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路过的护士疾步走上前,看清梅文珊的脸色,慌张大喊:“医生、医生…”
几名护士急匆匆推梅文珊进手术室,紧接着几名医生走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被关上。手术室灯亮起的瞬间,手机屏幕终于被解开。
警察拿起手机反复看几遍,他刚有点思路,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眉头紧皱接通电话。
“我们调取咖啡厅监控,14:59死者离开座位,15:01死者返回座位,在咖啡里倒可疑白色.粉.末,搅拌一会儿,15:03放下汤勺离开座位,15:06死者再次回到座位,15:08死者掏出手机,15:12死者喝下咖啡。我问过咖啡厅经理,为什么死者在那里睡了这么久,没有人前去查看死者的情况,咖啡厅经理说死者特意嘱咐服务员,他要在这里坐很久,不让服务员打扰他。可以初步断定死者是自杀,你那边情况如何?”
“你怎么断定两次回到座位的都是死者?”警察盯着手机短信,字里行间,死者确实没有轻生念头。
“14:59,死者脖子上围一条红色围巾,头上戴一顶帽子,用手帕捂住嘴巴离开座位,15:01,死者同样的装扮…”咖啡厅警察边说边盯着监控回放,他的瞳孔猛地缩小,让同事按倒回键,反复看了几次,最后让同事放大照片,“不仅着装一样,身材也一样,但是15:01死者往咖啡里倒白色.粉.末,却戴了一个手套。”
死者身上有一个手机,但是没办法解锁,必须送到局里让专业技术员解锁,咖啡厅的同志没看到死者给温先生发的短信,的确容易被误导。警察把他这边了解的情况告诉同事:“死者自杀的可能性极小,你那边再认真重新排查一下。我这边死者的母亲受到刺激,还在手术室抢救,死者的父亲情绪十分不稳定,暂时没办法做笔录,那边你多留一点。”
“行,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咖啡厅那边的警察挂断电话,抛开被禁锢的思维,召集警察重新梳理一遍案情,“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是他杀,一定会留下线索。”
“是!”
20:32,医院的警察从死者父亲口中断断续续了解到关于死者的事,立即打电话通知同事:“要说死者得罪什么人,可能和八年前轰动一时的‘狸猫换太子’案子有关,死者被动的得罪一些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我已经找同事调出当年的案子,你那边仔细记录咖啡厅里所有人信息,带回警局排查。”
“我这边消费者情绪波动厉害,再不放他们走,估计我们又得被投诉。”咖啡厅这边的警察挂断电话,召集一部分警察重新做笔录,这次笔录内容包含在哪个城市哪所学校受到教育,他呢,则上网搜查八年前的案子。
凡是做好笔录的消费者留下联系方式、登记好身份证,就离开咖啡厅。外边的人走了一大半,警察带经理敲包间的门,让他们出去做登记。
魏铭大骂晦气,如今他不是八年前受宠的小少爷,如果进了局子里,老爷子绝对不会捞他。他明白不能和警察硬碰硬,一脸不情愿和警察出去做笔录。
这群公子哥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十分配合警察做笔录,也就不扎眼,温陌混入其中也就不引人注意。
这群人做好笔录,耸了一下肩膀就要离开。警察关上手机,还有几个人候着做笔录,他准备绕着咖啡厅转转,然后收工回警局整理材料。
一群歪七扭八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去,其中一名腰板笔直的少年引起他的注意,当他看清少年的侧脸,连忙掏出手机,手机上一名戴着手铐的少年和眼前的少年是同一个人。一道白光闪过,警察走到这群少年前面,拦住他们:“你们暂时不能离开,需要和我们去一趟警局。”
“吴哥,在后厨下水道里找到一顶帽子,一条围巾,暂时没有找到手套,不知道这些和死者有没有联系。”
温陌身体僵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不过还是被时刻留意他的警察看在眼里:“把这几个人都给我带回去,连夜审讯。”
这些人想反抗,最终被警察制服,带回警察局。
钱谨裕、兀一一直跟在警察身后,目睹警察审理案子的整个经过,一开始温陌拒不承认,好在法医在帽子中找到几根头发,被臭水沟的水浸泡过得头发组织发生些微变化,经过法医努力,帽子里的头发DNA和温陌的头发DNA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多,直接扣押并起诉他。
12月15日,温陌上了法庭,法官在无期徒刑和死刑之间犹豫很久,温殊夫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恳请法官看看他们的孩子一生的经历。
死者什么也没做错,做错的事钱忠国夫妻,一场蓄谋已久的换子,改变死者一生。而死者在仅剩的最后一个月,想享受家庭的温暖,却被眼前的被告破坏,这个案子让人压抑、喘不过来气,死者活了二十六年,不知道什么事亲情,什么事友情,刚学会什么是微笑,就回来和家人团聚,就这么离开了。
