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芳仪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起丹若拜别自己的时候情景。那时,自己还嘱咐了她一句话,“我还有句话嘱咐你,你是个明白的姑娘,这宫里的忌讳都有人教了你,这自己的嘴啊眼睛啊耳朵啊,都要管好了。”希望这姑娘能听进去,就是在自己额娘面前,也不要多嘴。
康熙点点头,也算是把这件事给揭过了。又说了几句,康熙就要走了,也不让芳仪起身,反倒把芳仪按在榻子上,让她好好歇着,说是等晚膳前再来看她。
只等康熙出了门,芳仪又竖着耳朵,听着声音都走远了,才舒了口气。芳仪没有那么白圣母,若康熙不想留着卫氏,芳仪当然不会伸手救人的。可既然康熙想留着人,那芳仪也就要想着有利的安排才好。把卫氏安排在纳喇氏那里,倒不是芳仪吃饱了没事干,想来个遵循历史什么的,她可是有盘算的。
小纳喇氏的那笔账,芳仪是一直记着的,且不管是小纳喇氏自作主张,还是她替纳喇氏干活,芳仪总是要收拾她或者她们的。不管这两人是真要好还是假要好,纳喇氏现在才被康熙收拾,自然要收敛一点儿,只能借着小纳喇氏出头,而小纳喇氏身份地位背景都差,儿子也没有站得住,自然要依靠纳喇氏。现在,把这个卫氏插在这两人中间,会不会起一些化学反应呢?答案是肯定的。
卫氏身份太低,她是辛者库罪籍,原没有被皇帝收拢的可能的,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可能留在自己的身边的。现在,卫氏变成了纳喇氏的人,那这个孩子,自然是要被纳喇氏收养的,而且卫氏又美貌。这些,都是小纳拉氏心里的钉子。而小纳喇氏现在也一点点出头了,也不可能替纳喇氏争宠了,即便再怀孕了,也不能把孩子养在纳拉氏身边了。再说了,纳喇氏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小纳喇氏开始一点点的伸出爪子了?
这些乱其八糟的堆在一块儿,这里头的互相忌惮,互相利用又互相算计,能少得了?这样的联盟,又能长到哪里去?不要到最后联盟变成对立,那就不错了。至于卫氏,大概也有些本事的吧?那个历史上,这人最后还成了良妃,据说还跟康熙有个虐恋情深啥的。没有些聪明与手段,怎么会从个罪籍爬到那个位置的?虽然可以说是因为康熙看着儿子的缘故,可是,就真的是这样吗?
有了这些算计,芳仪自然是要出手的。而且,康熙也会记着她的情,念着她的好的。
不过,大概是现在芳仪目的达到了,心里有些轻松,这脑子也就开始神游了。关于卫氏和老八的事情,上一世有很多野史,有说这卫氏在浣衣局,因怀孕时没吃到什么好东西,又差点儿把孩子生在洗衣盆子边上,失于调理,身子才那么弱。在芳仪看来,身子弱不弱的无法考证,但在宫里,大着个肚子,直到要生产了才让人发现,这个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啊。还有说,卫氏如何优雅,如何出尘若仙,如何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这叫芳仪来说,也有太多的水分。这一个罪奴,还要忙碌干着差事,谁来培养她的优雅,谁来教她琴棋书画,而她又哪来的时间学?当然,若是康熙宠幸了以后再学,大概也有,但是过了最好的学习的时候,要学会,容易,要精,太难了。
芳仪还在有的没的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时,就听见有人在外头通报:“娘娘,奴才小顺子有急事要请娘娘示下。”
咳,真是的,才闲了会儿芳仪也不睁眼睛,只是点了点头。马上,身边伺候的人对着靠着门站着的小太监点了点头,小太监得了指示,才开口道:“宣”
而这一刻,在另一处的卫氏还在干坐着。好一会儿,才又等到梁九功过来了。梁九功来到卫氏跟前,打了个千,才要说话,没想到卫氏抢在了头里,问道:“梁公公,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好?”
