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光普照我
这会见官兵又押着一男一女往南名府去,都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叹道,今天不知又有多少人被带走。
南名府,南希地位最高的司法部门,现任掌卿萧正,是暮存倚重的大臣之一。
柳甜跟随官兵第二次来到南名府的公堂之上,两排衙役个个腰板挺直,不苟言笑,气氛很是庄严凝重,无形之中,给人施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身后的府门被人关上,显然不准备让外头的百姓瞧了去。
正中央,萧正略微理了理身上的暗紫色丹鹤直裰官袍,正襟危坐的看向刚进来的两人。
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望了望右侧,今儿多了个陪着听审的男子。
那人俊美秀雅,一双桃花眼暗含秋水,天生多情,玄色华衣上绑着一块质感极佳的兔形墨玉,坐在那只看不说话。
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非富即贵。
更何况,堂堂的南名府掌卿居然要看他的眼色行事,柳甜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不出意外,此人就是书中的男主暮存了。
她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公堂之上,还不跪下!”萧正瞧王上没有想要发话的意思,便开始自行审问。
柳甜只犹豫了一瞬,便依言下跪。
“还不快快跪下!”萧正皱着眉,对肖城重重的喊道。
肖城两侧的手掌紧了紧,终是一同跪了下来。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她率先开口,“小女子倚竹,前段时日,跟随我家小姐金如期来到燕城。”
话音落下,旁侧低沉的男声紧接道:“小人成山,是金如期金大夫所雇佣的随身护卫。”
“你们俩既然都是这位金大夫的随从,怎么这几日都恰巧不在燕城,两位可得知燕城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柳甜双眼一闭,身子随之哆嗦了几下,等她再睁开眼时,眼眶已红透一圈,盛满了要落未落的泪水,一脸悔恨的抽泣道:“知道,都知道,全是小女子的错,不该放小姐一个人呆着,要是自己紧跟着,就不会出事了。”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浸湿了腿上的衣裳,模样甚是楚楚可怜,可萧正的心硬如磐石,压根不吃这一套,惊堂木重重一敲,步步紧逼道:“你说你是金大夫身边的丫鬟,那为何没听说她丢了丫鬟,不仅没丢丫鬟,那位丫鬟还意外的胆大包天,竟敢行刺王上!”
柳甜死命的摇头,流着泪,连连喊冤,“大人,就是因为奴婢听到小姐出了事,才跟成护卫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奴婢的确是我家小姐的丫鬟,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却不想自己离开时,竟给那刺客钻了空挡,偷偷假冒成奴婢的模样,骗取所有人的信任。这不仅要害王上,她还要害我家小姐啊,请大人明察秋毫,还小姐一个清白。”
“那当时你为何突然离开?”
她擦了擦脸上泪水,哽咽道:“奴婢跟我家小姐是第一次到燕城,见城内繁华,人才济济,这里又有不少医学上的大家,因小姐天生喜爱与人探讨医学,便想着留在燕城。”
“想要长久呆着,总不能一直住在石大人的府上,小姐计划着买处自己的房屋,奈何身上银钱不够,就想着把益州的房屋变卖,好换了银钱使用,后来奴婢因为一点事,在安平镇耽搁了几日,碰上了后来的成护卫,也听说到王上遇刺的事,奴婢当下就没再走,我们两个转而回了燕城。”
“本来小姐是让成护卫陪着我回益州的,但奴婢一时天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行,便趁天刚亮,偷偷的提前走了,心里想着让成护卫留下,有一个人能照顾小姐。”
萧正望着柳甜若有所思,右手摸了摸小胡子片刻,转向肖城问道:“那你呢,何时离开的?离开前有见到刺客本人吗?”
