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再累,他都不忘跟姜氏说两句闲话,哪怕是聊天气。然后教六郎识两个字,还说:“这是阿姊给你做的,你喜欢不喜欢?你们姐弟一母同胞,以后要相亲相爱呀。”不断洗脑,争取让孩子手足友爱。
对颜神佑,则更多的是一种宠溺,越想越觉得自己耽误了好几年的时间没能跟闺女联络感情,以致养出个小变态来。颜神佑的功课,他会过问,然后父女俩还会玩一阵儿游戏之类。
每天,都是他提出:“该睡了。”这个时候,颜神佑留意,那更漏必是同一时刻的。
颜肃之的饮食也是,他从来不饮酒,只喝清水,也不吃零食。
颜神佑总觉得,有点矫枉过正了,怕他的弦绷得太紧了。不得不委婉地劝一劝颜肃之:“阿爹,我听说,圣人之道,一张一弛。”
颜肃之摸摸她的脑袋:“学会管你阿爹啦?小娘子们才不要想太多,这是你阿娘的活计,想得多容易变老。”
颜神佑故意对他道:“我告诉阿娘,你说她……”
话没说完,便被颜肃之拦腰抄起。
待颜家这一行人抵京之时,颜神佑已经跟她两个堂弟混得熟了。颜希礼和颜希义两兄弟比她小上几岁,正在活泼的年纪,虽则父母管得严,毕竟男子不同女子,还是给了一定的空间的。
一个不留神,他们已经跟着堂姐学会爬树了,简直不能更淘气!颜神佑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她不过是觉得无聊,随手做了个鸡毛毽子,然后就踹到树上去了。卡得地方还特别寸,拿竹竿子都捅不下来!
人有的时候就特别奇怪,明明是不值钱的东西,随手还能再做好多个,可丢了的这一个,就是放不下。颜神佑头脑一热,就又蹿树上去了,快得连六妞她们都没跟得上。颜希礼兄弟来的时候,就看到树上爬了一串的小姑娘……
反正,事后吧,颜神佑被姜氏逮住了抽了十下小腿,养伤到京城才好。连颜肃之都不肯帮她讲情,还戳着她的额头说:“该!有人使,你自己爬的什么树?!”下令将侍女们各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颜神佑讲情都没用,夫妻两个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颜神佑要拿私房钱——现在有些零花钱了——补贴,结果她所有的零花钱都被没收了。她不得不给父母写悔过书,表示再也不会不顾个人安危,只由着性子胡闹了。
颜肃之这才语重心长地道:“父母岂有不爱惜子女的呢?我们也不是要将你养得只知安逸,然而有些事情再难再险也可以做,有些事情再小,也不能做!凡事不可恣意妄为,你明白不明白?”
颜神佑惭愧道:“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冲动了。”
颜肃之半蹲下来,与她平视:“那你与我约定,不可涉险,好不好?”
颜神佑用力点头,跟颜肃之拉了个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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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京城,有阿金带路,一路引到了新府邸。新府有亲朋友相帮,早便修葺一新。二房四房便依着次序,一左一右居住了下来。二房居左,四房居右,新居比先前的骠骑府也不遑多让,且因少了颜启等人,反而觉得宽敞了许多。
颜肃之兄弟两个,各各取了名刺,往亲友处投递。
姜氏与郁氏又忙着整顿内务,商量着分担了家务,当日忙到三更,才匆匆睡下。
小孩子们却好得多了,姜氏虽然揍了女儿,却是相信她的水平的,将家里交与她,自与郁氏商量旁的事情。颜神佑头一件就是巡视了一下二房的领地,果然是没有坞堡宽敞的。她粗粗一看,这是个套院儿,正中两进房舍,两边各有两个小跨院儿。便指前院为小客厅与书房。正房为姜氏与颜肃之居住,六郎且安置在正房之东厢。自己却择了东北的小院为居处。
先命将东厢收拾好,将六郎安置过去,再论其他。
侍女们还按原来的方式居住,客女人数不少,暂寄西南小院内,待姜氏空闲,再请示居处。
颜家原本的习惯,是各房分爨的。到坞堡后,虽时有聚餐,各家小厨房却是保留了下来。颜神佑便命去清洁厨房,再点看厨下是否有食材,又看水井。
待姜氏与颜肃之回来,一切都已收拾妥当,颜肃之的书房连书架都擦干净了。六郎也已经吃完了奶,睡得香甜了。香汤已备,宵夜都做好了。这个时候,就显出一个有主意的闺女的好处来了。
因太晚,颜肃之夸赞两句,便道:“明日须往太尉府去,那里须待早朝散了,你去多睡一会儿罢,不用早起。”
颜神佑答应一声,自回去了。
第二日是拜见楚丰。
第三日是往姜家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颜神佑总觉得姜家人有点怪怪的。狐疑地四下看去,却又看不出什么来,真是奇也怪哉!