这件案子反复开庭,12月17日,12月21日,12月25日,在12月25日下午五点,法官最终宣判温陌死刑。
温陌被警察押解,经过温殊、梅文珊身边逞凶说:“我享受十八年爱的呵护,如果你们对我始终如一,我怎么会杀死钱谨裕呢?钱谨裕为什么会死,都是因为你们变心了,是你们害死他的。”
说完,他对着镜头没有一点慌乱:“钱谨裕得了血癌,他活着就是受罪,我好心帮他解脱,有什么罪,你们凭什么判我死刑,我不服,我要上诉。”
对着镜头,他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认为全世界欠他的,温殊夫妻欠他的,不该收回去给他的爱。
“谨裕的墓地我们已经选好了,而你的,死后谁给你收尸,钱家、王家那边的亲戚对你避之不及,钱忠国夫妻还在监狱里服刑,造成今日的结局,你罪有应得,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温殊推着妻子离开法庭,让温陌死的干脆利落,他心里非常不痛快,但想到钱忠国夫妻下半辈子多么凄苦,他就觉得十分快意。
张狂的温陌终于露出害怕的神色,他扭动身体拒绝配合警察:“我没罪,我要上诉,我是温家接班人。”
钱谨裕风光下葬,不是这样的,所有的一切全弄乱了,他应该风风光光,钱谨裕应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无论温陌如何惊恐、如何反抗,最终他还是被木仓决,真像温殊说的那样,钱、王两家没有一个亲属愿意给他收尸。
——
12月27日,阳光格外灿烂,钱谨裕坐在墓碑上,静静地看着前来悼念他的人,其中大部分人他不认识,只认识温家人,好像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梅文珊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在明媚的阳光下,几缕刺眼的白发闯进他眼中,钱谨裕眸子颤抖几下,最终只能抿唇。
她坐在轮椅上,被胡子拉碴、眼底淤青、双眼布满红血丝的温殊推着往前走,送他们的孩子最后一程。
墓碑里嵌着一张青年的照片,孩子那双清澈、纯粹的眼睛,浅浅的笑容刺痛她的眼睛,梅文珊捂住脸,弯腰失声痛哭。
“谨裕在日记中写到,一切都错了,错的非常离谱。他希望我、你、阳阳的人生是正确的,不要留下任何遗憾,认认真真的活着,拼劲全力活着,我们已经对一个孩子不负责,那就必须对另外一个孩子负责。”
他的孩子在日记中发出最后的心声,他们有责任完成谨裕的愿望,他们的小家庭应该是健康的,幸福的,充满笑声的,这便是谨裕希望拥有的家庭。
温殊扯了扯嘴角,想要勾出和谨裕一样的笑容,没笑出来,眼眶中却盛满了晶莹。
谨裕不想阳阳过早的经历生离死别,他和妻子骗了阳阳,告诉阳阳谨裕去很远的地方旅游,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等谨裕的案子结束,他和妻子带阳阳到另一座城市生活。
梅文珊好几次险些昏厥,她害怕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就离开这座城市,所以强逼自己多陪陪她的孩子。
这场送别仪式注定是心酸的,让人几度呼吸不过来的,报纸上意气风发的温殊夫妇没了精神气,就好像灵魂随着少年埋葬在墓碑里,却强硬地扯出微笑,没有一个人斥责二人,他们知道墓碑下的少年喜欢别人对他发出善意的微笑。
——
一群罪犯守在电视机旁,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了解外边世界的途径。
“...温陌投毒杀人,证据确凿,本月二十五日下午被判死刑…”
监狱长透露,到年底他们表现的还十分优秀,有望减刑,这次减刑比以往都要多,钱忠国、王萍萍脸上挂着不能忽视的笑容,听到这个报道,两人脸上的笑容凝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叫温陌的和他爹妈一样,根子坏了,怎么教也教不好。”
“前几天的新闻,早已被处决了吧。”
“新闻上提到他爹妈无期徒刑,你们猜他家亲戚会给他收尸吗?”
“谁粘谁晦气,亲戚们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他收尸。”
这群犯人对温陌冷嘲热讽,他们的笑声刺激到钱忠国、王萍萍,心中的绝望和怒火无法宣泄,随手拿起一个东西砸这群该死的人。所有人都该死,他们家陌陌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是富贵命,一切全是温殊、梅文珊的错,如果他们继续疼爱陌陌,所有的事情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即便钱谨裕死了,温殊夫妻也不会伤心、难过,这不好吗?两家人共同受益,多么美好的结局,为什么事情不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