肖城垂下黑眸,像卸了全身力气似的,语气带着点沮丧,“小人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小姐不可能跟那刺客有关系,虽跟着相处不是很久,但小姐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的,的确是治病救人的好大夫,前阵子淮信城的瘟疫就是被小姐救治转好的,为了早些结束疫情,几天都没睡好觉,连小人也受了她的恩。”
“至于离开,是因为在当天早上起身,小人就没看见倚竹的人,也没见到假冒的刺客,后来进了屋,见东西少了许多,便知道倚竹偷偷的自己启程了,虽是好意,但小姐特别关照过小人,要一路上好好的护着倚竹,毕竟一路上多有凶险,便很快离开燕城去寻她。”
“照你们的说法,金大夫是提前与你们商量好,也知道你们要离开的。那她出宫回到石府,见只剩下一个丫鬟,竟没起疑?”萧正疑惑道。
柳甜急急地替金如期辩解,“奴婢跟在小姐身边差不多已有七年,小姐自是非常信任奴婢,可好端端的谁知道人换了,这才会被那刺客找着了道。”
“你们可有人证物证?”
“有,当时倚竹坐的马车队乃是冯记商号名下的,小人当时追了上去,才找到的人。”肖城不怕官府去查,杨段飞现在应该已经跟冯家交待情况了,这个忙,大致是愿意帮的。
这个时候,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华贵男人起了身,萧正见了,赶忙也站了起来。
柳甜泪眼婆娑的偷眼瞄了瞄,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他就是男主暮存。
果然下一秒,萧正试探的问了一声,“王上,你...”,显然公堂的衙役也不知道这人竟是尊贵无比的王上,原以为只是贵家子弟,呼啦啦的,瞬间跪倒了一片。
暮存没理会这些,径直走到柳甜的身前。
望着眼前地面上停驻的一双绣满金线的云纹长靴,柳甜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刚刚哭的有点猛,眼睛酸酸的,看不真切眼前。
他想做什么?
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华美衣袍,一寸一寸,越来越多的拖到地面上,精致奢华的绣样惊了她的眼,惊了她的心,嘴唇紧张的上下抖动个不停,实在控制不住,她干脆直接咬住,抿住了嘴。
可到底是没用的,暮存猛地伸出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脸,松了紧咬的嘴唇。
四目相对,暮存目露兴味,得出一个结论,“的确有一点像。”
第38章
柳甜低垂着一双眼,并不去瞧身前站着的男主。
暮存抬手捏住她下巴的同时,大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摩挲着她脸部的边缘,大约是没发现什么,手上再次用力。
柳甜下巴吃痛,脑袋被迫往右边偏了过去。
接着改用另一只手,在她脸部和脖子的相接处,摸来摸去。
小脸僵硬的紧绷着,很不舒服,这人到底还要摸多久...脖子都酸了...
柳甜尝试着放空思想,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件事,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掉那只可恶的贱手。
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她只能忍!不就是想看她有没有易容吗。
公堂内,鸦雀无声,没人去打搅暮存的“兴致”,多情的桃花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似乎想要洞穿柳甜内心的想法,看得她无理由的心慌。
所有人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边上,肖城脸色忽的惨白,跪着的身子突然不稳的晃动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朝柳甜的方向倒了过去。
这突发状况,让暮存下意识的放开了钳住柳甜下巴的手。
暮存面色不悦的直起身,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幽深探究的目光转移到了肖城身上。
柳甜也是被吓了一跳,赶忙调整身形,扶好倒下来的肖城。
刚刚他的嘴唇还是颜色红润的模样,此时却已全数褪去,人难受的闷哼着。
视线往前探去,只见原本纯蓝色的衣袍上湿了一片,暗暗的深红色,在腰腹的位置。
血迹?伤口裂开了?
衙役们第一时间便起了身,纷纷护在暮存的身前,眼神戒备的盯住受伤的肖城,随时准备拔剑相向,“你想对王上做什么!”
肖城掀开沉重的眼皮,搜寻暮存的身影,身子想要起来,但起不来,声音虚弱的请罪道:“小人惊扰了王上,小人有罪。”
柳甜呆呆的看着那抹血迹,难道他是故意把自己弄伤的...
