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阿萱带着妹子阿荣旁听了一回,郑重谢过六郎:“劳你费心了。”
六郎小脸已经红了,还强作面瘫样:“应该的。”说完,悄悄瞥了阿荣一眼,又恢复了面瘫的模样儿。
三郎、五郎早野到外面与颜神佑练把式去了,两个人进步颇快,颜神佑一挑二渐觉吃力,估摸着再过不二年,就没办法同时揍两个堂弟了。颜希仁在旁看着这三个家伙这般鸡血,一时难以适应,看了半天,扭头背书去了。
如此行不数日,若非带着玄衣同行,这一行人险些要折在半路上。
彼时已过颜家坞堡,再行百余里,却遇到一群啸聚山林的乱民。也合该他们倒霉,这些人估计是新手,没有看清楚招牌就下手,更不曾发现玄衣的厉害。只看这一队人马,押着好些箱笼,道是好大一头肥羊,正好宰了下锅。
踢到一块大铁板!
颜肃之命颜神佑以百人护卫妇孺,自领其玄衣冲锋。颜神佑便命将大车首尾相连,将人护在其中,玄衣躲在车后举弩,谁上来就先放倒谁。阿茵有些害怕,被阿萱紧紧抱在怀里,不令他往外看。姜氏将八郎交给六郎,亲自将三郎、五郎兄弟俩揪了回来。
这个时候,两个小东西正一脸兴奋地想要跟着颜神佑去观察敌情!
事实上,这一拨乱民人数并不多,几百人而已,除去看家的,能下山的总人数还不如颜家的护卫多呢。乱民里也有一个摇羽扇的人物,脑子也算好用了,分出人来,一队缠住颜肃之,一队往车队这边来走。
颜肃之头都没回,直冲上去先将送死的砍了再说。往来搬箱笼的就惨了。
颜神佑等人在昂州时,随心所欲,到了京城被憋坏了。如今得有机会,哪里还会客气?若非得严令不许主动出击,玄衣几乎不想窝在车后搞点射。这些人的弩箭十分有准头,射不几回,以为是来拣便宜的乱民就都不敢往前冲了。复返了身去,去砍颜肃之。
颜肃之是好砍的么?
一套掩杀,地上很快留下了百余具尸体。颜肃之一面命打扫战场,一面命取了帖子来送到当地郡守那里去——刺史府太远,不方便。
颜神佑道:“咱们行在官道上,尚且有这等事,可见……这里秩序也快要崩坏了!”
颜肃之道:“往后行进,先撒斥候。”又写了封奏疏,让虞喆注意一下。又修书与颜孝之,并上禀楚氏,告知离自家坞堡颇近之处有这等事发生,请注意老家周围,不要被人抄了大本营才好。
自己却急忙赶回昂州。总觉得昂州之外,都没有什么安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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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州上下都等着他们一家回来呢!
颜肃之一脚踏进昂州地界,驿丞就知道了,拜完刺史,又给小娘子见礼。整个昂州,对于颜神佑的接受度,大概比六郎还要高些。一是军功之积威,二是平素留守处事明断。再者,她的及笄礼的宾客请得十分漂亮,给昂州一种“这是咱们自家小娘子”的自豪感。
最主要的是,整个昂州都是在吃她的饭。自打她来了,昂州人吃盐能保证了,因为产盐,收益上来了,连税赋都减了。昂州人眼里,小娘子与使君一体,使君这许多惠民的政策,包括垦荒等,自然要算颜神佑一份功劳。
现见他们俩都回来了,一颗心也就放到肚里了。要不是怕她不开心,驿丞还要骂一回水太后这老娘们真是没脑子,小皇帝是昏君。殷勤地请颜肃之入内,口里还说:“使君回来了,大家便都安心了。这回可千万别走了啊!”
颜肃之依旧说:“这要看朝廷的号令。”
驿丞就现出焦急的神色来:“那也别走了!他还能来拿人怎么的?”
颜肃之但笑不语,驿丞赧然道:“是下官一时情急了。您不知道,自打您往京里去,这才几个月?可过来不少流民,比以往加起来来得都多!下官在这驿站里十几年了,从未曾见过这种事。听老一辈儿说,只有前朝改朝换代的时候,有过这样大的逃亡,他们说,昂州现在不少人,都是那时候逃亡过来的。”
颜神佑笑道:“前朝时还没有昂州呢。”
驿丞道:“往南这片地界儿,如今我都叫它昂州啦。不是骗小娘子的,自从使君来了,我们的日子便松快了,谁个想要使君走?”
