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水豆腐
“四娘,咳……我好累,我好想爹和娘……好想他们,可他们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齐大郎说到这里紧闭的双眼缓缓的留下两行清泪,眉头也下意识的紧蹙在一起,握着张三娘的手更是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嘴里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冒:“爹、娘已经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要撑起这个家!”
“我要往家里挣很多银子、要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只有这样小二和三娘才能不被人轻视,才能过上好日子,我才能对得起已经不在的爹娘……”
张巧儿听了齐大郎病中说的这些话后,才明白他逃避吴氏的追问、没有马上迎娶她过门的真正缘由。也直到此时此刻,张巧儿才知道原来齐大郎心里有着沉甸甸的压力,才知道他一直以来像拼命三郎般的忙这忙那,全都是为了她和弟妹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明白齐大郎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后,张巧儿顿时十分心疼他、恨不得帮他分担压在肩上的重担,让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于是张巧儿很快就加重力道、紧紧的反握住齐大郎的手,轻声嗔了病得迷迷糊糊的齐大郎一句:“傻瓜,你早早的把我娶过门去,我就可以陪着你一起抗身上的重担了啊!再说了,我们成亲后也可以携手一起为了将来而努力奋斗啊!你怎就非要一个人挑起这个重担呢?你也不过是个还没过二十的少年啊!”
病得迷迷糊糊齐大郎似乎没能听到张巧儿难得的告白,只见他依旧紧紧的握着张巧儿的手,一边咳嗽可不停、一边像个孩子般喃喃自语的说了许多话———他时而向张巧儿倾述藏在内心的压力,宣泄一些从来不曾对人提过、平日里绝不会表现出来的情绪;时而说齐二郎和齐三娘很乖、很懂事,让他这个兄长十分欣慰;
齐大郎喃喃自语到最后,还突然“转换频道”、变成抗议张巧儿这些年来对他的欺压,不但抗议张巧儿一直对他很凶、很不温柔,甚至还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翻了出来,委委屈屈的说张巧儿对他不好……
齐大郎的控诉张巧儿听了后十分无语,她甚至开始怀疑齐大郎生病是假、借病数落她才是真的!不然哪有人病了还这么记仇?
于是张巧儿见齐大郎越说越夸张,马上没好气的把手从齐大郎的手里抽了出来,没想到齐大郎却再一次捉住了她的手、并低低的说了句:“四娘你别走,我想你陪着我。”
这一次齐大郎吐字十分清晰、不似先前那般胡言乱语,让张巧儿下意识的怔了怔、目光也呆呆的落在了齐大郎苍白的面容上。
但齐大郎却一直闭着双眼、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四娘,你再等等我,科举很快就要开考了、我很快就能娶你回家了!四娘你别走,你一定要等我迎娶你过门,你……你别心急……我一定会娶你的!”
张巧儿闻言当下就没好气的驳了句:“谁说我心急了?你少臭美了,我才没急着想嫁给你呢!”
“……”
刚刚还振振有词像个清醒的人般说个不停的人,此刻却紧紧的闭了嘴一言不发,似乎突然间睡安稳了、不会再胡言乱语了,让张巧儿只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并伸手捏了捏齐大郎的脸颊出气。
张巧儿怕齐大郎再拉着她说胡话,因此一等齐二郎把游医请来,把了脉开了药后、她就自告奋勇的去帮齐大郎煎药。煎好药又和齐三娘一起喂齐大郎喝了药,并仔细叮嘱了齐三娘一些注意事项,做完这些事张巧儿才赶去熟鱼铺帮忙。
这风寒之症来得快、去得也快,齐大郎喝了药捂着厚厚的被子睡了一晚,出了一身汗后第二天便好了许多。而齐大郎身子才刚刚好了一些,就急忙忙的去了熟鱼铺、拉着张巧儿商量筹备开茶坊一事。
张巧儿因昨晚听了齐大郎不少心里话,回家仔细的想了想多年来的“恶行”后、决定以后对齐大郎好一些,毕竟眼下的齐大郎过得比以前辛苦许多、她是不该再欺负折磨他了。
因此张巧儿一见齐大郎来找她,马上把特意费心炖的一盅冰糖雪梨糖水端了出来,并少见的、柔声细语的对齐大郎说道:“齐大哥哥,我看你昨天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还不断的咳嗽,今而便专程炖了一盅冰糖雪梨糖给你止咳,你且先别急着和我商量开茶坊一事,先把这盅糖水喝了。”
齐大郎见张巧儿突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不但柔声细语的和他说话、还对他这么好,立马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齐大郎先是一脸疑惑的扫了张巧儿一眼,见张巧儿正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心里顿时渗得慌,随后虽然在张巧儿殷切的目光下、犹犹豫豫的端起了那盅糖水,但却顾左言右、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
张巧儿见了以为是糖水不合齐大郎的胃口,马上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盅冰糖雪梨齐大哥哥不喜欢喝吗?要是齐大哥哥不喜欢,我马上重新炖一盅你喜欢的。”
“不是不喜欢……”
“那你愣着做什么?赶紧趁热喝了啊!”
