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雨诺
两人一路走过去，却未曾料到，旁边正有个对他们相当熟悉的人，正盯着他们看，那眸子里，带着恼怒，更带着一股坚定。
顺利的把东西卖出去，两人也没打算在镇子上久留，直接回去了。
叶宁将卖东西得来的钱全数交给李氏，李氏数了数，又顺口问了两句，便把钱收起来，往灶房去了。
直到翌日出门的时候，叶宁才觉得不对劲，这村里人瞧着她的目光，何以这般暗含讥讽？虽说平时大家看见她都会瞧上两眼，但总不至于像今日这样一直盯着她瞧。她自知自己的姿色一般，今天的打扮也依旧是农家人惯常的装扮，并无独特之处。
总觉得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些生么事请，而且是与她紧密相关的，不好的事情。
那些躲藏在暗处的目光和言语，叶宁绕了一圈，打了水回家，也尚未弄清。直至李氏回到家中，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丫头，你昨儿是和霍家小子一起去的镇上？”
“路上正巧碰上了，便一起去了。怎么了？”
“外边也不知哪个长舌妇瞧见了，一口咬定说是见你俩走得亲近，说你俩有私情呢。”
说到这儿，李氏就气愤异常，自家闺女就不说了，那是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什么脾性她还能不清楚？就这丫头的模样，瞧着就是个不知事儿的，又岂会有那等肮脏想法。且说那霍家小子，这两年与他们家来往颇多，但始终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待人赤诚。
不管旁人怎么说，李氏却是相信两个孩子的。如今只是自己村里传着罢，可叶宁名声受损，眼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若是不知情的听了去，哪里还敢上门求娶？
叶宁有些担心这些流言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例如被拉出去浸猪笼之类的。虽然她也已十分了解这个时代不算太过闭塞，算是有些开明的，但名声何其重要，尤其是对一个女子而言，而且受现代电视剧的影响，她对女子因为流言而被浸猪笼的剧情印象太深刻，此时又深知自己不是个原装货，是占了叶宁的身体，因此心底有些虚。
要是她知道这些流言不会令她浸猪笼，只会令她亲事难成，说不得还得自己去散播一嘴儿，彻底搅糊了姻缘路，从此在家安安心心的当个老姑娘。
弟弟是个好的，与她感情亲近，想必愿意收留她，哪怕她看走了眼，叶兆安将来不愿意奉养她，她自个儿出去找活儿做，挣两个饭钱还是不难的。
“娘，这事儿……”
“放心吧，没事儿的，娘信你，且那无凭无据的话，又如何站得稳脚跟。待过完年，等你过了生辰，满十四岁了，娘就给你相看相看，找一门好亲事定下来，待你及笄之后，便可过门。”
叶宁听着前面一句，提起的心刚放下，可听到后面一句，这心又掉了下来。
完了！
第41章 说亲
村子就这么点儿大，霍连城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他心里清楚明白，要是叶宁的名声毁在他身上，那么叶宁注定会姻缘艰难，这样一来，若他上门求娶，叶叔叔还有婶子，定然会十分高兴，觉着他重情重义。
可事实上，他却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难受。
叶宁多好的姑娘啊，她连吃他一串糖葫芦都不好意思，憨憨傻傻的也没什么心眼儿，不道人是非，也不攀扯富贵。
可这么好的姑娘，如今名声却平白毁坏了，叫他十分气愤。他自己都认了是克亲命，有幸能娶到叶宁，那是天大的运气，若是叶宁喜欢别人，他也不想连累她。
毕竟这事儿起源于他，他有些担心叶宁会因此疏远了他，不愿再见到他。怎么说，女子闺誉是很重要的。叶家那样的家境，若要找门当户对的亲事，本来叶宁也不大可能嫁得多好，可找个憨实的汉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因着他，姻缘怕是要更差了。
正因为这份心虚，霍连城便有些迟疑，不敢到叶家去，他也害怕，他若是去了叶家，叶平夫妻会对他冷言嘲讽，再不与他往来。叶平夫妻再好，可一个是自己的闺女，一个不过是比较熟悉的外人，孰轻孰重怕是不必明言了。况且，这事儿本就是他的错。
如今他不去叶家走动，仿佛就可以瞒骗自己，就当是不知道这回事儿，不凑到叶家人跟前，叶家人也不可能刻意跑上门来辱骂他，这样，也可以假装他们两家人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都如同从前。
