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牛
“孽障！这个该死的孽障！畜生！”魏秀才气恨的跺着脚咬牙怒骂。
“让她吃！就知道吃吃吃！吃死她！”魏二郎也恨怒的叫骂。
那肉饼魏华音却没有吃，而是拿到外面喊了村里的两个狗过来，把肉饼掰成块，扔着喂狗。
这边闹的动静这么大，隔壁早就知道了。
钱来财今儿个从外面回来，刚赔偿了二两半银子给柳氏，钱婶儿是心里不甘又恼恨的咬牙。听这边因为肉饼闹起来了，端着碗出来看热闹。
“哎呀！音姑！你这是肉饼吗？咋拿来喂狗了！？”她惊讶的声音，又高又尖，传了老远。
附近几乎人家虽然都习惯了，但这会有热闹看，还是凑过来。一看魏华音扔的真是肉饼，都喂狗了，顿时唏嘘，“这可是肉饼！干啥都喂狗了！？就算不想吃，也没有喂狗的啊！”
钱婶儿撇着嘴接上话，“只怕因为肉饼惹出事儿了吧！”眼神却看着被狗吃掉的肉饼，羡慕不已。
“我们家常年不见肉星子，今儿个还赔了二两半银子给魏柔娘买祛疤膏，更别说这肉饼了！狗都比人过的好，有肉饼吃！”
魏华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把最后一块肉饼扔给狗，擦擦手站起来。
看着家里哭声一片，堂屋狼藉满地，东屋西屋门被踹翻，跟拆家了一样，魏秀才头上青筋直冒，高声怒喊着，“该死的小畜生！你不给我回来受死，就永远都不要回这个家来！给老子滚回来！”
魏嫂子本不想出来掺和，但听魏秀才喝骂的声音，事情闹大了，想着之前和柳凤娟的情意，叹口气放下碗出来，“音姑！是不是今儿个轮你做饭，你没做？”
晚饭之前，柳氏在外面说过，今儿个轮到魏华音帮厨，她一天都不在家。
魏华音看是她，抿了下嘴回话，“三顿都做了！”
“那是为啥又喊打喊杀的？”魏嫂子朝院子里看一眼，站在大门里面咬牙切齿的魏秀才。
魏华音也瞥了眼大门，嗤笑解释，“今儿个去买祛疤膏，姐夫给我买了两个肉饼。我热锅里，炒完菜，上个茅房回来一口也没了。也没打算吃独食，刚问一句一顿训斥。一个在魏五郎屋里，一个在魏柔娘屋里，还都咬了一口！我把桌子掀了！”
魏嫂子听的叹息，要是凤娟在，咋着也不会把小女儿教成这样。柳氏面上和软，却不把音姑往好上教导，偏生音姑又不是软弱性子，又犟又横。看了眼魏秀才，上去劝话，“玉姑她爹！音姑就算比柔娘大，也就只仨月，俩人同岁，也都还是小孩。小孩都护食，她的肉饼，也不能一点不让她吃。当老的一碗水不端平，不是姊妹闹腾的不安生吗？再说今儿个音姑跑出去不是玩，是去买祛疤膏，回来也做饭干活儿了！”
邻里的其他人虽然看不惯魏华音浪费粮食把肉饼喂狗，但她那么好吃嘴的人，气的把肉饼都喂狗，可见心里多屈了！
有人出来劝话，“都是小孩子，算了算了！这音姑看头上的伤都还没好，哪能再打！”
“就是！正吃饭呢！别跟小孩子发火了！”
“多大点事儿！谁家娃儿都闹过这事儿！快别气了！”
魏秀才脸色涨紫发青，尤其是那么多人为魏华音说话，而今儿个两个肉饼虽然不是他分的，是魏二郎分的，也是他默认的，更加心里恼恨咬牙，“掀翻饭桌，砸的满屋都是！砸了门，拆了家，你还有脸说！？”
这事太像魏音姑做的，比这恶劣蛮横的事又不是没干过，村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看魏华音憋着脸不吭声的样子，那的满身的气息，仿佛在家里无人疼爱，孤立无援。人心都软，纵然之前恶劣，这一刻也觉的她可怜。
毕竟就俩肉饼，一个魏五郎，一个给魏柔娘，还都咬一口藏进屋里，柳氏能不知道？既然柳氏知道，又干过多少次这样的事？
邻里的这些村人也都知道魏二郎和魏秀才平日里对魏音姑咋样，亲爹亲哥还不如柳氏这个后娘。要是后娘的好是假的，也不怪她闹腾了！
魏秀才却没打算放过魏华音，找着个小臂粗的木棍子，怒喝魏华音，“给我滚回来！否则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翠姑吃完晚饭本想过来找音姑玩一下，一看出事，把腿就往家跑，“奶奶！奶奶你快出来！二叔又要打死音姑呢！”
