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翼
见她脸色不好看,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四太太微微抬了抬下颚,对老太太福了福,拉着阿若走了。
等她走了,老太太才摸了摸燕宁的脸柔声说道,“那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她本想叫四太太和燕宁道歉,不过就四太太那种货色,只怕叫她道歉也不会答应,相反如果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伤害到的就是燕宁了。
老太太怜惜地看着燕宁,燕宁却急忙摇头说道,“四舅母是长辈,我不会生气的。只是老太太,以后我可不可以离四舅母远远儿的?”她没想到自己和阿若说话叫四太太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上一世的时候,她没胆子劝阿若,与阿若与四房的往来都不多,因此四太太平日里对她视而不见,却从未说出过这种叫人刺心的话。
还有,什么她母亲与府里的舅舅们是青梅竹马……
燕宁一点都不想去亲近用这种恶意的揣测去羞辱她已经过世的母亲的人。
哪怕四太太是长辈,燕宁也一向都柔顺乖巧,可是她也不想再去跟四太太有什么牵扯了。
“好。以后你都不必理她。”老太太今日也有些恼了,见燕宁伏在理国公夫人的怀里怯生生地对自己笑,便对理国公夫人说道,“以后你也别理她。她的日子想过成什么样,就过成什么样。只要以后别后悔就行。”
老四夫妻都成亲十几年了,四太太竟然还没有长进,如今姜四老爷是勉强忍着她,可是如果有一天,男人不想忍她了,吃亏的难道是男人不成?老太太懒得提醒四太太这些,因为仿佛四太太也并不在意自己的丈夫。
她便对燕宁说道,“贵妃娘娘赏的那些织锦,你不必给阿若了。自己留着吧。素净的织锦料子有素净的好,以后都给你做衣裳。”
“好啊。”燕宁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刚刚四太太呵斥燕宁的时候,阿若仿佛没听见一样,完全没有为燕宁说话的意思,燕宁顿时也不想把织锦给阿若了。
她心里挂念姐妹,也是因为姐妹们对自己好。
如果对她不好……她就真的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了。
“不过宫里的点心……怎么,最近宫里还有点心给你?王爷不是都出征了么?”老太太不知道楚王出征后这几天的事,不由诧异地问道。
“贵妃娘娘传话儿出来说了,说就算王爷出征了,也有我的点心。”说起这个燕宁觉得心里暖暖的,仿佛因楚王出征变得空落落的心里有有些满足了,便靠着理国公夫人的肩膀对老太太说道,“王爷说了,说要宫里不能断了给我的点心。”
她觉得楚王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楚王为自己这样费心耽误正事,不由对了对白生生的指尖儿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贵妃娘娘还说叫我给王爷写信。陛下平日里也时常给出征在外的王爷写信,我可以搭着宫中的信给王爷一个惊喜。而且,贵妃娘娘说陛下也吩咐我给王爷写信。您说,这算不算是奉旨写信啊?”
“算吧。”老太太见燕宁乖乖的,呆呆的,不由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眯眯地说道,“陛下都发话了,你真是难得的体面。”
她正欣慰地摸着燕宁的头,觉得燕宁格外讨宫里喜欢,正在这个时候,就见丫鬟手里捧着一张拜帖进来,对老太太恭敬地说道,“老太太,端阳伯府送来的拜帖。说是明日长平长公主想要上门拜访您。”她把一张描金带着淡淡香气的拜帖双手捧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由露出几分诧异,与理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接过来看了,便对理国公夫人说道,“长平长公主倒是稀客。只是我家与端阳伯府一向没什么往来,怎么长平长公主突然要登门拜访?”
长平长公主在京都这么多年,也没有与理国公府有什么往来。
突然拜访,老太太自然十分茫然。
然而燕宁却呆呆地看着这张拜帖,摸了摸自己平静的心口,越发地觉得自己奇怪了。
前婆婆,或许还有她前任夫君就要堂而皇之地上门,可是这一次,她的内心竟然完全没有波动。
第49章
“无事献殷勤,只怕事有反常。”
理国公夫人并不太喜欢这位长平长公主。
在经历过楚氏横夺自己夫君之后,理国公夫人对长平长公主这种仗着自己出身皇族就逼妻为妾的事觉得万分厌恶。
人家端阳伯府明明过得好好儿的,然而因为长平长公主的一两句话,就叫从前的端阳伯夫人成为了端阳伯的二房,不仅自己失去了地位,连儿子都成了庶子。
那长平长公主其实和楚氏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是一个成功了,一个并未成功罢了。
这种事叫理国公夫人十分厌恶,因此,虽然长平长公主乃是京都中有名有姓的皇族权贵,可是理国公府与端阳伯府一向都没什么往来,彼此之间十分冷淡。
如今长平长公主骤然上门,理国公夫人也摸不着头脑,因此想了想才怀疑地说道,“莫非是因为阿蓉被赐婚给了十皇子?”因为阿蓉成了皇子妃,因此长平长公主对理国公府另眼相看了?可是不能啊……这皇家的皇子妃又不止阿蓉一个,理国公夫人这些年可没见长平长公主对其他皇子妃的娘家这么热心过。
因此,她摩挲着燕宁的脸颊,露出几分思索。
燕宁却觉得自己想到了。
之前在春华园踏春的时候,长平长公主抓着她表姐阿兰和魏国公府八姑娘的手不撒手,那眼睛里的期盼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燕宁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原来……长平长公主当年也相中过理国公府的姑娘,不过并不是一无所有的自己,而是阿兰表姐。
那就更不行了。
阿兰上一世和魏国公府的七郎成亲,日子过得可美了。
“我记得长平长公主膝下的独子沈言卿如今也要谈婚论嫁了。”燕宁小声儿说道,“会不会相中了咱们家的哪位表姐啊?”