但，龟缩始终不是霍连城的性子，他只是一时间心慌意乱，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不想面对那些那么早。可，这事儿与他有关，若他不肯出面，叶平夫妻和叶宁更不会谅解他，叶宁也将落入更不堪的地步。
这种事儿，对他一个男人来说什么事儿也没有，甚至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可若是他不出面，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叶宁淹死。
于是，霍连城就去了叶家。
李氏见他来了，有些意外。出了这样的事儿，他竟不避嫌，难道不怕流言愈演愈烈吗？况且，李氏是相信他们的，自然不觉得霍连城有错，这孩子一片赤诚，他们相识已久，霍连城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人家也是好意帮忙，谁知道会有那等龌龊的人，将他们说成了奸夫□□一般。
“婶子。”
“今儿怎么来了？”
霍连城心里在打鼓，七上八下的，不明白李氏这话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从李氏的神色中看来，似乎又没有怪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欢迎的意思，仿佛瞧见他有些惊讶的样子。
“婶子，宁丫头那事儿……”
“你们都是好孩子，婶子自然是信你的。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中伤，让你们俩孩子受累了。不过宁儿过了年都十四了，怎么着也该说亲了，等这孩子嫁出去了，自然就没事儿了。”
霍连城本来有些忐忑，如今听闻李氏说要将叶宁嫁出去，当真是十分惊慌，来不着多加思索，便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了。
“婶子，我喜欢你家宁儿。”
李氏皱眉，脸色也有些变了。她相信他们俩不会真的有什么私情，霍连城若真的喜欢她家宁儿，请媒婆上门提亲，正正经经的来，她未必不同意，毕竟霍连城这孩子他们认识的也久了，对他也相当喜欢。
再说，霍连城自己有一身本事能赚银子，虽然没有什么田地，可也不错了，也算是门当户对，而霍家如今只剩了霍连城一人，虽然没有长辈帮扶着，两口子日子可能难过一些，可相对的，也无需顾忌那么多，更不必担心与婆婆相处不好。而且两家人离得近，他们这边能帮的，也能尽量照看着一点儿这两个孩子。
可如今，霍连城这样开口，便似乎她家宁儿十分廉价，仿佛谁开口求娶，他们都得巴巴的将女儿嫁过去一般。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叶宁不知被谁诬陷坏了名声，霍连城就这样随口一提，李氏哪能不气？
当下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没给好脸色，直接将霍连城赶出去了。
他们自认清者自清，也没打算跟那些爱说闲话的妇人结亲、宁儿将来嫁出去，将来关起门来也就是俩口子过日子，况且在这李家村怕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若是宁儿嫁到别的村子去，又何必怕这些风言风语？她的清白，成亲之后自然可以证明。
霍连城不过是一时心急，却也不是个傻的，瞧着李氏变了脸色，也察觉自己这样开口十分不妥，当下自然十分懊恼。
他是真心想娶叶宁的，又岂会羞辱她？
“婶子，我只是一时心急，我知道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霍小子，婶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只当今日没来过，，我也当什么都没听过，回去吧。”
见李氏这般模样，霍连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怀抱着满心懊恼回了家。
正琢磨着怎么办呢？
谁知院门竟然被人推开来，来人还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是个妇人的声音。
霍连城从屋子里出去，就见一个头戴红花，涂着厚厚胭脂的妇人一脸灿烂的笑着。
“想必这就是霍公子了。”
“不敢当，婶子找我何事？”
他有些疑惑，他并无往来亲友，也不认识这位婶子，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是这样的，白水村的乔家小姐瞧上了你，就想来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可以先相看相看，你也这个年纪了，若是能顺利成亲，早就当爹了。乔家现在发财了，乔小姐也是个有本事的，娶了她等于娶了个聚宝盆，而且这乔家小姐长得白嫩漂亮，刚刚及笄不久，与你真是郎才女貌。”
