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甲申
珍珍抓下他的手,瞪着他问:“你干嘛你?”
阿灵阿压下她的脖子,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你先等等,万一他不是穿越者,我们不就暴露了?”
珍珍一想,可不是。暴露后要把这个事圆过去别提多麻烦了。
“那咱们怎么办?”
阿灵阿道:“咱们先试试他呗。”他示意珍珍别开口,让他来问。
“喂,你们小两口在那嘀咕什么呢?要说私房话回你们家去说。”
李念原看他两躲在角落里嘀咕了半天,不耐烦地嚷嚷了起来。阿灵阿道:“舅爷爷,我听说这扬州附近有一间寺庙求官运极其灵验,我们想去求一求。”
李念原从前心心念念的事是找到姐姐,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四皇子能当皇帝,这当皇帝跟当大官落他眼里那是一个意思,他遂好奇地问:“是什么庙?在哪?我回头带你两一起去。”
阿灵阿“呵呵”笑了两声。
“叫下海庙,听说在断背山。”
珍珍觉得额头上飞来三条黑线。真亏阿灵阿吹得出口,还吹得如此一本正经。
李念原摸了摸下巴,一副费神思考的模样。
“下海庙?没听说过啊,只听说过海神庙,哦,有朋友从广东那回来说那边有妈祖庙。还有断背山是哪?扬州城方圆百里都没听说过这地儿,你是不是记错了?”
阿灵阿和珍珍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阿灵阿问:“舅爷爷,你是真没听说过下海庙和断背山吗?”
李念原摇摇头。
珍珍这时忍不住在阿灵阿身后喊了起来。
“那你刚刚说什么1024?”
李念原说:“我这燕云楼抛开成本一天能净挣1024两,为了高朱普这群猪头害得我不得不关门歇业一天,我是在心疼我的钱呢!”
珍珍嘴角一抽,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不对啊。
珍珍又想到一事,问:“舅爷爷,你刚刚为什么说四阿哥是将来的,将来的那什么。”
珍珍可不像李念原这么大胆,她不能直接说“皇上”两个字,手往阿灵阿的顶戴上一比,意思是他上面的人。
李念原一脸理所当然。
“现在紫禁城里坐着的不是咱们娘娘的夫婿么,四阿哥自然只能是将来的啊。”
珍珍这下是目瞪口呆。
从来只听说宫里们的娘娘是皇上的人,到了李念原嘴里,皇上到变成了她姐姐的男人了。
“舅爷爷,你等等,等等。”
珍珍知道这李念原脑回路与众不同,她得缓缓,理理思绪先。
“舅爷爷,在京里的时候你可听我阿奶说了?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了,太子还是元后生的。姐姐虽然封了妃,但她上头还有大阿哥的生母惠妃娘娘,盛京来的宜妃娘娘,再往上头还有阿灵阿的三姐,贵妃娘娘和国舅爷的女儿皇贵妃娘娘。”
李念原圆圆的脸上半带着笑半挂着无奈,他牵起珍珍的手,轻轻拍了拍,珍珍真要觉得他一张口该会蹦出一句“年轻人,too young too simple,some time nave”来。
还好他说的是:“珍丫头,你舅爷爷我虽说也没有才高八斗,但好歹也是打小读书,考过举人的。我就问问你从武王立周到今天,有哪几个太子最后当上皇帝的。”
珍珍虽说历史不如阿灵阿他学得那么好,但也知道,却是没几个人。皇权是天底下最独一份的东西,而太子这个角色,天生就是来分皇权的,所以,皇帝和太子,既是父子,也是隐形的对手。太子强则皇帝弱,皇帝强势必然太子就弱。
就看汉武帝和卫太子,唐太宗和李承乾,哪一对不曾经是父慈子孝的典范,结果呢?都落得了什么样的结局。李念原不是穿越者不知道,珍珍却是清楚的,二十年后康熙和如今的太子胤礽也即将走上这条不归路。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果断摇头。
李念原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皇上春秋正盛,娘娘如今内庭独受宠爱,膝下又有聪慧的四皇子、六皇子,还有两位公主,时间还长着呢。”
珍珍仰起头。
“舅爷爷,你……”
李念原乐呵呵地一笑,又恢复成了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好似刚才那个满脸精明的胖子只是珍珍一时眼花。
“好了好了丫头,咱们不说这些事,你快同我说说,到底要如何才能见着娘娘和皇子公主?我在京的时候就整天琢磨怎么才能进宫,老徐同我说,要进宫,要么我能再苦读十年去考个进士,殿试的时候自然就能进宫了,要么就只剩一刀子把自己给阉了,不但能进宫,没准还能去娘娘身边呢。”
珍珍嫣然一笑。“舅爷爷,可没这么难,四阿哥前儿给我写信了,瞧他信里的意思,皇上怕是要南巡,姐姐和阿哥公主们也会一起来。到时候不用进宫也能见着他们。”
李念原高兴得就差原地起跳。
“真的?那皇上什么时候来?”
