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尔雅》里,婚是妇之父,姻是婿之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婚姻不是小夫妻二人的,而是两人父亲的。
除非爹死,由其他人代行父权。注意,是代行,权力人还是父亲。代行的条件是爹不在了,死了,或者傻了。否则,不经父亲同意,这婚事不作数的。
《孟子》里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无后的意思不是没有后代,而是不经过父亲的婚姻。是不孝的。
对于封建时代的女子,要说到“皇权”、“父权”、“夫权”三个概念了,她们一辈子就是被这三个管着的,至于“族权”,是父权和夫权的延伸。皇权对于女性来说,影响很小。因为她们很少能够挣脱父权、夫权之外,直面皇权。
在这里,父权最大,他高于皇权也高于夫权。岳父看女婿不顺眼,可以强行夺女儿回来,离婚。插一句,汉武帝的妈,是被他外婆代行父权夺来送入宫里的。虽然原夫不同意,不同意也夺回来了。
只有红楼梦里才有,奴才的亲妈不能在主子面前教训女儿的情节。
看有些古代话本里写“赐婚”,给个状元赐个公主。亲,公主本来就是皇帝他家的姑娘,皇帝的立场是女方家长,人家嫁女儿,有问题么?有问题看宋弘。
说到话本,有许多会写到皇帝要征宫女了,宫外开始拉郎配。
这表示“只要爹不乐意,皇帝也没辙”,他只要把闺女给嫁了,皇帝也只能干瞪眼。这里看似皇权与夫权争,事实上,都得看父权的,看爹想把闺女给谁。
二选一,必须选一个。这个不是父权弱,是那个时代的女人,在年龄到了的时候,没别的出路了!尼姑要度牒,国家控制僧尼这些不事生产的人口数量,不会无限制发放。家,不是随便出的。
综上,在婚姻这件事情上,皇帝是没有优先权的,他自己都没优先权了,你再说他发昏让两家结亲有优先权,你逗我?
唯一的例外,是清代,八旗选秀。即使是选秀,也是给自己家孩子挑老婆、小老婆,选不上的叫“撂牌子”——自行婚配,朕不管了!
说到宫女,再插一句,关于对食,其实历代宫廷都是持否定态度的。宫女是小老婆预备役,你要允许对食了,卧槽!皇帝拣太监用剩下的女人,不带这么逗逼的!
那么,有时候说的“赐婚”或者说皇帝插手大臣家的婚姻,是怎么达成的呢?
做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注意,媒妁之言还在父母之命的后面。
通常情况下,是两家都愿意,然后皇帝或者太后这样的人物,给做个脸,说是撮合,这种狗腿一点,就说是赐婚了。
得是两家都愿意,在皇帝面前有点面子,然后两家找皇帝或者太后,请他们做个媒人。还得是双方的父亲出面,除非父亲死了,才由母亲啦、兄长啦,这样一类人物出面,代行父权。并且,为表郑重,得双方父亲都表示同意。
也有强势的皇帝,如朱棣,硬要给解缙、胡广两家做媒的。
解缙和胡广都是建文帝的臣子,建文帝待他们不薄,但是解缙听说朱棣来了,当夜卷了包袱就去投奔了。胡广是建文帝钦点的状元,朱棣一声令下,他就跑过去了——朱棣家的狗都没他听话。
这俩货要搁明末清初,也是妥妥进《贰臣传》的货色。别说儿女结婚了,估计让他俩自己搞基,这俩说不定都会答应(……)。
还是那句话,不拿自己当人,就别怪别人把你当牲口。
以上,欢迎讨论!
第146章 暴走的变态
好好一个大活人,被人当牲畜一样的看待了,搁谁都不可能不生气。不止是自己,连家人都觉得受到了侮辱。这种恶心的感觉,真是历久弥新,想想就要吐。毫无意外地,颜神佑暴走了!楚氏暴走了!
她俩一暴走,自颜孝之往下,整个颜家都是一个哆嗦。楚氏的厉害,是大家都知道的,中二如颜肃之,自打正常了,见了她都跟鹌鹑似的。颜神佑的厉害,更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昂州对消息进行了封锁,京城知道得不多,整个颜家内部是知道的。这是一个拿人头给她爹搞到侯爵的狠人,颜肃之逼急了管她叫祖宗。
楚氏问颜神佑:“你想怎么办?”
颜家上下集体失声,都等着她回答呢。
颜神佑心里已经气疯了,脸上却是冷冰冰的,嘴角还挂着一点冷到骨头里的笑影儿,微一俯身,对楚氏道:“这等无礼之事,理会它做甚?非礼毋听,非礼毋视,非礼毋言而已。”
呸!
