干部知道,多亏了陈秋花带孙女去上户口吹的牛,干部们都知道了,陈婆子能从野猪口里逃生,还能宰了它,全赖运气好,她新得来的孙女不知道是挂树上了还是咋地,反正从天上掉下来一头砸野猪身上,把野猪砸晕了,陈婆子给了几刀子,才了结那猪命。
干部们虽说是坚定的新华国科学主义,但被陈婆子反复念叨着炫耀着说她孙女福气大,才能救得了她,还砸死了野猪巴拉巴拉。
被说多了,听多了,心里也难免犯嘀咕留了个印象,回头聊起天来的时候,难免把老太太那番话学了出来,当然不敢说得那么露骨,毕竟现在不搞封建那套了,反正再含蓄也就那么个意思吧。
老秦家新认的小孙女是个有福气的,长得好福气好,是个福气包包。
这是后头的事儿,眼下社员们刚从地里头回来,还没跟干部们接触,也不知道这些事,看见陈秋花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过来,还惊讶地瞪大眼睛。
陈秋花难得不插队,规规矩矩排在人群中,抱着小孙女笑得一脸花儿,嘚瑟扬眉,颠了颠怀里的孩子。
“你问我哪来的娃娃?这是咱们老秦家的孙女!上了户口铁板钉钉的孙女!”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啊,我孙女就是长得好看,有福气,你嫉妒?就你那德性再过五百年也生不出这么标志的娃娃!”
边上倒了八辈子霉排在陈秋花旁边的几个社员:“……”
不就好奇问几句,被喷得满脸口水……
有几个年纪跟陈秋花差不多的老大娘凑过来看,稀罕地在团子嫩脸上捏了捏,手指粗糙,一捏一个印子,陈秋花一看扬眉怒目,“走走,老不休的,咱家娃娃脸嫩,是你能瞎捏的?捏出个好歹有粮食赔不?”
几个老大娘讪讪放下手,干了一辈子地里头的活儿,也带了一辈子的娃娃,哪知道有这么娇气的娃娃啊,捏一下就脸红,城里娃娃有这么金贵不?
大娘们倒也没坏心思,就是看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五官也生得好,有些稀罕,多少年了,没见过长得这么胖乎的孩子,真叫人羡慕。
老秦家隔壁的老婶子刘二婶子问这孩子哪来的啊?怎么就变成老秦家的孩子了,难不成老大老二在外面偷偷留种了?
这话儿把陈秋花气得不轻,“嘿你个嘴里没把门的,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不经脑子,我家大儿二儿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外头瞎搞是要耍流氓要坐牢的,我们家大儿子是干部咋可能呢?东子更别说了,那就是个木楞子,你说这话亏心不?”
边上几个人捂住嘴巴偷笑,刘二婶子这都五六十的人了,吃了一辈子嘴巴上的亏还不长记性,天天让陈秋花同志蹂躏,还爱凑上前瞎说话。
陈秋花道:“早跟你们说了咱乖囡囡是有福气的,你们知道今天为啥能吃猪肉不?”
几个社员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昨晚上光顾着高兴了,哪里能想到这事儿。
陈秋花兴致来了,手里抱着娃也能连说带比划的,“话说那一头野猪三四百斤重,黑乎乎从远处拔足狂奔过来,就跟个小山包似的,说时迟那时快……”
陈秋花说完摊了摊手,脸上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就这么回事儿呗,所以啊,你们今儿能吃猪肉多亏我孙女一屁股坐死了那猪,你们得感恩知道不?”
社员们顺着思路点点头,是得感恩,负责掌勺的朱大娘说了,队长答应今天给吃个饱饭,吃干饭吃炖猪肉喝骨头汤!
这还不止呢,这肉多,放明天还能吃上一顿,朱大娘是个会操持的,那里还熬了猪油,准备每天挖上一小勺放进每天吃的糊糊里,还能闻点肉味儿,吃点油水儿,队长说了,秋收在即,给大家伙儿补身体,吃好了卖力气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