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玉貌绮年 第251章

作者:朱砂 标签: 穿越重生

吴知霄心里喜欢,也笑道:“若不是,回头罚你把《春江花月夜》抄十遍。”

韩嫣偏头嫣然一笑:“人家过年做了这么多事,累着呢,相公这么忍心——”院中有积雪,灯光雪光相映,照着她秀美的侧面,两道英气的眉此时微微顺垂着,难得地温柔娇弱。吴知霄看得心中一荡,定了定神才低声笑道:“那就先记下来,回头再罚。”

夫妻两个言笑宴宴地进了屋里。韩嫣不必守岁,吴知霄却是长房承重孙,一定要守岁的,看着妻子洗漱了躺下休息,又叮嘱了丫鬟们几句,便又复去了松鹤堂。

一时苦笋斋里也知道了少奶奶有孕,下人们都高兴起来。少奶奶进门后人颇大度,并不挑三拣四的难伺候,如今有了喜,少不得她们也要得些赏赐,若不是时候晚了,就要齐来道喜了。

月白和孔丹瞧着韩嫣屋里熄了灯,这才回了下房里。月白本以为孔丹心里会不舒服,却见她嘴角隐隐带着笑容,不由得心里有些疑惑,坐到炕边上拿了针线道:“我来守着,你去睡罢。明儿大年初一,又是少奶奶有孕,少不得事情要多。你身子弱,多歇着些。”她比孔丹大一岁,自来就对孔丹多照顾些。

孔丹却不急着去睡,反抢过月白手里的针线笑道:“年年都是姐姐守着,也辛苦了,今年我来守。”

月白心里更疑惑,但也不多问,当真先躺下了,却并不睡,悄悄听着孔丹的动静。只听孔丹先弄了水来净面,又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头油味道,忍不住睁开眼睛悄悄看去,便见孔丹正对着镜子梳头,换了几枝簪子似都不满意,最后起身去外头折了一小枝梅花来插在鬓边,又拿出一套新的水红色绣梅花的褙子来换上,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地照。

月白越看越怀疑,忍不住翻身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过年自然要穿新衣裳,下人们也是有例的,但孔丹这一件却不是公中的例。同样的衣裳,月白也有,不过是鹅黄色的,上头也没有绣花,而是织着菱形暗纹。孔丹这件分明是自己做的,上头那些梅花也是她自己绣的!

孔丹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脸上微微红了红,随即坦然道:“把新衣裳穿上,明日大家不是都要换么。”

“这上头绣花是怎么回事?”月白紧皱着眉,“再说这时候换上做什么?守完了岁,还要睡一两个时辰的,起来再穿还不是一样?还有你头上的花,这时候戴花做什么?”

孔丹没吭声。月白猛然明白过来:“你想一会儿穿着这个去迎少爷!”韩嫣睡下了,一会儿吴知霄回来自然要有人去迎他的。孔丹穿成这个样子,是打算着在吴知霄面前露脸了。这些日子孔丹安安生生的,她还当孔丹想明白了,没想到……

孔丹被戳破心事,脸上先是一红,随即倔强地抬起了头:“那又怎样?”如今少奶奶有孕了,自然不能再伺候少爷,少不得要收一个人,她可不就是上上之选么。

“你——”月白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日子,少爷跟少奶奶是怎样的,你看不出来?少爷对少奶奶,那是,那是——那是叫什么情深……”

“鹣鲽情深。”孔丹拖长声音,有几分讽刺地说出这个词儿,“难得姐姐也学会这些话了。只是如今少奶奶有孕,总得有人去伺候少爷才是。”

月白张口欲言,最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回身去躺下了。孔丹说完这些话,心里一时发热一时发凉,在屋子里坐都坐不住。好容易听见院门口有了动静,像是吴知霄回来了,连忙一掀帘子就往外走。

谁知她刚走到廊下,就有个人端了一盆水打另一间屋里出来,两人直接碰到一起,哗地一声,那盆里的水泼了两人一身。孔丹不由自主哎哟一声,却见撞上来的是晴画,此时也跟她一样是湿淋淋的,但晴画身上穿的是一身旧衣,她穿的却是新衣。