就没一个人信的,别开玩笑了,御史上了那么小小一本,你就能掀翻御史台。老虎改吃素?那也得看老虎的胃答不答应!
果然,颜神佑又来了下一句:“家内皆是朝廷柱石,何必理会些许小事?如何不将眼光放到正事上来呢?闻说如今天下年年有灾异,处处有欠收,租赋不比往年,而花费靡多。伯父为尚书令,如何不问上一问?管上一管?”
颜孝之本来是生气的,虽然分了家,却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来。这么羞辱他侄女儿,无视他弟弟,就是羞辱整个颜家满门!已经卷好了袖子,准备明天找虞喆理论去了。
这事儿,倒谈不上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了,于颜神佑也没什么太坏的影响,就是恶心罢了。传出去了,大家只能说水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他们不自量力,说水太后糊涂,说虞喆太荒唐无能。至于颜家,他们拒绝了,那是不谄媚,是有骨气。
颜孝之是想跟虞喆讨个正经的说法的,还得让水货们低头认错。
现在听颜神佑这么一说,虽然不晓得她有什么安排,却也知道她这是剑指何方。搞这么大阵仗,水货们要倒霉了吧?颜孝之默默给水货们点了一堆蜡烛。有气无力地道:“有话直说罢。”
颜神佑笑得自然了些,轻快道:“已经直说了呀。伯父就不想知道,这朝廷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么?昂州缴得少,是因为有兵事,一应粮饷自筹了许多,朝廷只发了些马匹、甲仗,并不曾花朝廷多少钱。今年还比往年多纳了许多粮,明年只会更多。其他州郡也是按时缴纳。可国家依旧有些个入不敷出,不是么?钱呢?”
颜孝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五王心有二意,自然要截留的,缴得便少。国家又要防贼,又要赈灾,如今天下多事,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楚氏伸出指头敲了敲桌子,对颜神佑道:“要他做什么,你便说。”她原是有些费解的,便说到钱上,却听明白了。
果然,颜神佑道:“按制,以天下租赋三分之一为帝营陵,眼下民有菜色,这三分之一的租赋如何花用的,难道不该问上一问么?!”
颜孝之大悟:“!!!”
这是个思维的盲区,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为皇帝修陵已经是定制了,没什么好说的。而虞喆的做法,是拿钱换他舅家老实一点。这总比让水货们到朝廷上捣乱更能让朝臣们接受,这个,也算是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同意了的。所以颜孝之默认是不去苛责这件事情的。
现在,问题来了,水货爪子伸太长,不但捞钱,还开始藐视起士大夫来。还撺掇着水太后,一家子不拿士大夫们当人看。是你先过界的,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管得太多,让你连钱都没得捞,以前捞的还得给老子吐出来。顺带的,虞喆也得跟着再头疼一回。
这种撺掇着“赐婚”的事情,说实话,闻所未闻,往前数几朝,有史以来,就没见过记载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有先见之明,将这种情况写进法律里面了。想整水货,拿这个事儿说事儿,顶多让他们名声臭掉,走正式的法律程序,木有法条!
颜神佑只得另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皇陵营建上出错,你特么活得不耐烦了吧?哪怕是皇帝舅舅,搞不死你,也得把你削成个白板!脸不给你扇成猪头不罢休。其实颜神佑更想搞死水太后,水货们不过是小虾米不过眼前形势没办法直接掐死皇帝亲妈,又得表明自己的态度,说不得,就拿水货们祭个旗先了。不过对于水太后,让她娘家吃苦,她心里也得难受。她越想要娘家风光,颜神佑就越叫她娘家打回原形。
至于虞喆的脸面,亲,你连这种事情都管不住,你皇帝还想要脸吗?
是,颜家是军功起家没错,即使是军功起家,不是世家,却也是朝廷重臣,颜启是可以配享先帝的人。人品虽然差了点,功劳却是实打实的。颜家又与世家结亲,颜孝之兄弟也算是温文尔雅,向世家靠拢。现在的颜孝之兄弟,说是士大夫,倒也不算很错——大家思想差不多。
所谓士大夫,不是做了某某官便是了,世人的心里,士大夫不止是官职,更是礼法与气节的代名词。否则,便是官做得再大,但是对皇帝百依百顺,舐痈吮痔犹恐不足,那是佞臣,写在史书里也该入另册。哪怕是装,也装得有点骨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