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姜云微一笑,仿佛羽毛拂过了光滑的茧绸:“这样就好啦。家里管得严,走到哪里都有人呢。”
颜神佑:“呵呵。”你还真是个好孩子啊!
齐先生却又派人来问小郎君今天要不要留饭,姜云连忙说:“我须回去复命了。”
颜神佑送他到门口,又被齐先生接住了,亲自送出正门。回来却对颜神佑道:“七岁,男女不同席,虽是自家亲戚,然如今小娘子独居,还是谨慎些好。”
颜神佑连忙站好了,听他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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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搬出来“独居”之后,就派人送信给了颜氏,颜氏又携了香烛纸元宝之类的过来。姑姪俩这才有了正经说话的功夫。
颜氏道:“你与我说实话,你阿婆是真的要抚养三房的那几个了?”
颜神佑道:“阿婆已将三妹妹调教得听话了,四妹妹五妹妹还小,又很怕三妹妹,都不碍事了。”悄悄趴在颜氏耳朵上,将楚氏手段说了。颜氏叹道:“也只得如此。”又问颜老娘的事情。
颜神佑一口咬定:“已分了宗的长房来闹,这才弄伤着了。说句到家了的话……也上了年纪了,寿衣都备下多少年了……”
颜氏理着一只元宝:“这样也还罢了,”复一皱眉,“你去赵家了不曾?”
颜神佑道:“还不曾呢,请齐先生去捎了礼物罢了。三妹妹的舅舅去家里吊唁,都不曾说要见他外甥女儿。并外甥女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去讨嫌来?”
颜氏失笑:“你这小淘气。是后日么?”
颜神佑点点头。
颜氏道:“那后日一早,我过来。你这里人可还都听话?”
颜神佑道:“都是可靠的人,这里是我阿娘的陪嫁。”
颜氏道:“也罢。我便回去了,你也早早收拾了安歇罢。”
颜氏一走,颜神佑便把这处宅子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大凡宅子格局都差不多,这是一处三进宅院,与二房在坞堡那里的样子仿佛,只是后面多了个小花园。原本宅子里也有看宅的人。颜神佑并非将所有物品都搬了来,但是细软还是带了来的,不是她小气守财,却是有事要办。
且将人丁集齐,先与了护卫们赏金,一人一贯钱,足千文的,以酬其辛劳。待这些人齐声谢赏时,却又说:“这也不是白与的,在这里半年,你们的功夫若是丢下了,我也是不依的。若有失职处,我自有处份。”划定了他们的职责——护卫,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每日饮食标准还要提高些,要加一个菜。
且说:“日后即使我往舅家去,你们依旧在这里,日日操练。我会来看的。”这宅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放二十个人练广播体操,足够了。
然后才是分散与守宅之仆妇的赏钱,都是大大的一捧钱。最后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回房之后,慢慢发赏了。
做完这些,颜神佑才让阿琴找出件素服来,从明天开始斋戒。
在颜神佑的心里,对死了的这四个人,也就颜老娘因为接触得少,感觉才不那么糟糕一点。只是觉得这个老太太因为见识的关系,才显得愚昧。其他三个,在她眼里,不是仇人也是看着碍眼的存在。尤其对赵氏,这个女人还妄图插手她家的事,挑唆不知死活的给她爹当小老婆,必须是仇人!
可是她来了,颜平之夫妻也没有被除名,还是她的叔父和婶母。对赵家,可以显出疏远来,反正颜肃之和颜平之的关系,整个京城都心知肚明了。可对颜平之夫妻,她却不能不闻不问——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是以斋戒毕,又收了诸如颜氏、姜家、郁家、赵家等处送来的香烛元宝之类的物品之后。颜神佑也派人连颜平之夫妇的墓都一起打扫了,与扫祭的时候,也往颜平之夫妇墓前摆上果馔,燃了些纸糊的元宝。也认真地深深一揖,还
心道:你们若在天有灵,就让静姝继续老老实实的吧,不然就真的要把她自己作死了。
颜氏的心情却复杂些,颜启毕竟是她亲爹,平常呢还没有刻薄过她。她被香烛一熏,还在颜启墓头落了一回泪。哭完了,也在颜老娘墓前叩头,然后就冲颜平之两口子的坟包吐了好大一口口水!