她觉得自己要和家人提一提这件事,免得叫长平长公主和沈言卿那样卑劣的人找到机会,算计了自己的表姐们。此刻见老太太和理国公夫人若有所思,燕宁便垂了垂头低声说道,“我不喜欢沈家的公子。踏青那个时候,他十分心疼姜嬛。”她不忘了在老太太的跟前给沈言卿上一上眼药。
老太太见她一副鼓起勇气紧张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含笑摸了摸她的脸颊。
“知道了。阿宁的提醒叫我心中明白了许多。”
“哪有哪有,我只是随便说说。”燕宁不好意思地垂头说道。
她一张娇嫩的脸顿时涨红了。
看见她十分羞涩,老太太不由也微笑起来。
她轻叹了一声,见燕宁躲在理国公夫人的怀里弯起眼睛,似乎很高兴自己在长辈的面前是个有用的人,不由心里生出几分伤感。
如果当年燕宁的母亲也能软乎一点,多为家里人着想一点,那燕宁又岂会如同如今这般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呢?
“我知道这件事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理国公夫人也笑着摸了摸燕宁的头。因为想到燕宁今日被四太太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理国公夫人就觉得气闷。她知道燕宁是个心软又胆怯的孩子,如今被四太太说了那些话,不知心里多难受,因此便对阿蓉使了一个眼神,叫她带着燕宁在外头散散心。
阿蓉本就心里不痛快,此刻见母亲对自己使眼色,便笑着把燕宁拉起来说道,“大好的天儿,咱们出去走走。”
她笑着把燕宁给拉出去,不仅是因为不愿叫燕宁想到四太太,也是因为不愿叫燕宁想到沈言卿。
“明日长公主过府,你就不必在场。”阿蓉柔声说道。
“那怎么可能。长公主一定会想见见咱们府上所有的姑娘,没准儿还要表达慈爱,再一个一个地赏赐呢。”燕宁知道长平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上一世做了三年的婆媳,长平长公主会干什么燕宁多少能猜出来几分。
只是她记得上一世并没有长平长公主来府上看望老太太的事。不过这一世和上一世或许本就有了很大的分别,因为燕宁也不会纠结这些,只对阿蓉认真地说道,“我担心她想要把阿兰表姐说给沈言卿。”
“不可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公主看中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叔和二婶想把阿兰许给谁。”
长平长公主想要一厢情愿就娶到自己想要的儿媳妇儿,做什么美梦呢?
真的以为自己的公主身份那么要紧,只要对别人家里勾勾手指,就能叫人家迫不及待,感恩戴德地把女儿送到她的面前?
也不怕被她二叔二婶打了脸。
“那我就放心了。大表姐,还有一件事。”燕宁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见阿蓉探身过来十分专注地听自己说话,那张光艳美貌的脸近在咫尺,鲜活又温柔,燕宁忍不住伸手拿一双软软的手臂环住阿蓉纤细的脖子小声儿说道,“大表姐,你以后和大姐夫成亲了,就是十皇子妃了。会遇到很多很多从前咱们遇不到的优秀的人,而且大姐夫也认识很多出色的勋贵才俊,对不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娇小单薄的身体还因为期待有些紧张。
阿蓉便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了?”燕宁真是提醒她了。
是该给燕宁现在就相看个好男子,而不是叫燕宁如同上一世那样嫁给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我是想着……想着三表姐的婚事。你知道的,三舅母为人有些过于功利,我担心她只挑剔一些有的没的,被一些光鲜靓丽遮住了眼,叫三表姐嫁给不好的人。”
见阿蓉露出几分诧异,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燕宁急忙对阿蓉说道,“我不想叫三表姐再嫁给……”她才想说不想叫阿静表姐嫁给上一世那样不肯善待她也不珍惜她的男子,却一下子叫阿蓉捂住了嘴,不由瞪圆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知道了。我会给阿静留意。只是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说,知道了么?”阿蓉看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儿温和地问道。
她不想叫燕宁再提起所谓的前世今生。
谁知道说破太多天机,会对燕宁有什么影响。
燕宁被捂着嘴说不出话,看着阿蓉近在咫尺的脸,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阿宁,你要乖啊。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要再说。知道了么?”阿蓉见燕宁一脸稚气天真地看着自己,想到她曾经痛哭着醒过来,不由心里生出几分酸涩。
她看燕宁松开了她的手臂,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拉着燕宁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就当做是给燕宁散心。倒是燕宁心里本来有些不安,然而叫阿蓉带着在院子里逛了许久,那些曾经的晦涩的回忆还有一些难过的情绪都不见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和阿蓉一块吃了晚饭才休息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拂冬听说长平长公主要过来,燕宁这个表姑娘可能也会去给长公主请安,便犹豫着对燕宁问道,“姑娘,咱们挑一件新衣裳?”