霍连城当下便晓得这来的人是个媒婆，媒婆们舌灿莲花的本事他是知晓的，也不敢多信。况且，他喜欢的是叶家丫头，那乔小姐如何漂亮，与他也没什么干系。
那什么乔小姐，他压根儿没见过，也不认识，他都有些怀疑这媒婆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您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不认识什么乔小姐。”
“你不认识那是应当的，乔小姐是有一回在镇上瞧着你的时候觉得不错，后来请人帮忙打探，知道这家中只剩你一人，当下便决定了，请老婆子我来帮忙说和说和呢。那乔小姐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你要是怕我骗你，不妨定个日子老婆子我牵线让你们相看相看，要是看好了再走六礼。”
“实不相瞒，我已有喜欢的姑娘了，乔小姐再好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是乔小姐的良配，还请婶子回去好好说个清楚，是我福薄，没那福气迎娶乔小姐。”
霍连城这是说的客气话，一个姑娘主动找媒婆牵线已经是勇气可嘉了，他们虽然无缘无分，但也不必让对方太难堪。人家在他家徒四壁又听闻他克亲的情况下还意向他示好，实属难得，也该是个好姑娘。
那媒婆来之前倒也探听过一些霍连城的情况，不然也不好开口，却不料他竟已有喜欢的姑娘了她没打探到什么，可瞧着霍连城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倒觉得有些可惜了。
这一趟自然不是白来的，也收了乔家不少的好处，可要是能成的话，回头还能再得一份赏。乔家今时不同往日，出手十分大方。但霍连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又不好再说什么，心里甚至有些埋怨霍连城不识趣，一个背负克亲名声的男子，本来就不易娶亲，他喜欢人家，人家可不定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呢。乔小姐这样好的姑娘都不要，这心气儿得有多高啊。
“你瞧你这也不好说亲，即使有喜欢的姑娘，人家也不定愿意嫁给你，要不你还是与乔小姐先相看相看？”
媒婆惯会说鬼话，家务恒产的二赖子也能说成心怀理想抱负的好儿郎，难得的这回乔小姐是真的好，却不料反而成不了事，心里自然不舒坦，也不等霍连城多说，便抢先开了口。
“要不霍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乔小姐那样的好姑娘，若是错过了便是别人家的了。小妇人姓唐，就住在白水村，若是霍公子想通了，只管给我递个口信儿，若是那时乔小姐仍未定亲，我便帮你们好生撮合一番，成此良缘。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你自己觉着光棍儿一个也没事儿，怎么也得考虑考虑祖宗香火，若是霍家香火在你这儿断了，可真就成了家族的罪人了。”
媒婆心里有些瞧不上霍连城的鼠目寸光，心里憋着气儿，也不管他，说完便走了。
霍连城自然也能瞧出媒婆对他看不上眼，也心知媒婆这回说的是个大实话儿。要不是先喜欢了叶宁，这样天大的好事儿他定然愿意相看一二的。可他这会儿心里装着叶宁，就今儿个还在人婶子面前说要求娶叶宁呢，转眼就应承了和别人相看，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早上是有些唐突了，可他好好道歉，摆出态度来，再请媒人上门，他和叶宁未必不能成事儿。他心里还怀揣着一丝希望，也是想着该怎么挽回今日的错误事儿，那乔小姐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村头靠山脚下的也就霍连城一家，这么点儿地方，有个外人进来，自然会引起关注，尤其是那婆子还是个媒人，而且是找那克亲的霍家小子，村里人哪能不惊奇，转眼便听闻了。
那媒人心里不舒服，见那些村子里的小妇人旁敲侧击的问着，为了乔小姐的名声着想，自然不能把这事儿供出来，只说是帮别人说和，想给霍家小子介绍个好姻缘的，又隐晦的提及那姑娘多好，当别人问及这事儿成没成，那媒人自然没甚好脸色，只说霍家小子心气儿高，瞧不上她给说和的姑娘。
那媒婆一扭一扭的扭着腰肢儿走了，却给村子投下了一个大消息，李氏自然也听说了，不过她关注的不是那媒婆介绍的姑娘有多好为何会瞧上霍连城，倒是听闻霍连城没被说动，心里舒爽了不少。等夜晚夫妻俩躺下的时候，她才隐晦的提起霍家小子的事儿，包括他冒失的说要求娶以及拒绝了媒婆介绍的好亲事这两件事。
“诶，你觉着霍小子怎么样？”
