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按理说,宋氏这会子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而已,可听柳绿说,宋氏的样子看起来比常嬷嬷还要老些。
听说,每过一阵子,福晋派过去的人,会让宋氏跪着背诵佛经,在佛前忏悔,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一天都没有饭吃。
宋氏不是没想过寻死觅活,却被福晋派去的人看得死死地,有个头疼脑热的,一碗参汤灌下去也就那么熬着。
钮祜禄氏摸着自己脸颊上厚厚的棉布,心中惧怕与憎恨掺杂,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福晋要与她过不去。
她是想着争宠没错,可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是斗倒了福晋,她也不可能被扶正,自己跟福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冲突呢?
难道……是那个人的心思被人知道了?也不对啊,她都还没来得及筹谋动手呢。
不管钮祜禄氏如何苦思冥想,松格里的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自从上次她跟四爷谈过话以后,四爷再没来过正院,她也开始了好好养胎的日子。
其实那次之所以那么决绝,也不纯碎是因为四爷自己的问题。
一来她这次有孕,情绪莫名就起伏很大,总是莫名其妙想发火。
二来可能是因为把李氏和钮祜禄氏踩到了尘埃里,不管她们以后还有没有本事出来兴风作浪,总归是报了仇。
这谱一放松下来,她就有点百无聊赖的迷茫感,对什么都没耐心起来,也不知道到底肚子里这死孩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松格里摸着肚子,一脸复杂,按排序,这该是弘时,想起那个暴戾任性的死孩子,她竟然诡异觉得,那是唯一一个比较像四爷府生出来的种。
起码比弘晖像些,她斜睨了眼正顶着碗扎马步的弘晖,用牙签扎了颗炸鱼丸送入了口中。
李思敏这几日被她送去了“鬼见愁”苗老太那里,明心经过上次检讨后,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心疼的陪弘晖站着。
本来苗老太就希望早点给李思敏改造身体,只是她不忍心让李思敏受那么大罪,只希望等他内里调整的差不多了,到四十五年后再动手。
没想到李思敏闲得连孩子都算计到了她肚子里,让他疼一疼,也就没那么不忍心了。
“额娘,弘晖错了,您就饶了儿子吧……”弘晖也不过六岁,没有上辈子那么多心思,他倒是还有些小孩儿心性。
看着松格里吃得香甜,口水泛滥下,就忍不住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求饶。
“嗯?”松格里懒洋洋的抬头看着他,挑起了眉头。
“滚滚错了,滚滚不乖,滚滚该罚。”弘晖肉乎乎的小脸儿苦兮兮的,心里头更是已经嘤嘤哭起来。
自从过了六岁生辰后,他就不允许额娘再叫他滚滚了,总觉得大家都在笑话他,松格里也顺着他少有叫错。
可自从发现自己的药被儿子并李思敏合伙换掉后,松格里一次都没再叫过弘晖的名字,还罚他任何时候都要以小名自居。
若这个还好说,毕竟他这个年龄也意识不太到黑历史的恐怖性,那松格里每次罚他蹲马步的时候,都在他面前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就真的很难让弘晖忍受了。
不知道这辈子是何时开启了吃货属性,还是上辈子就有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但看他一年比一年圆润的脸蛋子就知道弘晖有多爱吃。
“说好的每日半个时辰,还不到时候。”松格里又低下头去,抱着肚子插了个鱼丸吃下去。
弘晖看着松格里像个硕大的锅反扣一样的肚子,眼神中怨念更深了些。
兔叽……不,妹妹,你真的不知道哥哥为你付出了多少……
第75章 解释(二更)
四爷在康熙四十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 都很是清闲, 不知道皇上出于什么考虑, 没再给他派过差事, 连户部的差事都派给了八阿哥。
这让本筹谋许久,等回京后却莫名其妙就没了可操作余地的直郡王一干人等,到底是心下平衡了点儿, 毕竟能把太子的一条胳膊废掉, 也是个成就。
虽然没差事可做,四爷在府里却并未清闲下来。
他时常带着侍卫骑马去庄子上打猎, 在外人看来是破罐子破摔后的游手好闲。
实际上,四爷这些时日里,发了狠的锤炼粘杆处,让粘杆处尤其是二部的人, 苦不堪言, 人人自危。
四爷不是没尝试过再跟松格里谈一次,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跟福晋说,可被常嬷嬷苦着脸拦在外头,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他知道福晋不想再生孩子,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他也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四爷一点都不敢让福晋再动怒,就怕有个万一。
这种憋屈的情绪,被他完全发泄到了锻炼粘杆处上去, 他本以为粘杆处已经比前世好了许多,自己也当比前世过得更顺才是。
可前有直郡王并八阿哥咄咄相逼,后有福晋对他冷漠无比,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粘杆处……实际上无用的很。
不然,那么多人,怎么会连后院那点子事情都查不明白。
要是李逸桐知道四爷心底的腹诽,估计真能一头撞到墙上去。
他们这群大老爷们,有几个是对后宅事情了如指掌的呢?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不过是保证四爷府子嗣健康,不被人算计,然后办好外面的差事就可以了,谁会在后宅争斗上面多放心思。
不过这回,面对扩大的队伍,和不分黑天白夜的摔打锤炼,让粘杆处的人都明白了一点——
不管宅斗重不重要,福晋和子嗣的事情,都是重中之中!