“哎呀!”晴画也叫了出来,“谁这么急——是孔丹姐姐啊,你怎么——哎哟,弄湿了姐姐的新衣裳了,真是对不住。不过姐姐怎么这时候穿上新衣裳了?唉,看我——姐姐这衣裳料子真不错,明儿我求少奶奶赔姐姐一身罢。”

孔丹身上湿成一片,大年夜下冷风一吹,立刻透骨地凉,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待要斥责晴画,晴画那话里却明指着自己走得太急。何况两人都湿了,只是她穿了件新衣,就吃了亏,可就连这亏也是个暗亏。因此怒冲冲站了片刻,也只能恨恨一跺脚进了屋里。

晴画看她进去了,抿嘴一笑,拿着个空盆也一溜烟儿回了屋。便听外头院门处响,果然是吴知霄回来了,却是晴书自韩嫣屋里出来,规规矩矩行礼,将吴知霄迎进了正房……

第154章 正月东宫双千金

大年初一能进宫朝拜,这是一份荣耀,但也是遭罪,尤其你挺着大肚子的时候。

绮年跟着秦王妃进大殿的时候,里面人已经很多了,她们来晚了。秦王妃神色有些憔悴,勉强堆起笑容跟左右打招呼:“昨儿被爆竹声吵得不曾歇好,果然是老了,不成了……”于是又得了一连串夸奖她驻颜有术仍旧青春貌美的话。

绮年也跟着向左右的诰命夫人们行礼微笑,然后好容易找到一张椅子就坐了下去。她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马车那么一路颠过来实在是不能再到秦王妃身边去侍立了,只好对某些人投过来的目光装看不见。

“世子妃有没有什么不适?”如鸳担心得很,今天马车赶得太快了。

绮年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太着急。今儿秦王妃起晚了,为了赶时间不迟到,车夫只好把马车赶得快些。这些昀郡王都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什么,方才在宫门口分开的时候看秦王妃的眼神却是很不悦的,那她就不必再添油加醋了。至于秦王妃为什么起晚——她应该是没睡好的,不过不是因为爆竹,而是因为年夜宴上昀郡王又斥责了赵燕平读书不用心,还拿着赵燕和从前练武时的勤奋与他做比,魏侧妃自然是美得几乎能飘到天上去,秦王妃就要夜不能寐了。

“……听说郡王世子的通房姨娘都被除了,这才一年呢,通房就死了三四个……”

窃窃私语,声音压得低,却又正好能让绮年听见。如鸳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低声说:“好像是秦家那边的亲友,奴婢记得见过,但不大熟。”

“随便她们说。”绮年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动了一下,连忙轻轻地把手覆在肚子上。这样一路马车颠过来,肚里的孩子似乎也不开心了,“你记着是谁就成,别理她们。”

“瞧瞧,婆婆在那边,她也不过去伺候着,真觉得有了身孕就了不得了……”窃窃私语居然还不停,如鸳气得脸胀通红,低头暗自咬牙。幸而这会外头已经有内监高声报太后皇后和太子妃到,众诰命行礼,众人便纷纷起身出殿站位,顾不上再说什么了。

三跪九叩罢,上头的娘娘们各自回宫,这边的诰命们又回了殿里,便有内监来传,让绮年和秦王妃去仁寿宫,太后召见。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太后何至于叫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孕妇颠颠地跑去见她?绮年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上了来接人的竹轿。还好抬轿的内监并没搞什么故意颠簸之类的花样,绮年心里又稍微松了松。

自打永顺伯谋反,太后的身体就不大好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太后也穿了全副的礼服,但看上去脸色有些晦暗,倒像是被繁重的头饰压得有些不堪负担的感觉了。在她身边陪着的郑贵妃倒是面色红润,但妆饰却颇素雅,估摸着也是照顾了太后的心情。

太后先跟秦王妃拉了几句家常,问了问大长公主的身体——东阳老侯爷一去,大长公主身体也坏了许多,听说已经很久没有进宫跟太后说说话了,难怪太后惦记。绮年坐在下头的锦墩上,尽量坐直身体又把头低下,既不失礼,又能让自己的肚子不至于太压迫到。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就听太后忽然转向了她:“怎么听说世子妃最近没在郡王妃身边伺候?”