这张巧儿从小到大可没少整蛊齐大郎,因此张巧儿越是对齐大郎好、齐大郎就越是感到坐立不安,尤其是张巧儿眼下还无缘无故的突然对他好,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张巧儿不会又想出什么古灵精怪的法子整治他吧?
可他最近明明没有得罪她啊!
齐大郎认认真真的检讨了一番,虽然没检讨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那盅糖水放回了桌上,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四娘,我口不渴、今天也不咳嗽了,这糖水我还是不喝了……我们还是赶紧商量正事吧!”
张巧儿一见齐大郎竟然拒绝了她的爱心糖水,当下就不乐意了:“不行!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糖水,你一定得喝!你要是不喝我就不理你了,你也别找我谈开茶坊一事了!”
可张巧儿越是霸道的逼齐大郎喝糖水,齐大郎就越是觉得那糖水有问题,于是他马上哭诉着一张脸问道:“四娘,这盅糖水不会是咸的吧?还是你撒了把沙子在里头?不会这炖糖水的梨是臭的吧?还是……”
齐大郎话还没说完、张巧儿就杏目圆嗔,气呼呼的出声打断:“少废话!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我喝、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张巧儿一把彪悍本色晾出来、齐大郎马上就乖乖的妥协了,多年来的斗争经验告诉他,敢于反抗张巧儿的人、下场只会被整蛊得更惨!
于是齐大郎最终带着豁出去的神色、把手里那碗糖水一饮而尽,喝完后怔了好半响才一脸疑惑的说道:“咦,这糖水真的是甜的!你没有加料放盐?”
齐大郎那喜出望外的模样、张巧儿见了觉得很不顺眼,更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废话!糖水当然是甜的!不然还叫什么‘糖水’?”
齐大郎这才敢细细的品尝嘴里残留的味道,觉得甜入心扉、嗓子舒服了不少后,竟一脸难以置信的问了句:“四娘你也没撒沙子下去?”
齐大郎语气里充满了不信和怀疑,让真心实意想对齐大郎好一回、专程替他炖了糖水的张巧儿终于怒了!
只见张巧儿立马一扫脸上的温柔之色、凶巴巴的冲齐大郎娇喝了一声:“齐衡!你到底想怎么样?对你不好你觉得委屈、病了还要声讨我,对你好你也疑神疑鬼、唠叨个不停,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原本对张巧儿突然示好倍感疑惑的齐大郎,一听张巧儿最后那几句话、脸上马上有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并且下意识的出声说道:“原来你是听了我昨天说的那些话,心里感到内疚和过意不去,今天才会无缘无故、突然对我这么好……”
齐大郎的话让张巧儿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笑眯眯的问了齐大郎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漏嘴后,齐大郎一边暗道了声“糟糕”、一边讪笑着答了句:“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张巧儿却没有就这样被齐大郎糊弄过去,而是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没什么?原来你昨天根本就没病糊涂,那些话都是你故意说的吧?看来你对我还真是有许多的不满啊,昨晚你可是足足数落了我好一阵子呢!”
齐大郎闻言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最初真的是病得有些糊涂,后来才慢慢的觉得好了一些!四娘,其实……其实只有最后那几句话是我在脑袋清醒的时候说的,先前我和你说了什么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齐大郎边说边抬腿往外溜去,一直溜得离张巧儿远远的、才敢讪笑着寻了个借口告辞:“我忘记三娘还替我煎着药呢!郎中说病了就得按时喝药才是……我先回去喝药了、四娘你不用送我了!”
齐大郎话音才落、人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显然是担心张巧儿秋后算账。
不过张巧儿却反常的没有追着齐大郎不放,也没去计较齐大郎说的那些话、有哪些是他故意说的。并且张巧儿还把齐大郎的苦衷和顾虑、都逐一告诉了吴氏,让吴氏不要再追着齐大郎、逼他早点娶她进门。
第六章 开张大吉
因齐大郎急着把茶肆开起来、好让齐家能多一份进项,因此铺子盘下来后,齐大郎和张巧儿一个忙着采办原材料、一个则忙着布置茶肆,力求让茶肆早日开张赚钱。
而张巧儿接手布置茶肆一事后,才发现原来北宋茶肆的门脸十分讲究———一些较为雅致有档次的茶肆,或在门前排列花架、摆上四时鲜花,或以其他奇花异木装点门面,或是悬挂名人字画吸引行人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