也就是说,他们都得回去学习宅斗法则一二三去,这让粘杆处一群大老爷们都快哭出声来,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是光棍,要去哪里学习啊!
当然,四爷也不纯粹为难他们,新招收的人里头,多了许多心思聪慧又手脚灵敏的女子,这些女孩子被分到了四部。
四爷还别出心裁的找了两个嬷嬷过来,给粘杆处的众人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等到了四十二年南巡的时候,外表个个冷酷,内心全体哭唧唧的粘杆处,跟以往再不可同日而语。
起码郑嬷嬷看着分到自己这里的两个婢女,就能非常明显感受到了不同。
无论是管理日常府务,还是对待后院女眷的各种规章制度,都变得规矩森严起来。
郑嬷嬷能看得出这两个明为婢女,实则管事的女孩子,虽面容柔弱,却与寻常女孩儿一点相似之处都无。
因为不必操心太多下面的事情,郑嬷嬷被四爷叮嘱,竭尽全力盯紧正院的安危。
尤其是福晋那里,四爷在下江南之前,对郑嬷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证福晋母子平安生产。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四爷与太子一起,还有诚郡王、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人,跟在康熙身后,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四次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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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早了,该歇着了。”苏培盛剪掉了船舱里的灯花,上前一步弯着身子轻声劝着。
“嗯,再等会儿。”四爷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精力还放在自己写了个开头的家书上。
他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一直没机会跟福晋说,他想着出门在外福晋总得看家书,才趁这机会把想说的写进去。
可提起笔,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他已坐了两个时辰有余,才将将写了半页纸不到,笔拿起又放下,不知该如何继续。
船舱里面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才熄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四日,才有身穿褐服的不起眼家丁,离了队伍匆匆北上。
等松格里收到家书的时候,正好是五日一请安的日子,松格里不耐烦应付后院女眷,只让她们略坐了会儿就撵走了,只留下了武氏一人。
“左右我也无事,姐姐先忙就是,我在这儿等着您。”武氏见有奴才拿了封信进来,大概知道这是四爷的家书,赶忙开口。
“不着急,最近弘昀怎么样?”松格里让明微接过来,没有任何要打开看的意思,她转头对着武氏笑道。
“他这身子骨儿倒是好得很,换季也不曾病过,就是太皮了些,妹妹这世安苑都不够他折腾的了,还总把二格格欺负哭了才算完,妹妹都愁死了。”武氏一说起自己的儿子,神色就有点不同,话里话外虽都是抱怨,脸上却带着光彩。
“小阿哥嘛,皮实些好,既身子康健,等爷从江南回来,也该是时候安排种痘了。眼下就先让他跟着弘晖一起去外院,按理说年前就该去,年根儿下头的时候事体多,我就没说。现在先开始跟着学学《三字经》如何?”松格里留下武氏就是为了说这个。
自打邬有道跟着四爷忙起来,外院的先生就已经换了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西席,是顺治年间比较有名气的举人。
