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坞明洸
岑彻原本的打算是拖到某个契机被激活,但他没想到代九的实力深不可测,生生把时间拖了很久,有了尧的加入,他们打得不分伯仲,金色和银色的长|枪如两道壮阔的闪电碰撞挥舞,每一下都带起天地震荡。
代九的金色数据顺着长|枪导向岑彻,故技重施将岑彻的武器和铠甲包裹起来。
岑彻意识刹那模糊了一下,好像信号不足闪屏似的。
他意识到不妙,全力对抗代九的入侵,银色长|枪爆发出光芒,将代九推出一段距离,但岑彻身后出现了另外一个代九,手握同样金色长|枪,将岑彻贯穿。
岑彻在初始舱中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游戏中,岑彻向后伸出手抓住代九二号,银光直接淹没了他,代九二号被凶残起来的银色矩阵分解掉了,岑彻胸口的伤处没有愈合,金色数据正企图破坏他的身体,岑彻整个胸膛都有溃散之势,代九再度冲上来,力道像一座移动的山,岑彻被推到了迷宫墙壁上,视线又出现了模糊和震荡。
代九死死将他抵在迷宫墙上,离他极近,轻声道:“我不想杀死你的。”他朝岑彻举起了金色枪尖。
岑彻看向代九胸口,由于距离太近,他捕捉到了那个快要被激活的小小的矩阵方块,唯有它和其他矩阵不同。
岑彻在代九猝不及防的时候,抬手精确握住并催化了那个矩阵方块。
金色长|枪也触到了岑彻的心脏部位。
迷宫外墙破裂,朵珂飓风般砸了进来,直接将代九撞飞出去,划出长长一条轨迹。
她身披小乱的全套装备,开了狂化,二话不说按着代九一顿暴揍,金光乱闪,她被代九反弹出来,在空中舞出个惊心动魄的抛物线,朵珂从来没离天空这么近过,以为自己要摔死了,最后被岑彻接住。
“你怎么进来的?”岑彻问。
朵珂见他一身银白铠甲,如精灵战士般,帅到令人屏息,晃神一秒正要回答他,被代九那边的动静吸引了。
代九跪倒在地上,丧失了行动力,胸口出现了一小处星云般的漩涡,漩涡在飞速旋转,释放漩涡的是一个矩阵方块,突然,漩涡骤然放大,喷射出漫天水幕一样的数据,构成流动的画面。
睡在摇篮里的小宝宝抽抽噎噎地哭,旁边一个四轮漫游车急得左右乱转,停住,播放出叮叮铃铃的催眠曲,小宝宝止住哭声,渐渐睡着了。
几天没怎么睡熬夜奋战的男子在书房翻阅什么东西,记录数据,三头身高的小女孩摇摇晃晃走出卧室,走到楼梯口,一脚就要踏空,一辆四轮漫游车用支架及时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子,将她拖回了卧室,顺便关好门。
冷静早熟的小少女在沙滩上玩沙子,一辆笨拙的四轮漫游车翻过崎岖不平的地面,为她运送来五颜六色的贝壳,让少女装扮沙子城堡,贝壳还没用上,海浪一波一波涌来,掀翻了城堡,少女走到远处坐下,发着呆翻弄贝壳,无意中打开一个特别大的,里面躺着一枚粉红的珍珠。
亭亭玉立学生模样的岑黛看了看腕表,嘱咐脚边慢慢打转的四轮漫游车看家,脚步轻快地踏出家门,跑下台阶,车道上,一个脚踏车的俊朗男生在等她,四轮漫游车费力地翻下台阶,安静望着岑黛坐上脚踏车后座,被男朋友接走,风中传来两人的笑语声。
还有很多日常的碎片般的画面,落花般纷乱飘离,最终归于一个倒下的剪影。
代九跪在那里动弹不得,他抬起脸,金色瞳孔出现茫然,这是他第一次现出人类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举起手,触碰脸颊,泪水不断从他眼中滚落,他十分不解,“我怎么哭了?这是人类的无用感情。”
岑彻将朵珂护在身后,缓步靠近了代九。
朵珂从岑彻的肩甲旁边冒出个脑袋,她刚才看懂了,那辆四轮漫游车一定是代九最初的形态。
岑彻:“恭喜你,你在这个时候,才真正‘觉醒’了,就是这样无用的感情,让你有了心,你现在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称为人类。”
代九望着岑彻,像是听不懂他的话,眼泪却不停流下。
代九显得有些混乱:“不对,我是来杀你的。”
他握着金色长|枪的手动了动,手臂却抬不起来,仿佛身体里有另一股重逾千钧的力量在阻止他,他看到自己象征核心源代码的空间里,出现了一辆有点旧的四轮漫游车,静静地和他对望。
代九金色的瞳孔不断震颤,进行剧烈而痛苦的拉锯战。
岑彻:“你不是想拿到补完的数据吗,这才是真正的补完。”
代九无法开口,因为他已经被洪流般的感情淹没,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如此鲜明的感情,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好像天生眼盲的人看见了色彩,天生耳聋的人听见了声音,来自过去的回忆跳跃在眼前,定格于那个倒下的剪影,他的胸口撕裂般疼痛。
这是人类的感觉。
他恍恍惚惚记了起来。被遗忘的一幕。
八岁的女孩吹熄了生日蛋糕的蜡烛,转头对桌子上的四轮漫游车宣布:“我帮你吹了蜡烛了,说说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四轮漫游车发出一个类似小男孩的声音:“我想成为人类。”
女孩想了想:“我觉得你已经很接近了,你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但有一样东西还没有。”
四轮漫游车抬起两只象征眼睛的大环,看起来有点滑稽:“是什么?”
女孩一本正经:“是感情,或者心灵,灵魂,随便你怎么叫。”
原来这才是他最初的愿望。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自由,而是变成人类。
代九视野模糊,他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然而那个促使他想要变成人的珍重缘由,却不在了。
他亲手夺取了她的生命。
核心空间里的四轮漫游车寂寞地绕了一圈,丧失电力般停了下来。
代九全身严密精细如金字塔的矩阵数据开始溃散,就像皮肤化作了千万碎片朝后纷扬,冲到半空又洒落下来。
岑彻一语不发,代九与他对视,头一次读懂了岑彻眼中的情绪。
“对不起,我很抱歉。”代九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居然出现了不稳的颤抖。
他仿佛听到了曾经无数次陪伴她坐在海边,那令人内心宁静的海潮声。
海潮声越来越大,轰鸣而至。
原来这就是他寻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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