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姜五看了姜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道,小丫头才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呢。干脆转移了话题,说:“你们知道柴二现在怎么了么?”
姜安忙问:“怎么?”
姜五咳嗽一声,酒窝一现:“听说,他们家大郎给他寻人镶牙了,本来要拿玉镶的,他嫌色泽不对,会引人注意。后来,听说改了用贝壳……”
颜神佑当时就喷了,姜安投过来好奇的眼神。颜神佑笑红了脸,连连摆手:“贝……齿……”
姜安想,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从容面对“贝齿”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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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颜神佑更全面地接触了不少世家的生活。姜家人很注意对颜神佑行程的安排,主要是让她在姜家学习生活,有什么社交活动,也很注意梳理当时会到的客人名单,以名颜神佑处境尴尬。
颜神佑也趁此接触了不少所谓世家,由于有姜家的颜面,又有楚丰等人的面子,她倒也过得不错。这也是因为她的社交活动并不多,还是以学习为主。颜神佑卯足了劲儿,像块海绵,拼命地吸收着各种知识。哪怕是装逼用的,她也很用心的在学——这年头讲究这个,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在学习的时候,又掺杂着感激与愧疚。姜家这么敞开了教她,她是感激的。这私下里打算将学会的又带回颜家,她又生出一种偷师的愧疚。相互作用之下,倒让她显得更加沉静了起来。
这种沉静不是在表面的,而是沉淀入内。看起来她依旧与表兄表姐们玩耍,照样戏笑,然而行事之中,却又是一步不错了。
颜神佑每隔数日,便照例回去姜氏的那所宅子里住上一日,清理一下家务,考较一下部曲们。她考较的办法相当简单,就是拿着标准硬卡。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倒也赏罚分明,从来不因讨情而手软。然而罚过之后,却不再计较,用她的话说便是:“买一样东西,从来没有付两回账的道理。”
部曲们倒渐渐有些服她了。
六妞等人,却是她的“兵”了。她自己上完了体育课,还要带着这些人再开小灶。姜家自己便有尚武之风,也不以为忤。这世上好这一口的娘子、小娘子也不是没有,范氏曾戏言:“若到洞房花烛时,门口侍婢列兵相待,不知新郎当如何?”
说得周氏又有一点担忧了起来。
颜神佑对此倒无所觉,一如既往。她已向蒋氏等长辈报备过了,且客女们都知规矩,并不乱跑,也没有对姜家的管理造成什么不便。每离开,用过的箭都拔出来装好,箭羽有落地的,全都自己扫掉。兵器归架,歪掉的靶子都摆成一线。
范氏暗中对姜戎道:“可惜了姓颜。你看她,每带人还,演武场上,片纸不留,比来的时候还干净。如此整肃,殊为难得。”
姜戎情知妻子说得不错,却也拗不过这士庶之别,也跟着叹了一回气。颜神佑怎么样,主要还是得看她爹,再看她伯父,最后才是看舅舅。
范氏见他惆怅,便开解道:“也还要看孩子,孩子若是争气,她父亲又已回头,将来还未可知。到时候,咱们能推一把,还能不推?”
姜戎才转过了颜色来:“终是家里负了三娘啊!”
