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阿玛使不得,太医说了,现在您烦劳不得。”胤礽顿了顿,知道阿玛是个倔强的,最不愿意拿身子说事,“这各路蒙古王爷才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议事呢。阿玛不是还要跟他们议一下发兵颚罗斯的事情吗?那瑞典国的信也到了。”
这些都是紧要的事情。其实胤礽也不想用这些政务烦康熙,只是,阿玛现在是不能受颠簸急着赶路。
这话分明是说到点子上了,康熙想了想,就让诸皇子回京操办后事,着内务府好好大办。
胤礽倒是想留下来服侍康熙,只是这一回,康熙的语气不善,硬让胤礽回去了。
胤礽带着一众阿哥连夜回京了。只是,在京里等着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裕亲王福全病情更重了。
福全原本就身子不好,万岁爷离京前已经去探望过几次了,见稍稍有了起色才放下心的。可这回,这病不光没有养好,反而更重了。
终于,六月二十六,福全也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消息传到塞外的时候,康熙终于忍不住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这几个,都走了,只留下朕他们在黄泉还能结伴而行,只留下了朕
康熙这会儿倒是没有犯晕,只是这全压在心里的痛,比之以往,更是伤人。~
万岁爷一下子没了两位手足,自然不能再留在塞外了。连夜之间,就拔营回銮了。
康熙紧赶慢赶,就是为了送两位手足一程。
怎样在灵前痛哭,不用一一述来。只是,康熙回宫第一件事,就是让佟妃迁出景仁宫了。这一举动,其实是狠狠削了佟妃的脸面。
康熙现在才不管这些呢,当日,就入居了景仁宫,不理政事了,虽不少朝臣请其住回乾清宫,但康熙都置之不理。
景仁宫,是康熙额娘居住过的宫室,康熙幼年也曾住过。那时在这一处宫室里,常宁等还时常在这儿捉迷藏,此时看来,虽物是人非,可点点滴滴,康熙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康熙连着几日亲临王府,待到举殡时,又放声大哭。
康熙再一次的病倒了。这一回,病得比上次更厉害了。平时身子健康的人往往是这样,要么不病,要么病起来就惊天动地的。这一次,更是缠绵了月余多,才有了起色。
康熙不喜人看到其病弱的样子,所以,这服侍汤药的,就是皇后娘娘,太子承祜,还有宝琴王等。这会儿见万岁爷有了好转,俱是松了口气。
康熙人虽开始好转,神气却是有点儿恹恹的。芳仪等人虽不能拿什么笑料哄人,但一些建议还是可以说的。畅春园景色怡人,地界儿也开阔。芳仪就建议万岁爷移驾畅春园。
康熙本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只是皇后等人亲自服侍了那么久,康熙倒也不好那么坚拒。这一回,随扈的并没有其他人,就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和宝亲王等人。
御辇轻移,垂帘放下,大清国皇后娘娘就这样歪靠在里头,跟着慢慢的摇晃,人就有些个迷糊起来。虽端汤送药了这么段时间,人有些清减,但芳仪的神气却相当好。这会出宫,更是有些深意的。
外头传来轻击声,芳仪眼睛不睁,“讲”。
“娘娘,人手都已经撒下去了。那边的,果然是找了李进朝。可要把这事情捅给梁九功?”何玉柱在外头轻声回禀。
“不用。盯紧了就好。这么大的人情,可不能白便宜了个墙头草。魏珠,也该再上一级了。”
李进朝,副总管太监。虽不像梁九功那样几乎不离康熙的身边,但也是颇得康熙信任的。只是,人心总是贪的。这一个副字熬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摘了去,总是让人难受的。
魏珠与上次之事后,愈加让康熙看重,现在已经提成了管事大太监,外臣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魏公公”了。
只是,这一回,这些人又是要图谋些什么?
难道说,争斗,真的是皇子的一个天生属性?