正文223一切为了金贵的脑袋
卫氏原本只是暂时被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屋子歇着,既然那档子事情被确认了,就不能疏忽了。梁九功是领着皇命操办此事的,等把人带到这儿,又着妥当的人照看着,就去回复皇命了。等对这人有了个正式的说法,梁九功才又过来操办。
没想到才一进来,就被卫氏拦着问了她的东西,梁九功心里不舒坦了,这怎么说话来着?难道还怕咱家吞了你的破烂?而且,这人惹出多大的乱子,还一点儿都不自知,只惦记那些个破烂。可不都得慢吗?还得等“清理”了那儿呢。
梁九功是康熙身边第一大红人,连一般的宫妃都是要奉承他的,就是皇后也是对这他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人这样待过。即便是他懂得隐忍,面上从不错了规矩,这会子也有点撂脸子了,“想是那儿混乱事多,一时耽搁了,还请贵人放心,咱家手下的小子们都是在万岁爷身边服侍惯了的,虽然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倒也不会昧了您的金玉。”
这一看似矛盾的话,其实是狠狠刺了下卫氏。皇上身边服侍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还仔细着你这罪奴破烂是宝贝?
卫氏其实并不是不会听话音儿,相反,她是宫奴出身,比那些正经满洲姑奶奶更会看人脸色,听着这梁九功不阴不阳的几句话,知道是把人给得罪了。她是知道这梁九功在乾清宫里的地位身份的,虽然自己现在身心俱疲,又有着牵挂,但还是忙着要描补赔罪。只是毕竟心慌意乱,又实在是担心,这说出来的话也就不讲究了:“我原不会说话,给梁公公赔罪了,还请梁公公不要见怪才好。我原是下人,哪有什么金玉,只是有件要紧的东西,跟着我时间长了,原也是个念想。其他的,没了就没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了就没了”,真把咱家的徒子徒孙当成捡破烂的了?有心再要刺这人两句,可是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自己还赶着办完这趟差事,赶回去伺候万岁爷用膳呢。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咱家也算是照拂过她的,又为了她这上半晌劳碌了这许久,却落了这几句话。给咱家等着梁九功也不多说了,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赶着领人奔往翊坤宫了。到了那儿见了纳喇氏,传了圣上的口谕,把人交给了那位,连个封包都不接就走了。这些举动,自然又引来了好一番猜测。
梁九功回了乾清宫复了命,又是跟着康熙身边小心伺候着,只等着康熙也歇晌了,才关照殿里当值的小太监们,把皮子绷紧了,仔细伺候着,有什么事情跑麻利点儿知会自己,才出了来,去往自己惯常歇息的屋子里。
只是才出来,就看见一排小太监们在外头恭敬的候着,并不敢发出一星半点儿的声音,心里就是得意,看咱家调/教的小兔崽子们,还算不错眼一错儿,就落在其中的一个小太监身上,不由又想起了卫氏那个恶心人的话,说到:“魏珠,你这趟腿,可跑得够快的。”
这个叫魏珠的小太监平时挺机灵的,嘴又严实,才被梁九功早上带去永寿宫的。原想着只是个小太监,但是胜在嘴严,要是万岁爷留不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万岁爷放心自己这块儿的人,这人日后也不会出去嚼舌给自己添乱子。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倒真的活着回来了。却不知自己那时随**待的事情,这小子可办好了?
这魏珠听着被点了名,忙上前打个千,道:“还请谙达恕罪,只是那儿也实在人多事多的,小子等好久才瞅了个空子把事情办妥了的。这就回来晚了。谙达,这可真不赖小子,您老人家好歹疼疼我,就饶了奴才这一遭吧。”说着舔着个脸又是作揖又是告饶的,到真把梁九功给哄乐了。当着这么多人,梁九功也不能细问,当下挥挥手,也就算罢了。