樊氏眼皮子狂跳，扔下手里的鸡食，就跑出来，“又咋回事儿了？”
“听说是因为肉饼，给魏五郎和魏柔娘抢走了！奶奶你快去吧！二叔拿个比上次还粗的木棍！”翠姑解释着，拉着她催促。
樊氏一口气跑到地方，攒了满肚子的火气，看一群人围着看热闹，阴沉着脸挤进去，就见魏秀才拿着手臂粗的木棍一副吃人的样子站在门口喝喊，“老二！你这是想干啥！？事儿一宗一宗的，不嫌丢人是吧？！”
魏秀才看她过来就呵斥他，沉着脸，“娘！你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也没你这样打孩子的！你还一堆道理，家里都管不好！？”樊氏怒叱。
“要不是这个小畜生，家里根本不会鸡犬不宁！”魏秀才骂完，又想到魏华音昨天说他们是鸡犬的话，更加气恨。
樊氏拧着眉喝止他，“啥事儿都不怨一个！音姑再不懂事，就她一个也不会闹出事来！”
打架不怨一个，吵架不怨一个！
魏嫂子看樊氏过来，就把魏华音拉走，“还没吃上饭吧？先去我家吃点东西！”
魏华音摇头。
“让你奶奶回去跟她们说去，你在跟前也说不多啥。大长一夜不吃饭也不好过，跟我去家吃点吧！”魏嫂子拉她。
魏华音想了想，点头跟她走。
翠姑想跟着去，但看看屋里还在哭的柳氏娘几个，给魏华音使个眼色，她留下偷听！
魏嫂子家里饭吃个半路，不过菜已经没了。
魏铁根听了没说啥，“窝窝还有，粥还有半碗，你再去炒点菜吧！”
把人拉家里了，总不能吃饭底儿。
魏嫂子应声，去拿鸡蛋，“还有点肉末和豆腐，掺着打碗鸡蛋汤吧！”
魏华音看竹筐里捞了一桶莼菜放在猪圈旁，洗了手过去摘了一盆子。
“摘那个干啥！有菜心和小青菜呢！”魏嫂子喊她。
“这个能吃。牛肉羹里放的就有。我来做吧！”魏华音伸手接过鸡蛋。
魏嫂子听真能吃，而她又不知道咋放的，赶紧烧起一把火。
魏华音动作利落的把配料都准备好，炒了肉末，添水，很快小半锅肉羹做好。她自己舀了一碗稀的，“锅里的嫂子你们分分吧！我也喝不完。”
闻着味道，家里的三个娃儿都忍不住凑过来，魏嫂子也忍不住，看了看魏华音碗里，就应了声，洗了碗一个舀半碗，“都吃饱饭的，尝尝就行了！”
魏华音谢过，拿了两个窝窝就着吃起来。
那边魏铁根家的三个小子喝了莼菜肉羹，都有些惊疑不敢相信的看着魏华音。
魏嫂子也像是刚认识一样看着魏华音，虽然瘦了点，但肉还是多，人还是胖，样子也还是那个样子。就是仔细一看，气质和感觉给人不同了。
“这汤真好喝！”魏小郎舔了舔嘴巴，又喝一大口。
魏嫂子也笑道，“没想到音姑还有这一手厨艺呢！”刚才打鸡蛋煮汤的架势就很熟练利落。
魏华音没有抬头，淡声道，“外人从来不知道！也没其他人知道！”
听这话，魏嫂子眼神闪了闪。她离得那么近的确都不知道，听到的都是音姑不干活儿，闹着要吃这吃那，在家里欺负弟弟妹妹，骑在柳氏头上耍威风。多少人骂她丑人多作怪，更嫉恨嫌恶她还有一门富贵好亲事。
没想到她的厨艺比这做了二十年饭的人还厉害，只怕不是一天两天磨出来的。而这事，竟然一个人都不知道。可见柳氏，一点也没有她面上的和软柔弱，对继子女慈爱温柔！
看魏华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喝着汤，油灯下有些莫名让人心疼，魏嫂子声音也不自觉柔和，“学在身上的本事，都是自己的！钱财，东西，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只有自己学的东西是自己的！是能靠得住的！”
魏华音听了这话，抬头看着魏嫂子，微微扬起嘴角笑起来，“嫂子和我娘真像！说一样的话！怪不得我娘在世和你最好！”
她妈临终也是对她说这些话，所以只要能自己学到的，能上手的，她从不吝与参与和学习，只有学在自己身上的才是自己的！
魏嫂子心里一酸，“你娘看到你长大，泉下有知，也心安了！”
魏华音应声。
不多时，樊氏过来喊，“音姑！音姑！”
魏华音再跟魏嫂子谢过，应声出门。
“麻烦铁根媳妇儿了！”樊氏跟送出门来的魏嫂子叹息道。