范氏道:“三娘心里明白的。”
姜戎微微苦笑:“她要是不明白,我反而心里好过些。”
范氏说话的时候,再没想到,颜神佑很快又干了一件“争气”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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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须得从姜宗的婚事说起。
姜宗的说与米丞相的曾孙,两家连姻,当然是件大事。米丞相如今年纪日薄西日,米家的势头却如日中天。姜戎又在禁卫,颇为得势,姜宗外祖家乃是范家,与米家还有亲戚。
总之,一句话,豪门联姻。
自然是来者如织。
礼物,自然是少不得的。
颜神佑过来,原是为着吃喜酒的,吃完了表哥的喜酒,又轮到了表姐。姜宗的及笄礼,姜氏就没赶上。颜家全家在孝里,一个人都没来。这回颜神佑到了,就得吃她表姐的喜酒了。
姜氏这里,大侄子的婚事是头等重要的,将礼物与女儿一起打包递了过来。处理完这一茬儿,才又轮到收拾侄女儿的。好容易东西收拾好了,又遇到一件讨厌的事情——天降大雨。
这雨呢,如果是在干旱缺水的时候下,就叫甘霖。如果是在不缺水,又在赶路的时候下,就叫霪雨。真是十分讨厌的。
因是姻亲,连着楚氏、颜孝之等,都要有礼物送到。他们还要送双份的,米丞相与楚氏娘家颇有渊源,那里也得送。于是汇作一处进京。原本想着,三百里的路,有半个月足够了。送到京里,可以先解到颜神佑那里,再点检一下。有坏损的就补上,打包不整齐的再重新打包。
可没料到路上会下雨,一下还下得特别大,将道路都给冲坏了,路上还冲垮了两座桥。其时的道路,多是夯土而成,雨一大,泡坏了路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这下就坑爹了,颜家的礼物,加起来十几大车,就这么困在了烂泥路上。拉车的马也折了一匹,三辆车的车轴坏了。亏得紧赶慢赶找到了一个驿站,东西才没淋坏多少——也有一箱子绸缎因为包装坏了,被淋湿了。
与颜家一样感觉坑爹的还有不少人家,哪怕他们家都在京里,可有些稀缺的好货,产地却是在京外的。譬如漆器,就不是京城的最好。京城也不盛产丝绸,更不是珠宝的原产地。有些人家有庄园,有的离京近些,有的离京比颜家的还远!庄子上送的东西,也少有抵达的。这就造成了空档。
京中也有商人,也有囤货的,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囤得也不太多。凡畅销的货物,哪可能有多少存货呢?有,也要被抢购光了。要知道,京中权贵那么多,不止是米家要娶亲——旁的还有不少人家也要婚嫁呢。不得不东挪西凑,原要做这个用的,就都挪给了那一个,且对付过了眼前,旁的,等雨停了就能解决了。
权贵们没这么穷,一下雨就揭不开锅,然而问题就出在太富了。颜氏坞堡是米烂陈仓,京中权贵的仓库里,有的绸缎能放一、二十年,这些陈货,根本没办法在这种场合里用。又有不少饰品,样式也老了,不流行的老东西拿出来,不够寒碜人的。
就连姜家,给姜宗的嫁妆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的,可最后还有几件订购的漆器还没有到。蔡氏十分大方,打开了自己的嫁妆:“都是陪嫁的,应该也差不多。我这也是新订的,样式也不老气,给大娘先凑合着使罢。”
此举得到了全家的一致好评。
颜神佑听到姜家担心漆器不到,就很快联想到了自家的贺礼。她人在姜家吃喜酒,可连米家那处的贺礼,她都得派人送过去。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抽了个空,回了趟自己家,一问,东西果然还没有到。算一算日子,还有十天了。阿圆劝慰道:“小娘子休要着急,家里离京近,太夫人与夫人必会留足了余量,到时候能送得到的。”
颜神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得想想办法。”
阿圆亦愁:“可咱们要备好几份子礼,这里库里又没有太多的东西,怎么弄?有些越老越好的倒能凑数,可有些个样式就不能陈旧了,送出去反惹人笑。小娘子且休急,不如且等两、三日,若再不到,再作打算。实在不行,说与太夫人,太夫人必会为小娘子筹划的。”这个太夫人,就是蒋氏了。
颜神佑皱眉道:“她们已经很忙了,表姐的东西还缺着呢。这时候再去打搅,请舅家给我备礼,不止是我的,还有伯父、阿婆的,岂不荒唐?又不是没旁的办法了。且去库里看看罢。”
姜氏迁走的时候,并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的,原本也知道,总会有回来的时候,京里倒是还留了些东西了,只是并不十分贵重,属于可带可不带的。阿圆一看,就发了愁了:“要说寻常的礼物,倒也够了。郎君与米家也不算熟识,送这个够了。可太夫人(楚氏)与米家情厚,这就不行。还有娘子送与侄女儿的,总得有个样子。”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年头丝帛也可以当货币!颜神佑赴京,家里给了她许多花用,这里面就包括不少帛。颜神佑感激涕零,急忙开了库,将这些点出来,凑出些当礼物来压压秤。
不过诚如阿圆所说,大路货的是足够了的。拿些绸缎之类填空,只要礼单上打头的礼物新颖一点、贵重一点就行了。可问题是……太贵重的都跟着姜氏走了呀!
勉强又选了一对九曲的玉杯,放到给姜宗的那一堆里。颜神佑开始出神了。
阿圆举着灯,翻了几件金器,叹道:“这些个,都是娘子的旧物了,十年前还行,如今样子都旧了。断没有拿旧的去,等来了新的再去替回来的道理。”
颜神佑左看右看,灯泡一闪:“有了!”
阿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