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颜神佑道:“反正我就这么一说,您看着办。”说完又附耳说了一些话。
颜肃之的眼睛刷就睁开了,沉着地点点头:“好主意,不过要选好人。”
颜神佑小声道:“霍白怎么样?”
颜肃之笑了:“不错。可是五娘……好姑娘,就是……”
颜神佑趴在颜肃之肩膀上:“她过得好不好,还不是您一句话么?”
颜肃之很有担心地拍胸脯保证:“那是!”颜神佑小声嘀咕:“能不换人还是别换人,霍白最好快点长大。”
颜肃之反手拍拍女儿的肩膀:“听天由命吧。”
颜神佑道:“对了,阿爹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那几个先生?”
“嗯?”
“就是齐先生他们啊。”
颜肃之经她提醒,才想起来这个齐先生就是齐凭,顺口问道:“怎么了?”
颜神佑干笑两声,干巴巴地道:“我几年前就想再拜见他的,大伯说他去了雍州,这一次又没回来。”总觉得跟老师不联系好像有点不对味儿。
颜肃之道:“他原本就不是咱们家的人,又上了年纪了,不肯过来,倒也没什么。你若有心,使人封些谢仪与他就是了。”
颜神佑答应了一声,不再说别的,却又说起二郎的婚事:“现在就是这么个样子,想办得太大也是不能够了。”言下颇有遗憾之意。
颜肃之道:“你都没能大办,他这个也就这样啦。”
颜神佑翻了个白眼:“说话可小心点吧,传出去可不好。知道的说您疼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疼侄子呢。”
颜肃之“切”了一声,鼻子都歪了。颜神佑左瞄右瞄,学了一声猫叫。颜肃之大笑:“行了行了,没生你的气。”颜神佑故作惊讶地道:“哎哟~合着您这是准备生气呐?”
颜肃之:……MD!小王八蛋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瞄瞄闺女的笑脸,他又消了气。深沉地道:“儿女都是债呀。”揪着短短的髭须,颜肃之决定,早点把女婿给搞回来,争取让女儿给他生个蠢萌蠢萌的萝莉出来!
让颜肃之没有想到的是,征山璞回朝的命令还没发出来,已经有北方士人前来投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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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人大家都不太熟悉,姓窦名驰,以前是个郡守。他是先奔的京城,直接找上了郁陶,然后被郁陶派人送过来的,现在被安置在驿馆里。窦驰本来不太出名,只知道他是北方人。大周朝里土鳖和南方人又比较多,没几个人跟他熟的。
姜戎倒是知道这个人,跟颜肃之说了:“这个窦驰,世居北地,也是冀州之著姓了。当年旧京未破的时候,少府少卿就是他的本家。北地这般乱,窦家还有人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在阮梅手下活命,可比在济阳王那里做官难多了。
窦驰字公路,颜神佑听了之后好险没笑出声来。听了姜戎的介绍,又有那么一点迟疑。像冀州这样的地方,乱了那么久,要跑早跑了。开始不跑,后来虞堃在临安重组朝廷的时候,多少人冒死奔了过来,窦驰怎么就不来呢?
拖到现在,又是阮梅那里由陆桥主持开始起用一些有能力的士人的时候。这里面很有古怪。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止她一个人。楚丰就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可疑,窦驰不是甘铭,马都买不起,拖家带口还没什么自保能力。就这样,甘铭路上生病的老头儿,还早早到了昂州来。窦驰这个,乘得起牛车,养得起奴婢,怎么看也不像是腿脚比甘铭慢的人。
是以楚丰便请命,要会一会这个窦驰。太乙舅舅没有直说怀疑,只是说:“北地旧族凋零,不意还有遗孤在,昔年我曾与他父亲共事,见过他一面,不知他还一如往昔否?”
颜孝之心说,我就说我弟怎么狡猾得不像咱们家的人,合着是像你!