珍珍转头看阿灵阿。皇帝要南巡的事是阿灵阿猜出来的,也只有让他来说。
阿灵阿道:“皇上还没有下旨明宣,但我估摸着怎么着也是明年开春后的事。京城到这千里之遥,皇上带那么多人走陆路太慢,要下江南必定是走水路。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两淮的水道还好,靠近京城端的运河都结冰了,皇上要动,必定会等到明年开春冰化了之后。”
李念原听罢,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半天之后他长舒了口气,说:“好,我不回京城了。”
珍珍点点头。
李念原又道:“我要留在扬州接驾!”
珍珍一听又笑了。
“舅爷爷,江苏偌大一个省,上下官员少说也有上百号人,上至江苏巡抚,下至扬州知府,此外还有阿灵阿这样的钦差御史和两位内务府出身的织造大人在,哪需要舅爷爷你去接驾的,他们可都巴望着凑到皇上跟前伺候呢。”
珍珍笑看着阿灵阿,用胳膊捅了下他的胸口。
“我说的可是,御史大人?”
阿灵阿两眼朝房梁看。
“我可没帅颜保他们那么狗腿。”
说罢他又尬笑了两声。
“不过在皇上跟前露个脸,让他能记得你总是利大于弊么。”
珍珍朝李念原两手一摊,“你看,我说的可对?”
李念原眉头一皱,摆着手说:“不对不对。你们这群官老爷懂什么。”他伸手一指屋子里的太师椅。“来,你们两坐下,听我慢慢说。”
珍珍看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拉着阿灵阿一起坐下。
李念原把太师椅往前拉了拉,凑到两人跟前,神神秘秘地问:“你们可知道这扬州城里的四大才子都是谁?”
珍珍眨着眼,想也没想就说:“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
阿灵阿幽幽地叹了口气。
“珍珍,那都是前朝的人,这会儿都作古了,而且他们也不住在扬州。“
珍珍问:“那都是谁?我只听说过江南四大才子,江南八怪,可没听过什么扬州四大才子的。“
李念原一脸得意地说:“这扬州四大才子,说的是扬州的四位盐商老爷。天下富贾在扬州,咱们盐商不但富裕,还富得十分有才,这四个人啊,分别将吃喝嫖赌其中一样做到了极致。“
吃喝嫖赌?这也叫才?还做到了极致?
珍珍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阿灵阿笑得转身趴到了珍珍肩上。
李念原瞪着他说:“哎,我说外甥孙女婿,你笑什么,这吃喝嫖赌虽说称不上是什么好事吧,可要能做到极致那也是才啊!”