这是实话了。只有本地人,才会知道本地的好。
颜肃之父女对此是十分满意的,颜肃之又安抚了驿丞几句,轻捶他肩上:“不想我走,且给我收拾几间房舍出来住下呀。”
驿丞答应一声,麻溜地跑去招呼:“都装死呢?快着些,烧火做饭扫屋子!给使君留的房儿呢?”
颜希仁不由啧啧,这些跟来的孩子里,唐仪是没口子地夸他朋友好,阿萱等见他受欢迎不觉奇怪。三郎、五郎是从昂州走出去的,也不关心这个。唯有颜希仁,在家时时常听父亲长吁短叹:“不知二郎怎么样了。”
颜孝之就是个操心的命,自以做人兄长,如今又是大家长,担心自己兄弟也是应该的。哪怕颜肃之不中二的时候,也是个腼腆的样儿,如何能不令做哥哥的担心?颜孝之就怕有一天,突然来消息,说是颜肃之玩大发了,把自己玩残了,那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跟楚氏交待、怎么跟姜亲家交待了。
哪怕颜肃之从县令做到郡守再成了刺史,颜孝之还是一路心惊胆战的。
留给颜希仁的印象就是:我家二叔不靠谱。据颜孝之天天念叨来看,颜神佑比他爹还会发神经。他是存了一个“艾玛,我叔和我姐都不靠谱,说不定要我来拯救”的悲情念头的,他才十三岁呀,要不要这么惨?颜希仁一路苦着一张还带一点婴儿肥的包子脸,特别忧国忧民!
现在一看,这不挺受爱戴的么?颜希仁傻了……决定等会儿跟三郎、五郎多多联络一下感情。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冲击来得太剧烈,颜包子有点HOLD不住呀!
驿丞那里却在飞快地布置完任务之后,又过来请示,是不是要发消息到州府,让他们准备着。颜肃之道:“可。”
驿丞一个眼色下去,自有驿卒来办。颜神佑悄悄退后几步,唤来随行之封千户,命人也往玄衣那里发消息去了。
驿丞却又问:“使君,却才看人卸车,箱笼上似有些痕迹……”
颜肃之不在乎地道:“遇到点小毛贼,已经都砍了。我也发文给当地郡守了,没等他们回信,我就过来了。懒得滞留他们那里听他们废话了。”
驿丞吃了一惊:“这一路上走官道,也不太平了么?还是咱们昂州好,安全!使君,留下罢。”
颜肃之笑道:“这还没让我走呢。”
驿丞拍拍胸口:“那便好。”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颜神佑这一觉睡得便特别沉。醒来之后,见天光已大亮,急忙起身,发现大家也才梳洗——原来这一路上一直忧心的非止自己一人。颜肃之道:“既传了消息过去,便不急着回去了,再走三天的路,也便到州府了。半路上便能遇到迎咱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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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所料并不差,走不一日,在下一处驿站那里,便遇到了山璞亲自带人来迎接了。卢慎与山璞同行,两人面上都带些欣喜焦急之色,直到看见颜肃之本人来了,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颜肃之嘲笑道:“都是经过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卢慎道:“邸报早传来了,听闻外面乱得很,不见使君,我等心不安呐。”又看颜神佑,见她一点也没瘦下去,脸上还笑意盈盈的,不由赞一声好器量。换一个人,遇到水太后没头没脑要把她赐给娘家侄儿,气性大的不得气死。到了这位变态君手里,这是要整死别人的节奏吧?
卢慎对于水太后娘家还没有死全家,表示出了极大的震惊。不久前,金井栏等人起事的消息传来,州府震荡。不是不安,乃是对于颜神佑早早预测出乱相表现出了最大诚意的佩服。她不但预测出天下将乱,还指出乱起不是五王而是百姓。这便令州府上下不得不服气了。这样一个霸气的人,虽然这样放过水家了?这不科学!
事实上,颜神佑是个守法公民,断没有随便叫人死全家的爱好。水货们得罪她,她是恶心,却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她要搞,要不就搞死水太后,要不就搞死虞喆。现在看来,这俩比较难搞,所以她选择暂时收手。等等看吧,有机会一定搞死他们,至少水太后,已经上了颜变态的死亡名单了。
识相的,水太后就自己去死,不识相的,估计要拖累儿子一起去死了。
眼看天下已经乱了起来,这等报复的机会,颜神佑自信还能把握得住。最简单的一点,就是什么都不做,哪怕虞喆被叛军围困,也稳坐钓鱼台,看着他们去死。当然,这样一点也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