不然如果在长公主的面前妆容不妥,岂不是会叫长公主不悦?
拂冬对于天家公主的身份心存敬畏,因此想着得叫燕宁不要失礼。只是燕宁却懒懒的,她想了想就摇头说道,“不用了。挑一件朴素点儿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燕宁完全不想穿得明媚可爱地去给长平长公主看。
她抱着被子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要穿得好看,也是给……
她呆了呆,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却似乎有什么没想到。
“知道了。”拂冬一向都不会拒绝燕宁的意见,完全没有因为燕宁有意怠慢长平长公主就诚惶诚恐地劝谏燕宁要毕恭毕敬什么的。因此,见燕宁要自己挑一件朴素一些的,她费力地从燕宁那一箱子一箱子理国公夫人专门给燕宁新做的娇艳漂亮的裙子里翻出了一条浅浅的薄绿色的裙子。这裙子浅浅的绿意,瞧着浅浅淡淡的,并不十分出众,然而那浅浅的绿意却泛起了一丝清凉与扑面而来的青涩。
这是最朴素的裙子了,拂冬给燕宁换上,这才问道,“姑娘现在就去老太太房里么?”
“先等等吧。我现在过去岂不是添乱……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燕宁听到仿佛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刺耳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声尖叫不仅刺耳,而且因为是在早上,府中尚且十分安静的时候,因此突然来了这一下子就人听得十分真切。拂冬也愣住了,侧耳听了一会儿,见燕宁十分关心的样子,急忙说道,“我出去瞧瞧去。”
她把一只燕宁随意挑中的珍珠步摇插在她的发髻里,这才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出去打听去了。
燕宁在屋子里百无聊赖,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楚王送给自己的腰牌。
腰牌冷冰冰的,燕宁拿纤细雪白的指尖儿在腰牌上头轻轻地摸了摸,垂下了头。
也不知道王爷如今到了哪里。
说起来多么好笑。
她明明知道楚王这一次出征会平安归来,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这样担心。
“姑娘,姑娘不好了!”就在她想着自己要不要赶紧写一封信给楚王,问问楚王安好的时候,就见外头拂冬一脸紧张地进来。她进来以后急忙关了屋子的门,匆匆到了燕宁的跟前低声说道,“不好了。四老爷和四太太闹起来了。四老爷他,他……”
她动了动嘴角,见燕宁小小的女孩儿坐在床边仰头迷茫地看着自己,小小的珍珠步摇晃动着,一派天真干净,不由觉得自己的话十分艰难地说道,“四老爷新宠了屋里人,如今那屋里人正要给四太太敬茶呢。”这种妻妾通房的事,拂冬觉得都不好跟燕宁说。
“屋里人?”燕宁茫然地问道。
“可不是……还,还是两个……四太太闹得不行,说四老爷是好色之徒。可四老爷说他年过三十膝下无子,从前已给足了四太太面子。如今他想要儿子了。四太太如果看不顺眼,大可以去礼佛,四太太就又砸东西又骂人,还扑过去要撕了那两个通房……”
拂冬想到四太太那可怕的脸色都觉得浑身发麻,万万想不到一向在府中十分清冷,动不动就去礼佛的四太太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由对燕宁心有余悸地说道,“四老爷说四太太如果嫉妒,容不得妾侍庶子,那这种不贤良又要给他绝后的女人,只能休了。”
四太太听到四老爷竟然这么说话,顿时疯了。
燕宁也听得呆住了。
“两个屋里人吗?”可是上一世,到她死的时候,四老爷仿佛也没有提过什么屋里人。
这么这一次突然收了两个?
“大概是昨日四舅舅对四舅母很不满吧。”是了,昨日在老太太的跟前,四太太那样的言行,完全对老太太没有半分尊重孝顺。四老爷虽然素日里没有孝顺得天天在老太太跟前彩衣娱亲,可是却并不是一个不孝的儿子。
妻子用那样的语气和母亲说话,四老爷心中不快,因此和四太太闹了别扭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燕宁是真的不知道四老爷的想法,更何况这是四房的事,虽然说四老爷如今不给四太太面子,可是燕宁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插手在其中。
无论是对四太太的幸灾乐祸,还是四老爷突然纳妾的所谓的谴责……这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燕宁有什么好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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