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虞喆憋屈地问:“总不能由着他们说罢?”
米丞相道:“以不变应万变,他们想令二王就藩?那是朝廷的事情,先让这五王回去罢,眼下不是强留他们的时候。二王那里,父孝未过,又未成家,且留下住罢。明日便请五王离京。二王幕府未建,如何能眼下便走?”
虞喆得了米丞相的主意,第二日便决定做这么个事儿。他先前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现在再加上米丞相提供的补充,硬生生添了一点“不忍心弟弟受苦”的味道。
越国大长公主适时站了出来,唐仪不欲她烦心,没将虞喆因齐王而将自己也怀疑上的事情告诉她。越国大长公主便从一个家庭妇女的纯朴角度出发,一力要维护家庭的团结,谁惹事儿她抽谁。她辈份既高,资格又老,还忒不喜欢讲道理。五王一看她来了,齐齐熊躯一震。
越国大长公主袖子一卷,叉着腰就开骂了:“先帝才去,你们就欺负大郎,还是不是人啊?五个大男人!你们要不要脸?!过来我瞅瞅,这脸皮揭下都能当鼓敲了罢?阿爹生你们的时候是吃错什么药了?生出你们几个小畜牲来?”
以颖川王为首,五王一齐低头。别看现在这样骂得不算激烈,你要敢反驳,那就等着疯狂的报复吧!颖川王气弱地道:“阿姊,我等并没有……”
越国大长公主兜头啐了他一口浓痰:“呸!少跟老娘耍心眼儿,老娘干翻小贱人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屎呢?!你们做人家叔叔的,看着侄儿这样,不说帮扶一下,自己走便罢了,连大郎兄弟也要叫走?!叫他独个儿呆在京里,你们良心被自己扒出来沾酱吃了吧?”
颖川王忍了又忍,没敢跟她回话,唯唯诺诺,一个劲儿地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汝南王还强自争辩一句:“当初是阿兄让我们走的,如今妻儿皆在外面,我……”
越国大长公主截口道:“哟,小畜牲你长本事了,敢跟我顶嘴了?想老婆孩子了?外头哪有京城好呀?都叫过来,我去跟大郎说去,舍了我这张老脸,替你们这群畜牲求情,让你们一家在京团聚。”
卧槽!五王脸都青了,尼玛解兵入京,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吗?这还是亲姐姐吗?
东海王站在汝南王身后,狠狠给他背心来了一记肘击:蠢蛋!都是你招的。
济阳王不得不苦笑着上前:“阿姊,息怒。”
“呵呵。我怒的什么呀?我早就习惯了,这个家里呀,我算是看透了……”接着,大长公主细数五王黑历史。她年纪大呀,弟弟跟儿子一样大,中二时期的黑历史一抓一把。但凡中年妇女,平日里看来平平无奇,在吵架翻旧账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她们的记忆力简直好到逆天。
五王算是被她给治住了,还是颖川王说:“阿姊一番好意,要是我等离京时这般说便好了,眼下在京外已经住惯了。”
越国大长公主才不是个讲理的人呢,跳起来骂道:“卧槽!你这是怨我了?!好呀,你现在说,想走想留?”
颖川王:“……”
尼玛!
最后还是柴尚书令过来劝了一劝,他与大长公主现任丈夫是本家,硬着头皮说了两句:“禁宫内争吵,有失体统,请王与公主各回本家,不要惊扰了陛下。殿下,走吗?”