上头蒋氏一看六郎,听他被哄了好几回,叫出一声:“外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好容易被劝住了,看六郎叫舅舅。一开心她便说:“今日便一处吃酒罢!”
颜肃之忙答应了,姜氏道:“他如今滴酒不沾,还要与他清水喝。”
这边说些离别之后思念之意,那边宴席已整治完毕,当下入席。姜戎与颜肃之说些京中人事变动,问颜肃之想往何处去,他也好出一把力。颜肃之道:“恐怕一切,还要看圣裁。”
姜戎道:“圣上前些日子病了,足有半个月不能临朝,后虽好了,却也憔悴了不少。真是忧国忧民。”
颜肃之道:“是啊,太子尚幼,且不能为父分忧,圣上少不得要多思多虑。”
蒋氏却在叮嘱姜氏:“神佑近来不要出门了,亲戚家里走一走便罢。”
姜氏一惊,因问何故。
同是回娘家的大姜氏道:“妹婿与唐虎贲素来交好,你们确是千万要小心一些了!长公主在水家门前淋了八盆黑狗血!当时天儿正热,水三娘子在里头生产,她在外头泼狗血,招来一好些蚊蝇。”
姜氏手里的筷子都惊掉了,与颜肃之面面相觑,半晌方道:“通家之好,回来了还是要见一面的。尔后便孩子们在家读书就是。”
颜肃之默默给越国长公主点了三十二个赞,真是转移仇恨的一把好手呢!
颜神佑也吃了一惊,心说,这得多大仇啊?长公主不怕太子登基之后清算吗?
她还真不怕。
越国长公主姓虞,可水家姓水。更重要的是,越国长公主儿子姓唐。三婚的丈夫姓查,恰是蒋廷尉妻子的母族。就算太子登基了,为一个水家,整治姑妈,还得冒着扛上两个世家的风险,不划算!
水家只有白白记恨,皇帝也只敢抖着声音跟他姐说一句:“那个,有点儿过了。泼完这一回,别再泼了。”想当年,越国长公主生唐仪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越国长公主道:“他们也知道生孩子受气不好啊?以后他们不惹我,我才懒得理他们呢。再招惹我,全都打成烂羊头!”
皇帝道:“好好,都随阿姐。”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哪怕水家跟水贵人哭诉,也被水贵人骂了回来:“你们昏了头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大郎……再说么?!唐仪那小子,现掌着虎贲,他的女婿,是二郎!他的身后,是唐家!你们就知道给我添乱!”
水家有苦说不出,他们就要求按照正式礼节来,又怎么啦?!
水贵人道:“只盼她洒完狗血能够消气,不然咱们就一起去死吧!都给我老实呆着,给唐家赔不是去,他们骂,你们听着,他们打,你们挨着。谁要坏了我大郎的好事,我与他没完!”
作为一个在颇有暴发户军阀家姨太太风格的宫廷里存活下来的人,水贵人也是聪明的,只是聪明得有点歪。唐仪的女婿是老二齐王,唐仪在皇帝眼里是个可靠的外甥,在水贵人眼里,就是儿子隐形敌人的岳父。米丞相的曾孙女儿虽然是太子妃,可米丞相老了,唐仪掌着宫廷保卫工作,却正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