颜神佑:……
护送表妹兼代表全家来围观的姜五:……
颜神佑知道颜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姜五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眼角瞄了一下姜五,却见这位表哥他居然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低旧是标准的参加丧礼的严肃脸。他原就生得好,如果说太尉府里惊鸿一瞥的少年是明月,姜五就像是一朵鲜花。此时敛目眉目,竟有一种让观者心生惆怅的效果来。
当然,颜神佑不在此列,埋的虽然是她家长辈,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哀戚的心意来。只是在想,这姑妈忒不给力,好歹装一装啊!
她却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楚氏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做事不留痕迹,事成了,心里暗爽,事不成,人也赖不到她身上的。世上之人,多的是快意恩仇,又或者智商不够,只能快意恩仇。
好容易上完了坟,颜神佑看颜氏一条手绢儿都哭得能拧出水来了,连忙把自己的递给了她。好声好气劝她回家,颜氏抽抽答答地道:“我没事儿,我先送你。”姜五连忙说:“还是我来罢,正好顺路,我还要回去向祖母复命呢。”颜神佑也说:“姑母的眼睛,还是赶紧回去敷一敷罢,肿了可不好。”
颜氏被劝走,一行人才从这一点也没诚意的上坟行为中解脱出。
姜五一想到将来还要陪表妹再做几次这样的活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名为无奈的气息。只好小声地说:“你下回,好歹哭两声。”
颜神佑肃立当志,在四座坟包的背景下,严肃地道:“哀而不伤,才是正道啊。”
姜五微微一笑,左颊上还带出一个腼腆的酒窝:“阿妹说的是,咱们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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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又在自己落脚的宅子里住了两日,将护卫们都安排了下来,才欲往姜府里去。休说何大了,便是阿圆,也有些不解:“为何不令他们一同前往呢?”
颜神佑道:“我在舅家住,能有什么危险呢?再者,他们乃是精选出来的部曲,要舞枪弄棒的,在人家里做客,太吵闹了也不好。若咱们家没处安置倒也罢了,有处安置,便不好再多打搅了。便是我,纵要在舅家住,自家宅子也要洒扫了呢。”
阿圆有些讪讪,她的心里,总是姜家比颜家好的。为颜神佑好,当然是要在姜家里住下的。长久以来这般想法习惯了,竟是有意无意,忽略了颜神佑到底是颜家人。
颜神佑又指两队护卫各一什长道:“勤加操练,我会查的,纵我打不过你们,你们百步之内,是十箭九十,还是十箭九不中,也是瞒不了人的。从来练与不练,纵外行不知,内行也是能看得出来的。我带了你们出来,还回去时个个稀松了,说出来我面上也不好看,我不开心了,就得让人陪着我不开心啦。”
她说这话时,语气柔柔软软的,可不知为什么,叫人觉得颈后凉飕飕的。阿圆忍不住搓了一下手,又听颜神佑道:“你们的一应饮食,我定下的,就是这样,若有不好的,只管说与我听,我或三日、或五日必来,定不让你们被怠慢了!”说着唇角一翘,“我们颜家,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兵。”
两人都应下了,直到此时,还是将她当做个寻常的小主人来看的。所谓寻常的小主人,就是,大家身份有差距,她说的,他们听着,照做。OVER。这种尊敬来源于身份,而不是内心。
颜神佑看他们肯听了,也便收拾着包袱,准备去跟外婆住了。她也没指望这些护卫对她忠心不二,打心眼儿里敬佩——根本不现实好吗?哪怕是她爹,现在都还差些火候呢。
临走之前,她又见到了传说中代姜氏管理了不少产业的阿李。阿李过得挺滋润,一张脸蛋儿白白胖胖的,一头乌发油光水滑,见面先叩头请安。颜神佑对她也和气:“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阿李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小娘子已长这么大了,真好。听闻娘子又有了个小郎君,真是苦尽甘来。”得,这位也是姜氏的铁杆儿,深觉姜氏是受了委屈的了。
颜神佑就有点尴尬,咳嗽一声:“以后会更好的。”又问阿李生活如何,会不会受排斥一类。阿李一昂头:“小娘子放心,奴婢们理会得。”颜神佑道:“阿娘既用你,便是信你,也不须我过问什么事了。只不过我在京里,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可说与我。”
阿李也十分客气地答应了。
颜神佑勾一勾唇角,又问阿李家里有几个孩子之类。阿李有点惊奇,也老老实实地答道:“有两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