颖川王憋屈地代表大家发言:“走。”
大长公主头一昂,仿佛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都没有去见虞喆,她就回家了。
虞喆听到消息,百感交集。情感上,他还是比较倾向于越国大长公主的,哪怕水贵人事后跟他哭了好两个月,他也没松口说他姑妈不对。现在看来,他姑妈还是真的向着她的,跟水贵人之间的纠纷,应该只是些小矛盾。这么一想,虞喆又开心了起来。
只是……水贵人的名份……
水贵人当然想做太后,可她在先帝时期被米丞相死死压着不让她封后。到现在,先帝去世了,她依然是个妾,想要奉做太后,难度就很大了。礼法摆在那里了,最重要的是……大臣们不同意,皇帝想写道诏书,都没人肯给他执行。
这事儿也跟皇帝是不是强势有关。比如先帝时候,高祖前后克死了好多老婆,先帝的亲妈只是其中一位,追谥的时候,先帝拳头大,只是不停地给他亲妈和他姐的亲妈两位一起加谥号,其他的都扔到一边了。御史劝谏归劝谏,愣是没什么人敢跟他在这上头磨叽——当然,越国大长公主的战斗力也是一个因素。
虞喆只得恨恨地想,早晚有一天!是的,等他拳头大了,再说吧,现在先尊个太妃什么的吧。还有舅家,虞喆知道他舅家不太靠谱,估计封侯什么的有困难,给他们官儿,他们也做不下去。让他们为自己跑个腿、做点琐事,多赏赐他们一些,让他们做富家翁,或许可以保平安。
这样的想法不错。
问题是,他的小嫩拳头什么时候才能变大呢?尤其现在支使不动人的情况下?
不行!必须得发展自己的人!首先,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像。
虞喆的小算盘打得吧吧响,袭自父母的小聪明还真不是盖的。他很快就发现,朝上这些世家、老头子,他是不可能轻易拉拢得到的。反倒是自家亲戚,比如唐仪,这个表哥是大长公主的儿子,最亲不过的亲人了。先帝也说可信,大长公主也表现出色。那就他吧!
重点攻略目标,朕来了!
虞喆仔细分析了唐仪的情况,又结合颜肃之给他说的,越发觉得二王不能留。颜肃之说得没错,唐仪是他表哥,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哥落到别人手里!没了齐王,唐仪就只是他表哥,可以信任的表哥!就像没了哀太子和临川王,大长公主就只是先帝一个人的姐姐一样。
邪恶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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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喆在这里谋算他的兄弟们,却不知道他的叔叔们虽然说了要走,也火速打包了行李。却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眼见颜家那一对神经病父女走了,五王决定放开手脚,再干一场。这回不敢跟变态争锋了,他们换了个地方开搞。
所谓让二王就藩,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五王齐聚颖川王府,号称是离京之前的聚餐。
汝南王先被批斗了一回,一脸晦气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老阿姊厉害,我再不惹她了,行吧?”
颖川王道:“她并没有坏心的,只是不想咱们大家出事儿。女人家,再凶狠,还是想着一家和睦的。我们小时候,多托赖她照看的。”
河间王一脸阴郁地道:“只可惜她从来不能如愿,她倒是想好,纵我们乐意了,旁人还不乐意呢。”
济阳王道:“日后多多尊荣阿姊就是了。”
是啊,造侄子的反,怎么说也不是件光彩的时候,好歹得有块遮羞布。理起大长公主一看,大小正合适,就她了。
东海王道:“不说这些了。水家那里,如何了?”
汝南王阴恻恻地道:“那一家子蠢货,还能如何?”
原来,五王之计,请二王离京,也不过是个开头罢了。全部的计划还有下半截,通过秘密的渠道,让水家相信,皇帝还是得有自己的亲儿子地位才能稳(……),水家才能跟着享福,不然虞喆完蛋了,他们也就死定了。
二王离京,牵涉到虞喆无子,再谣言到虞喆有疾。接着,就是通过水家,撺掇了水太妃,给虞喆找女人,越早越好——官方借口是“好堵了他们的嘴,也好叫二王早早息了心思,若将他们的心思养大了,便如眼下的五王一般,不好收拾了”。
最好能在孝中搞出孩子来,弄出活的证据。
失德,大大的失德。
五王情知,自己是不占理的。骤然起兵,恐怕不能服人,便要一点一滴地筹划着,坏了虞喆本来并不曾建立起来的良好声望。这样一直刷一直刷,把虞喆的声望值刷成负的,同时水家的名声也就臭了,到时候清君侧也好,肃朝纲也罢,问一问皇帝的孝道也行,他们就占理了。
妙的是,虽然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时空里,但是不同阶级之间的世界观是不一样的。比如上流社会,讲究父母在,不别居、不异财。乡间要是父亲死了,哪怕母亲活着,也是可以分家的。这就是执行的时候的微妙差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