果然来了。绮年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忙扶着如鸳的手站起来:“是王妃体恤臣妇,免了臣妇晨昏定省,准许臣妇逢五逢十才过去问安。”

太后还没说话呢,郑贵妃已经掩着嘴笑了笑:“郡王妃宽厚体恤,世子妃可不能失了规矩才是,恃子而骄可是要不得的。”

简直放屁,难道你怀孕八个月皇后还让你去请安吗?绮年心里暗骂,表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恭敬模样:“是,多谢贵妃教导。”

太后皱着眉,看样子心情不大好:“听说你刚才在殿里就很失礼,不但不在郡王妃身边伺候,还自己坐下了?这是什么道理?听闻吴侍郎家教甚好,怎么你的规矩都没有学好不成?”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快的耳报神!绮年捧着肚子艰难地屈了屈膝:“这其中有臣妇一些想头,还请太后允许臣妇私下陈奏。”有郑贵妃在旁边挑拨着没个好,偏偏皇后今天不在。

太后怀疑地看着她,郑贵妃微微撇嘴:“什么话还怕别人听吗?”

绮年含笑不语,脑子里飞快转动。太后见她不说话,到底还是摆了摆手,叫众人都退了下去,才不悦地道:“你有什么想头?”

绮年捧着肚子困难地跪了下去,好在仁寿宫铺着厚厚的地毯,还烧着地龙,跪在上头软绵绵的,倒比蹲身行着福礼舒服多了:“太后方才的教导臣妇都牢记在心,但臣妇也有一点儿想头——太后也知道的,王妃是世子的继母,自来这继母是难当的,稍有些儿不好就要被人议论。”

这番话太后听着倒是顺了耳,因当今皇帝也不是她的亲儿子,这认来的母子之间其实也多有些忌讳,因此听着绮年的话,不觉起了几分共鸣,微微点了点头。绮年心里一松,继续道:“臣妇不知是谁向您陈奏今日大殿中的事,但臣妇实在觉得,此人对王妃有些不怀好意。太后试想,若是臣妇今日侍立王妃身边,叫有心人看了,只怕会说王妃对继子不慈,有意折腾儿媳,让儿媳带着七八个月的身孕立规矩。这些话传出去,臣妇倒是落了个孝顺的名声,却叫王妃如何自处呢?”

“唔——”太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虽然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绮年低着头道:“臣妇寄居舅舅家中年余,见舅母便是这样行事的,宁愿自己背负几分不孝的名声,也不能伤了外祖母的声誉,因此臣妇自嫁入郡王府,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臣妇到底年轻不知事,大约有时做得也未必妥当……”

太后想起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不由得心里黯然,半晌摆了摆手道:“起来罢,带着个肚子跪着,传出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绮年赶紧站起来:“臣妇方才请太后屏退左右,也是为着这个。若叫有心人传出去,说因为臣妇在大殿中未曾侍立王妃身边就被太后训斥,难免有人说王妃是到太后面前来告状的,王妃又不好自己分说,真是说不清的冤枉了。”

这番话倒叫太后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你能想到这一层,倒实在不能说不孝顺了。可怎么听说,你跟郡王妃不怎么和睦?人前连母亲也不称一声?”

绮年一径低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总归是臣妇年纪轻,不晓得怎么孝顺。再者瞧着王妃端庄漂亮,叫母亲似乎总是叫老了,竟不好意思出口……”

这话倒把太后说笑了:“你这孩子——”随即又想起一件事,脸又拉了下来,“怎么听说你对世子房里的人有些苛刻?这才嫁进去一年多,就打死了好几个?”

绮年立刻一脸的惊讶:“这,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太后明鉴,要说臣妇不喜欢世子房里的人是有的,可是打杀人命——郡王府里素来没有随便打死人的规矩,臣妇要真敢这么做,郡王爷早就不容了。何况有几个还是郡王爷赏下来的人——她们是违了府里的规矩,还是王爷亲自下令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