“不麻烦，也就出点东西，饭是音姑自己做的。我离这么近都不知道，音姑练了一手好厨艺！莼菜肉羹做的是真好喝！我家仨小子连碗底都舔干净了！”魏嫂子笑着道。
樊氏是听说了魏华音打烧饼，买的人都说好吃，一直以为是传言，听魏嫂子也说魏华音厨艺好，她忍不住打量魏华音，也认为她变了很多，但厨艺总不可能过阴间之后，一夜上身！
还有没散的人坐在外面说话，听魏嫂子都夸赞，接上话来，“啥莼菜肉羹？音姑啥时候学的厨艺啊？”
魏嫂子笑着言说，“莼草能吃，就是莼菜。音姑的厨艺，我看没个几年只怕学不来。改天能叫音姑做了给你们都尝尝！”
樊氏也想到了牛肉羹和烧饼，现在玉姑家和柳家大房都在外摆摊做起生意了，魏家可没一点份！还在弄这两个肉饼！
夜色下，看不见她的脸色，魏嫂子夸完又跟樊氏说，“本来让音姑今晚住我家的，她不愿意。”
翠姑立马道，“音姑跟我去住！”
樊氏也应了声，“想跟翠姑一块，就住她那吧！”至少没又跑去于家或者柳家了。
魏华音点头应声，“好！我回去拿一下祛疤膏，今晚就得用了。”
翠姑立马和她一块赶回家。
柳氏正在重新做饭，魏秀才坐在堂屋里生气，魏柔娘和魏五郎都回了屋，魏二郎在洗头。
看她回来，柳氏红着眼出来，带着哽咽柔声道，“音姑！我又煮了粥，你吃一碗吧！不然饿坏了！你爹那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音姑在魏嫂子家吃过了！”翠姑回她。
魏华音拿了换洗衣裳，拿着祛疤膏就跟翠姑走。
柳氏还要说，“音姑！肉饼的事儿是你二哥做得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奶奶也训了他一顿！你放心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别放心上别气了！我给你煮糖水喝！”
一听她煮糖水，被魏华音刻意压抑的瘾蹭蹭上来，她脚步顿了顿，深深看柳氏一眼，“明天煮！”她还需要用大房的人。
和翠姑一块到了大房。
魏老大和张氏已经听说了晚饭的事，看到魏华音过来，魏老大忍不住说了两句，“音姑也不小了，女儿家家的，以后讲究点名声，收敛点脾气！有啥不好的都能说的！”
张氏抿嘴一笑。就魏音姑还有好名声？翠姑不知道被灌了啥迷魂汤，就非得跟她玩，累的名声也都不好了！
“别人不招惹我，我不会主动做什么的！”魏华音说完，放下祛疤膏和换洗衣裳去洗脸。
魏老大叹口气，说樊氏，“音姑都十四了，马上该出嫁的年纪，娘也多指点指点，多教着点吧！真不管，以后成啥样？养成这个脾性，嫁到别人家里，也过不好。”
樊氏点头，“我知道。不过音姑也真变了！比之前懂事多了！”
张氏不以为意，不过是玉姑捧着，因为给柳凤娟做魂飞魄散的法事，柳家大房看她可怜也开始都捧着。还变懂事，指不定捧出个啥来呢！
她目光落在那小银盒上，“这就是祛疤膏？听说可贵呢！”伸手拿起来打开了。
乳白色的膏体，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今儿个钱来财回家，也赔偿了一盒祛疤膏给魏柔娘！不过我看是瓷盒的！说是二两半银子在镇上药铺买的！二叔要的最好的！”翠姑把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
魏华音擦了脸，过来，拿起祛疤膏照着伤处擦一层。
翠姑凑在一旁问，“音姑你这个祛疤膏多少钱？看着比魏柔娘的好呢！”
“四两半！”魏华音回她。
不管是张氏还是魏老大，连樊氏都倒吸口气，“四两半银子？你上哪弄的啊？你大姐给你买的？”
“我自己买的。”魏华音回。
张氏忍不住了，“音姑哪来这么多钱买这四两半银子的祛疤膏啊？听你大姐的烧饼摊有你一半的分红是真的吧？那你姥爷家的烧饼摊呢？摆在县城应该更赚钱吧！”
魏华音抬眼看她，知道的比魏秀才和柳氏都多！看来没少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