颜肃之开心地对楚丰道:“有劳阿舅了。”
楚丰也开心,来个熟人,还是老部下的儿子,颜肃之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窦驰,还是他给推荐当的官儿,以前已经做到了郡守。
楚丰领命去试探窦驰,经验和直觉让他认为,窦驰身上大有文章。至少能够从窦驰那里推测出不少北方的情况,这方面的情报,是朝廷比较缺乏的。
楚丰亲自到来,让窦驰受宠若惊。他原本是有点惊惶的,就怕不受待见。见到了楚丰,急忙执门生之礼,口称:“明公。”直嚷着请楚丰帮忙收留。说话间,汗都下来了。
窦驰也不是傻子,傻子也不能在郡守的位置上做那么久,还在阮梅那里活了下来,又顺利过来了。楚丰的目光却给他很大的压力,窦驰从来都知道,这位老神仙看着和气,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原先的准备就得都扔了,老老实实跟这位老神仙招了吧。
不等楚丰发问,窦驰自己就先说了:“晚生实有大事上禀。”
楚丰微一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急在此一时了,慢慢说。”
窦驰却不敢怠慢,他知道,得先抛点干货出来,楚丰这样的人才有功夫听他慢慢说。他开口就说:“我看他们要乱起来了,就跑掉了。”还真是简明扼要。楚丰抽抽嘴角,等他详细说。
原来,窦驰是做着个郡守的,有家族支持,还有一张不小的关系网,过得还是挺好的。不幸的是北方天灾人祸的闹了起来,他这郡守眼瞅也当不下去了,他倒还有些底线,不想跟反贼合作,但是又不想死。就跑回老家,准备拉起一支队伍。勤不勤王的另说,反正虞家也不怎么得人心,但是反对阮梅这样的反贼是必须的。
没料到阮梅不是那么好搞的,他只得躲了起来。直到陆桥说服了阮梅,开始用一些士人管理他们那个大陈。窦驰开始并不想跟他们合作,阮梅的黑历史太黑了!后来渐渐有那么一点动摇了——不过他自己说,是想探明情况,看阮梅在搞什么鬼——就到一个已经出仕了的朋友家里呆了一阵子。
这一住,就让他看出了不少问题来。窦驰能在这么乱七八糟又危危险险的环境里一直活到现在,必然有特长,比如对危险的嗅觉。他就觉得这些朋友神神秘秘的,使着眼色,打着机锋。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窦驰也算是个能干的人,没用太久就猜到了一点内幕。猜着了之后,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携家带口跑掉了!
楚丰想了一想,问道:“他们可是……想要架空了阮梅?”
窦驰小小拍楚丰一记马屁:“明公不愧是明公。正是如此。阮梅行军布阵也不算平庸了,陆桥也是奸狡之途,只是说到治国,他们就差得太远了。”
楚丰心道,屁的治国,还不是说玩心眼儿?
整个国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靠耍点阴谋诡计就能玩得转的。陆桥再机敏,根子上就歪了,哪里知道这些士人的心机?只要让他们进了朝廷,又制不住他们,不到二十年,就得被蛀空了。
楚丰道:“这主意原也不错,你们跑了?”
窦驰差点没哭出声来:“明公,阮梅又不是个正常人!”
楚丰秒懂。
窦驰又说:“就算阮梅不收拾他们,他们没一个能领兵的,死定了啊!阮贼伪朝,还不如济阳伪朝呢,好歹济阳还能把得住手下文武,阮贼这里,文没有武,是剥了壳的鸡蛋,武没有文,是没笼头的马,眼瞅就要掉下悬崖了!”
楚丰道:“你辛苦啦,我会去回禀圣上的。”
窦驰放下心来,却又问:“明公,我把章垣也给带回来了。这个,要怎么办?”说着,怯生生看了窦驰一眼。他带着章垣来,一是因为章垣有点学问,二也是用章垣来试探一下颜肃之的。现在没见着颜肃之却先见着了楚丰,什么试探都不敢了,就先招了。
楚丰原本皱着个眉在听北方这一团乱的,琢磨着怎么从中取利的,猛听他这么愁苦的一句,笑了。伸手拍拍窦驰的肩膀:“人来了就来呗,原来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只是要他将狂生的习气给我收一收!朝廷必要一统天下的,你熟知北方之事,年轻人,大有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