421请辞储位
畅春园的日子,让芳仪松泛不少。康熙也日渐有了起色。只是苦了那些臣子,每日里天不亮就要等着开城门出城。
这一日,康熙久病忽然思动,就想着往南苑子走走。康熙这个时候病体还没有痊愈,承祜等人怎么放心,好说歹说,才劝得康熙于三日后用了辇驾去海子透透气。
这个季节,正是海子物茂的时候,康熙放眼望去,只见远处草间抖动,一看就知道有些野物儿,只是此时,身子骨不得力,就算是纵得了马,却也开不得弓。只觉得满心的丧气,心里有有些抑郁。忽然间,又想到了多年前,与福全常宁在此肆意弯弓比试的情形。这一下子,透气就不用说了,反而更加不开心了。
康熙的这种心情,承祜是体会最深的。这几年,他已经与猎场绝缘了,若不是今儿个不放心阿玛,他一准儿不会再过来。只是,现在,这劝说的话,他也不好开口。帝王,可以偶尔的病弱,却不能被人同情。
梁九功这个奴才一直在边上伺候着,最会察言观色。只是,他毕竟是个奴才,哪里懂得帝君的骄傲?
这会儿只是到万岁爷心情不畅,看着那些猎物瞪眼睛,就小意殷勤的出主意道,“万岁爷,可要把那几只海东青给撒出去?”话说到这儿,还不忘拍一下储君的马屁,“那几只扁毛,也不知几时修来的福气。自打万岁爷说了要来这儿,太子殿下就亲自去看了几趟,昨儿个还亲自给那几个喂了东西。”
梁九功这个大太监,对皇上身边伺候的事情都时刻关心着。
康熙其实没什么大的兴趣,只是听着梁九功这样说了,多少总要给儿子一个面子。后面那些专门的侍卫抬出几个硕大的笼子,笼子外头照着黑布。
康熙摆了摆手,承祜就过去替阿玛放飞。只是才一扯开黑布,承祜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而那个侍卫也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奴才也低低的一声惊呼。
康熙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承祜定了定神,打开笼子,从笼底捞出那只扁毛畜牲,转身,来到康熙跟前,跪了下来,把那东西高举着,低低地叫了声“阿玛”,声音中,有无限的委屈和伤心。
只见那只东西辗嗒着,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一只翅膀奇怪的展开着,稍一拨弄,原来已经是齐根断了。
康熙两眼冒火,“畜牲”,只这一句,已经是急怒攻心,人猛地一晃,就已经厥了过去。
当下,再也没有人理那只扁毛畜牲了,忙呼着“阿玛”、“皇上”、“万岁”的扶着人上了辇驾。
又忙着传太医,太医过来了,一诊,吓了一跳,竟然有那个中风之症的前兆。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只是,越这样,这太医就越胆战,连金针刺人中、虎口,都是战战兢兢的。
好在御辇宽敞平稳,不多时,在刻意的遮蔽之下,回到了畅春园。而当时那些在场的人,也被下了封口令,连句整话也不敢多说了,就是那只畜牲,也被收拾着带了回来。
承祜这时候心里是悔得很,只是到了这一步,就是再悔,也只能压在了心里。和额娘胤礽等商量了一番,布置后,就再也不管那些外头的事情,衣带不解的在康熙榻前伺候着。
皇后虽然也担心康熙,只是更多的,却是对于儿子的心疼。仔细推演了一番,也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就凭一只死老鹰,康熙就真的会厌弃了太子?康熙那么傻吗,不会怀疑老鹰是怎么那样的?承祜这些天照料那些畜牲,然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
皇后心里虽然疑问着,但还是按着商量,让人给京里的几个皇阿哥都送了信。这些事情,不能瞒,若康熙真的醒不过来,就得防着他们诬陷说出轼君的话。若康熙醒来了,就更表明心中无愧了。况且,把人都拘在眼前,弄在园子里,反而更好控制。万一真要是有个万一,那多少年之前就布下的棋子,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还没等皇子们赶到畅春园,康熙已经醒了过来。承祜看着阿玛醒了过来,又有太医说已经无碍了,才整个儿的松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然泪如滂沱。自己真是糊涂了心思。
明知道那些人不轨,却并没有阻止,反而顺水推舟,还趁机把那畜牲的翅膀给折了。让阿玛出手教训他们,总比自己整日防着的好。可没想到,阿玛会厥过去。若阿玛就此不醒,自己与那些畜牲又有什么不同?
只是现在,虽然只有额娘知道,可还有上苍不能欺瞒,承祜跪在了康熙榻子下,俯下身子,磕了个响头,“还请阿玛废去我太子之位”,说完,深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