李氏问着躺在身侧的夫婿，他们家宁儿年纪不小了，怎么着也该开始盘算了。
“是个不错的小子。你先不要急，待看他会不会请人上门说亲，若是他请了人上门，那时再说，这些时日就先瞧着吧。”
第42章 找上门来
本以为这事儿过些日子便会过去，而霍连城也在琢磨着怎么在李氏面前挽回情面，又因为知晓李氏打算给叶宁相看定亲而心急忧虑，想着要不要请人上门说媒，又想他此时上门求娶，能不能如愿……
想的事情很多，却不料会有人找上门来。
“你是？”
霍连城瞧着站在门外的年轻姑娘，看那姑娘面色平静，唇角处、眉眼处更是扯出微微的笑，这是一个很温润柔和的姑娘，也十分稳重和善的模样，看来是个温柔又有自己主意的。
“小女子乔玉溪。”
霍连城瞧那姑娘眉眼含笑的盯着自己看，霎时瞪大眼，慢着，那日媒婆上门说的那位姑娘貌似也是姓乔来着。
李子敬和贺楠结伴同行，到了京城，李子敬是第一次离开李家村这么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繁华。他心里有些触动，面儿上却不显。
天子脚下，果真不同凡响。他悄然握紧了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们入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只能尽快找个地方歇歇脚。
贺家只有贺老爷子一个人在朝为官过，虽说也称得上帝师，也曾在新帝登基后受过几年圣宠，但到底根基比较薄弱，且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不少，尤其是内城，那必须是朝中朝拜的官员才有的住所。贺老爷子告老还乡，自然不能占着地方，于是贺宅已经被朝廷收回，赐给有功名在身的朝臣了。
贺老爷子叮嘱过，让贺楠在近内城的地方找一处安静宅子，不必很大，但有一处宅子再买几个仆人伺候着，日子也就过得舒坦了。
他们刚找到今日暂时下榻的客栈，在大堂找了个桌子，点了几个菜，正准备用膳。一路上虽然走得并不急切，却也不好受，长途跋涉，如今真正到了，能够停下来了，这身心的疲惫便涌了上来，只想吃上一顿好的，再叫上一桶热水，好生洗漱一番，将这一路的风尘都洗去，再好好睡一晚。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什么事儿也没有，两人吃完饭，正准备叮嘱掌柜给他们备水之后就上楼去休息，谁知此时却正巧撞上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玄衣男子，那挺拔的身姿自带着一股力量，一瞧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那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往楼上走去。
李子敬暗暗称奇，不晓得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此人气势不凡，瞧着就是个有权有势的，那一身的凛然让人敬畏。
却说这一边，玄衣男子到了一间屋子前，打开门来，屋内空无一人。将面纱摘下后，便露出一张硬朗英气的俊脸，看模样倒是年纪不小了，约莫也有二十多岁了，那一身的成熟稳重叫他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张俊脸上，有一道陈年的老旧伤疤，大概是没有及时处理好，留下鲜明的印记。
玄衣男子姓余，外人皆尊称一声“余邪”，瞧着一身凛然不可侵犯，实则阴险狡诈至极，至少在某个女人看来，此人便是阴险狡诈之典范。男子一向冷漠，不好多管闲事，形影飘忽，难以寻觅，可若是谁惹到他了，即使对方离去时趾高气扬、洋洋得意，回家之后也必然痛苦难当，悲惨死去。
江湖人都道，余邪眼中并无是非，世人于他只分两种，一种是该死的，一种是不相干的。
没人会想招惹这样一个煞星，可这一年多以来，他却频频出现，虽然每回听说他出现，很多人赶过去却都是一无所获，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他们也就相信这人是真的开始在江湖上走动了，也不知哪日会不走运撞上他。
当然，也不乏有人视他为仇人或者想杀了他然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就这么个家伙，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跑出来，大多数江湖人都在祈祷这个煞星赶紧躲回去，也帮忙探听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盼望着能够帮他尽快达成目的，好回归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