新先生该是比较严厉,弘晖已经不止一次央求,说自己太孤单,弘昀也到了年龄,想要让弘昀一起进学。
松格里大概知道弘晖的心思,不过是想着有对比在,许是先生能松缓些。
她想着武氏也不会不乐意,就随了弘晖的愿,留下武氏跟她商量。
本来让后院女眷生养孩子,就是为有合适的,给弘晖添几分助力。
武氏她还算看得透,这几年府里就这一个阿哥出生,她自然多关心些。
“那可真是太好了,妹妹在这里先谢过姐姐,有先生管教,弘昀怎么也会老实些,妹妹这觉也能睡踏实了。”武氏大喜过望,赶紧站起身给松格里行礼。
她早就为这个着急呢,府里的小阿哥一般过了三岁都要开始进学,可是四爷忙,又不怎么进后院,她也不敢去说。
本想着等福晋生产过后跟福晋提提,没想到福晋能主动提出来,她心里头无限感激起松格里来。
“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明日一大早且让人把弘昀送到外院去就好,我已让人提前跟先生说过了。”松格里笑了笑,对武氏的态度很满意。
送走满怀感激的武氏后,她扶着明微的手回到西厢,坐定在软榻上,才慢悠悠打开了四爷的家书。
厚厚的五页纸,写得满满当当,四爷的字写得极好,就是里面的内容让松格里不置可否。
“见信如晤,待卿收到家书时,爷想必已在船上,年前爷惹你难过,心有愧疚,夜不能寐,奈何卿不肯给爷机会解释,在此只能修书说个清明……”
松格里喝完了一碗燕窝羹,又吃掉了一盘子水果,还吃了几个奶饽饽,才看完了四爷的家书。
她懒洋洋靠在软榻上,捏着本书陷入了深思。
四爷说在弘晖去世后,他曾去菩提寺跟云智大师请求,让弘晖能投个好胎。
云智大师说四爷杀伐过重,累及子嗣,弘晖不易圆满,需四爷日日念经祈祝,心存善念,不可妄动杀念,待得他功德足够后,弘晖才有机会修个锦绣来生。
因此他一直都非常严格克制自己,甚至吃斋念佛,轻易不肯伤人性命。
他一直相信,能有这样一辈子,是他前世按云智大师的吩咐一丝不苟执行得来的,因此即便宋氏犯下大错,他也不曾要了她的命。
至于李氏和钮祜禄氏那里,他也不想因为杀孽损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福分,才会心软劝说松格里放过二人。
对于大格格一事,四爷承认是自己太过愚昧,他从未设身处地,推己及人的替松格里着想,才会忽略了那么多事。
这方面他已经做出了安排,以后再不用松格里操心后院子嗣的问题,以后他也一定会多替松格里考虑几分。
松格里并不在意四爷后面的那些保证,这个年代的权贵,有几个能认真对待后院女眷的呢?
再是盛宠优渥,再是捧在手心,也少有后世那种把伴侣放在平等位置上,真心实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
再说,厌恶憎恨了那么多年,对四爷,不管是有没有误会,她都实在是没办法接受的来了,所以那些保证说再多,她也没什么感触。
她只是有些恍惚的回想上辈子的事情,四爷虽一直不甚喜荤腥,可突然吃斋念佛,也是让人诧异。
对待贪官污吏,他也是以重罚为主,才会给人机会往他身上泼了那么半真半假的脏水,后世对他的评价也是好坏掺半。
可还是有很多事情说不通,既然他对弘晖那么上心,为何福惠都有封号,一个嫡子却什么都没得到呢?
松格里想着想着慢慢睡了过去,常嬷嬷正坐在旁边给小主子做衣服,看见她睡着,赶紧给她盖上了厚毯子。
刚刚上船的四爷想着以粘杆处的速度,家书应该已经到京城七八日,他们也刚上船没多久,以粘杆处的脚程,这几日也该收到回信了。
可是左等右等,等船开出去快一半的时候,都还没收到福晋的回信,四爷就郁闷了。
若说回信再慢,这会子也该到了,既然没收到,就证明……福晋还是不想理会他。
这个认知让四爷南下的一路上都心情极为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佳后娘在八零》倒计时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