珍珍抽了抽嘴角,要是换个人对她说这番话,她早就跳起来骂人了,可李念原好歹是她阿奶的亲弟弟,本着尊老的心态,她说:“好好,那您说说,这吃喝嫖赌还能怎么个极致,怎么个才法,也让我两开开眼界。”
李念原下巴微微一扬,捋了捋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说:“这头一样,吃,自然就是你舅爷爷我了。”
珍珍在心里吐槽:可不是,您老为了一个螃蟹能闹上我家来,这饕餮精神可是登峰造极。
“你瞧你舅爷爷我,家里养的那三个厨子,每个都是我花了十年功夫精心调。教。出来的,刀工火候配菜,煎炒蒸煮炸,哪一项都是一流的人物,做出来的菜那是色香味俱全。你别看他们都跟我住在扬州,八大菜系那是信手沾来,他们中任何一人随便放扬州哪家酒楼那都是掌勺的大厨,燕云楼的大师傅同他们比那也就是这么个角色。”
他竖起小拇指在珍珍跟前比了比。
“我敢说,这天下只有我李念原不知道的,没有我没吃过的美味佳肴。任何菜端到我面前,我只要尝一口,就知道他是用什么原料做的,怎么调味的,做得的时候火候如何。”
珍珍扶额。
“好好,舅爷爷,论吃,您这水平的确能算得上极致,也确实是有才。”
珍珍愤愤地一拍椅子扶手。
“可那嫖赌喝都是恶习啊,这也能算得上登峰造极,也能叫有才么?”
李念原说:“当然算啊,那是你们年纪小,经历的事少,没见识。那高朱普,老高,你们前儿可是见着了?”
珍珍点点头。
她有印象。
贼瘦的一个人,和李念原的体型天差地别。
李念原捻着胡子道:“老高这嫖的本事那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第126章
珍珍看他一脸得意的模样,都快被他给气笑了。
“好了好了,舅爷爷你说吧,这嫖能嫖出什么极致,什么才来。”
李念原像传道授业的老夫子一样,细细同两人说来:“老高这嫖不但质高量大,还别出心裁花样繁多。就先说说最简单的质吧,他十五岁开始流连青楼楚倌,三十年来,扬州、南京两地没有哪家的红牌是他没嫖过的;再说量吧,当然那是年轻时候了,他能上半夜叫十个来伺候,下半夜再换十个,任那莺莺燕燕的美娇娘们有铁杵磨成针的功夫,他第二天依旧是精神抖擞地跟着他老子去谈生意,你说这本事大不大。”
珍珍一头黑线,难怪那高朱普明明是个富得流油的盐商,瘦得却跟个难民似的,感情是被青楼的漂亮姐姐们榨干了啊。
阿灵阿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佩服佩服,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念原“嗨”了一声,接着说:“这你就佩服了?我还没说完呢。质和量那都是粗浅玩意儿,老高最大的本事就是他嫖了三十年最后嫖出了一本书来,这本书就叫《品香录》。书里面不但画了他嫖过的每一位红牌们的相貌,还记录了她们的出身、性格、爱好以及特长,再配以他为她们题的一首品鉴诗,实是香艳至极。”
他思及往事不甚唏嘘。“哎,想当初,有一年我同他一起在南京的天香楼,那晚正是中秋,明月当空,天香楼的头牌、倾城倾国的水莲姑娘宽衣解带,只用一方素绢帕蔽身,横卧于美人榻上,老高提笔在《品香录》上画下她的小像,又让我在《品香录》上为她题诗一首,此情此景我李念原终身难忘。”
他话音刚落,徐承志“呼啦”一声推门而入,一脸震惊地说:“你……你那时不是同我说你去江西谈生意了吗?你竟然和高朱普一起上南京销魂去了!”
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李念原随手一翻,没想到偏让徐承志听了去。
这事他心是心里有愧。那会儿他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托的人参商人从关外回来说找不到他姐姐,他觉得自己真成了孤家寡人,每天放浪形骸的。
徐承志看不下去去了,拖着他,要他中秋那日上他家过去。他那时候只想每天醉生梦死的,哪里听得进徐承志的话。可又怕他啰嗦,于是就骗他说要谈生意,结果和高朱普去了南京,在天香楼一醉就是三天三夜。
李念原畏缩了一下。
“老徐,你生什么气啊,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徐承志冲到他跟前,怒气冲冲地说:“你两不但一起去了,还一起睡了水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