直等梁九功走的没影子了,这魏珠才归了班位,好好的站着,想着这一回历劫归来,好容易才保住了自己这颗人头,心里就一阵子发凉。自己这颗脑袋,在别人眼里或许连个夜壶都比不上,可自己却金贵着呢,一定得好好护着,让它安生的长在自己的脖子上才成。再一想到今日这祸事都是那阉货给自己挑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后来正好这阉货随手指了个活计给自己,而自己也仔细,发现了不对,又因为这金贵的脑袋还算聪明,凭着这个不对找了个好靠山,这金贵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呸,那阉货是阉货,自己也是阉货,凭什么自己这个阉货就任凭那阉货这么对待?那种危险的差事凭什么就指派到自己身上?自己一定得想法子爬上去原来,今儿个梁九功挑了魏珠办差,只是魏珠见了那架势,心里就惴惴的。等到了地头,虽然场面已经按着皇后娘娘的吩咐给控制起来了,魏珠等人并不能听到些什么,只是这人是机灵的,见着那个声势就知道不好。等进了间屋子,看着宋太医给一个美貌的宫女把脉,然后又点了点头,而梁谙达又是那个样子说话,魏珠的心就瓦凉瓦凉的,看来,自己这次是卷入了要不得的事情当中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等梁九功带着人走了。这魏珠就转开了心思,不管如何,得让自己这脑袋长得更牢靠些才好。这宫里,除了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娘娘,也就是皇后娘娘了,嗯,虽然皇太后娘娘也是极为尊贵的,但其实要论管事,还是比不上皇后娘娘的。自己平时对着皇后娘娘那儿也是很殷勤的,每次万岁爷让自己传个话送个东西什么的,自己都是跑着去的,皇后娘娘的人对自己也很和善。刚刚进来时,这人看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顺公公,现在,这人也不管梁九功让自己替那人收拾东西这回事了,就凑到顺公公那里表心迹了。
小顺子因为谨记着皇后娘娘的话。本来也没怎么搭理这个魏珠的,可听着这人一个劲的凑近乎,又想着这人也是万岁爷贴身的小奴才,若真有心,有时候倒是比那个梁九功便宜,再一听到这人要去给那个卫氏收拾东西,就转开了心思。小顺子能成为皇后娘娘的臂膀,自然是个心眼多的,听着卫氏还想要那些东西,也就仔细起来。他和梁九功的立场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同,只想着仔细地探探那个卫氏。就对着魏珠笑着说,“既然梁公公派了你的差事,你还在咱家这儿磨唧什么,还不快去仔细~办了?等完事儿了再来陪咱家说话解闷儿。”
这魏珠一听,心里大定,就知道以往的表现没白费蜡,而才刚的那车子唾沫也值回来了,听听,等下还来陪顺公公解闷说话,等下还能说话,就还会喘气吧?于是就欢快的应了,颠颠儿的“仔细”办差去了。
这一“仔细”,魏珠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炕席下面,桌子底下,等等等等,不一一而叙,却什么也没发现,正在沮丧的时候,忽然一拍脑袋,真是只想着小命了,其他的事情到想差了,于是就翻开了卫氏的铺盖卷儿细看。
其实,就算是真的查不出什么异常也没什么,这也算是卫氏的一种底细。只是这会儿魏珠铆足了劲就想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别说,真就叫他发现了什么。这魏珠仔细察看,就发现那枕头有点儿开线了,顺着这开线处摸进去,就发现这枕头瓤子里头还真藏了样东西。拽出来一看,这个荷包。打开荷包,里头是一个团的死紧的细绢团。这细绢团得很实,而细绢本身又轻薄,一展开,倒是很大一张。
魏珠发现这个,手就有点儿抖,再一看外头,并没有人过来,才仔细看着这细绢。这细绢上头。正反面都密密麻麻的画上了,只是到底是什么,自己却看不出来。
这宫里的太监,特别是乾清宫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不识字的。可魏珠没进宫去势前,倒是认得几个字,不过这小子机灵,一直瞒着没说。可是这会儿任魏珠怎么分辨,却没从这细绢上找出一个字来。难道,这是画的符?一想到这个,魏珠就一激灵,这内廷之中,是绝禁巫蛊符事的,这会子发现这个,这还了得?