“王上,他受的是剑伤。”其中一位衙役查看伤口后,回禀道。
“孤记得,刚刚你说出城是为了寻人?怎么寻个人,还会受剑伤?莫不是你就是那刺客的同谋。”明明是问责,听在耳朵里,却无端多了一丝漫不经心。
“不是的,王...上,小人跟那刺客没有关系,是小人在追赶商队时,正巧遇到一帮强盗想要劫持车队,小人出手相助,打斗时不小心留下的。”
萧正护在暮存身侧,听到他的话,目光狠厉,“刚才你怎么不坦白?”
肖城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回大人,因这伤跟王上遇刺的事没什么联系,小人便没有说,冯记商队的人都可以作证,小人所言非虚。”
“又因小人急着赶回燕城,没顾上伤口的治疗,污了王上和大人的眼,是小人的不好。”
魅惑的桃花眼掩不住暮存面容溢出的冰冷,但只是一瞬,表情便又恢复了正常,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不再问什么,也不再看向两人,自顾自的回到了之前的座椅上。
萧正这会发现,一帮衙役竟全杵在公堂下面,哪还有平时的庄重,立马摆起面孔,催促衙役们各归各位。
挤在一块像什么话,公堂可不是菜市场。
萧正坐回原位,惊堂木再次用力一拍,“来人,传唤冯记商号的伙计过来对证。”
“不必了。”暮存开口阻止了准备出府传唤的衙役。
萧正目光一凛,心里亮堂,今日果然只是过个场而已。
那边暮存话没停,转头对着府衙后堂的那面墙,悠悠的说道:“金大夫,你可以出来了。”
什么?!金如期在...
不出一会,金如期便缓缓踱步而出,人依旧那么柔美娇艳,但脸色却白的有点不自然,看来挡的那刀,她竟硬生生的杠下了。
幸好她和肖城进燕城之前,就把要说的话对好了,他们的口供必须一致,不能出差错。
柳甜也是在赌,她之前留给金如期的信中,说的是回庚州找寻父母的线索,而她刚刚说的却是回益州变卖房产,不是她不小心记错,而是柳甜故意这么说的。
原主跟金如期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不说出口的默契。
两人从不在明面上说自己是庚州人氏,至于为什么,她不清楚,只知道谁问她们老家是哪儿,一律只说是益州,而益州那的确有金如期的房产,就算有心人去查,她们也不怕。
加上商队目的地的确是益州,她也只能这样说,这样最保险。
祈求金如期只当她在隐瞒庚州的事,帮他们把话圆过去。
“金大夫可要看仔细了,这两人是不是你的真随从?”
金如期面容沉静,目光淡淡的扫了扫,确认道:“回王上,就是他们两个。”
“既然如此,金大夫就把两人领回去吧,顺便在石府上好好养伤。”
“说来也是孤怠慢,金大夫前头刚替孤解了淮信城瘟疫的危机,这次刺客被捕,又是救驾有功,连我的母后再用了你的药后,身体都好了不少,比以前更精神了,这样吧,你们也不用变卖家产了,等孤回宫,拟一道旨,让户部的人找一处好的宅院赏赐与你,金大夫便可以安心的住在燕城了。”
“休息两日后,金大夫可记得回王宫,太后可十分喜欢你呢,就等着你给她再说些有趣的事,那会要是还没痊愈的话,可以让你的小丫鬟一起进宫,帮着打打下手。”
“使不得。”前不久才发生那样的事,怎么能...
“不敢什么,孤觉得可以就可以,萧正,既然两人跟刺客没有关系,今儿便放了他们,城里的搜捕也一起结束。”
“是,王上。那个刺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甜一直没回过神,就这么简单的揭过了?
摇了摇头,不去多想,反正是好事。
暮存吩咐完,便从后堂离开。
出了南名府,暮存坐上一辆外表不起眼,但内部却奢华无比的马车,准备启程回宫。
一路上畅通无阻,回到王宫没多久,一名带刀侍卫前来禀告,“王上。”边说着话,眼睛边不自觉的看了看暮存身后。
空无一人,王上没带回来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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