这魏珠也是好样的,沉下心思,再翻检了下剩下的东西,把那些都卷了卷,抱夹着就跑到了小顺子的跟前,猛地打了一阵眼色。
魏珠也不知道小顺子使了什么手腕,自己就被他带走了。等到了个僻静背人之处,这魏珠也就把事情给说了遍,把那东西交给了小顺子。小顺子看着那东西脸色就变了,急急的把魏珠一藏,就拿着那东西回宫见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看着那东西,脸色也变了。
正文224一包点心
小顺子去请皇后娘娘示下的时候,芳仪正闲着神游。等芳仪示意余人退下后,小顺子才把自魏珠那儿得的东西,奉到了芳仪面前。
芳仪怀孕后,因为怕不知觉中着了人的道,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都会等着桂嬷嬷验看过后,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到得了娘娘的跟前。可这回的东西不寻常,所以小顺子才把它放在银质的托盘里,盘子边上还放这个细长柄的叉把子,便于娘娘用这叉把子翻看,这才奉到了主子跟前。
没想到芳仪先只是淡淡的看上了一眼,忽就招呼小顺子奉得近些,再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后,竟然不顾什么了,更不管什么叉把子,直接就上手拿了起来,饶是小顺子这样现在办惯事的人都惊呼了起来,“娘娘,可仔细着点儿”
可是芳仪还是不管不顾的,只是拿着那东西翻看,这又让小顺子惊疑不定,难道,真的是件巫蛊符咒这样的东西?今儿这趟多心,值了再一想到,想着法子保下了魏珠,对那些人来说,一个小太监而已,来得晚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担心走漏了风声坏了差事,那些人也卖自己的面子,而且这趟差事操办的人少,要发落的人多,漏了个小太监神不知鬼不觉地。而梁九功那里,依那货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沾那个麻烦,打听里头的仔细。再说了,这事以后,只有自己、那梁九功,还有那些操办的人了,还能从哪儿打听到里头的细事?梁九功也不会多嘴,自己找不自在跟万岁爷提起那忌讳事,而万岁爷就无从知道有个小太监也去晃了一圈了。这事算是全乎了。而以后万岁爷那儿的事情,怕是更灵通了些,心下就更为得意。只是看着娘娘还是一个劲儿的翻看着那块细绢,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娘娘,小心为上”
“不妨事”芳仪这会儿心神俱已被这手上的东西吸引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细细的看,嘴上还无声微微的念念有词。这又让小顺子更为吃惊,娘娘竟然还识得那上头的东西?
只等好一会儿,芳仪正反面都一一看过了,才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不敢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把事情这样长这样短的细细的说了个遍。芳仪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出声,可小顺子这种靠察言观色讨生活的人,却听得真真的,自己说到这东西是出自卫氏的时候,主子的呼吸声急了重了。
芳仪细细的听完了,也不说话,又拿起那个东西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这回,花的功夫就更长了。眼看着娘娘翻看了第三遍,外头的人小声地提醒着,午膳的时辰到了,娘娘还不罢手,就有心提醒着:“娘娘,身子要紧。要不,就把这东西留着,其余的都一把火烧了,量那卫氏也说不出什么。”
芳仪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就凭着那卫氏知道遮掩身孕,就知道不是那么白目的人,却在梁九功去领她走时要收拾东西,以着那人不白目的小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梁九功领她去干什么的?那些东西以后哪里还会用得着?这说明她看重这东西呢。即这么着,这东西就留给她,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在这东西上做文章。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卫氏有什么来历,自己总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多想想,多留个算计。
小顺子看着主子摇头,就又出主意道:“那奴才就拓印一份?”
芳仪也摇摇头,“这东西,看着稀奇古怪的,拓印一份留着,什么时候不小心现了眼,说不准就是个祸事。我自有主意。”
见娘娘这样说了,小顺子也不敢再呱噪,就这样静静的候着。只等着娘娘前前后后又翻看了几遍,才丢开了手,长长的舒了口气,吩咐道:“你把这东西,让那魏珠按着原样收拾了,别漏出翻看过的样子,给那人送去。魏珠那儿,你也放平些,好好跟人说话,指不定这人就是有大造化的。在你手下找个会来事的人,以后跟那小太监套套近乎,只是别太刻意了,也别落了别人眼里。”
小顺子躬身领命。芳仪看了小顺子几眼,又说道:“至于你,确实勤快,心也细。那这样,能者多劳,以后,你的名字就写在毓庆宫太子身边,而我这里的活计,你还是照领着。只是你要记住了,历来背主的奴才,可都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小顺子一听芳仪这话,这可是比奖赏什么真金白银的更让他喜出望外。虽然,以往太子殿下也是差使自己这干人办差的,可依着皇后娘娘的话,往后自己不光是娘娘身边的大太监,也名正言顺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大太监,这可是双份的荣耀了。再要等到日后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依着太子殿下以皇后娘娘为上的性子,这乾清宫大太监总管,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那梁九功也比不得自己忙着嗑头谢恩,赌咒发誓的,就是本来已经饿了的肚子,这会儿也一点没有不舒服了。
芳仪挥了挥手,“去吧。回头我还有事要你去办呢。”
小顺子精神抖擞的出了来,想着主子的吩咐,就要赶着出去。那些会眼色的小太监,忙凑到跟前,奉上盘点心,边上还有人端着茶的,“还请干爹用上点点心,您这一早就赶着去办差,连早上那一顿都没吃上,现在这晌午的一顿眼看着又误了,这要损了身子,也耽误了替主子办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