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愫
“他开会了,今天说是要聚餐。”
不知道鬼差聚餐是什么样子的。
白美兰知道儿子是工作狂,生怕冷落了阿娇,她哼一声:“不理他,我们吃我们的,今天做烤排骨炖鸽子,不给他吃。”
阿娇乐呵呵的点头,项云黩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项云黩第一次参加鬼差聚会,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地方,一间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小馆子。
门口挂着羊腔羊腿,店里摆了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摆着一口铜锅,店主把片好的羊肉摆满桌子,抬头就看见项云黩一个人。
“来了,就这您一位?”
屋里其实已经坐满了,什么模样的都有,还有一位完完全全是僵尸片里的打扮,穿着生前的官服,留着辫子。
这一位就是统领江城各区鬼差的,项云黩在韩刚身边坐下,店主忙进忙出,一出来就看见桌上酒杯都已经倒满了。
心里觉得项云黩这人有点奇怪,都大半个小时了,就只有他一个人,问他:“那羊上脑还上吗?”
“上。”项云黩习惯性的摸摸口袋,想摸包烟给店主。
但他已经戒烟一段时间了,身上根本就没烟,店主说:“钱都已经付过了,你们人什么时候来啊?”
还差最后一位,从门外又进来一个。
那人扫视了一圈,坐到项云黩的身边,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你。”
项云黩认出他来,他前两天还看见过照片姓名,袁宝龙,就是那位牺牲的消防员,他生前广积功德,死后还没等到投胎的时间,被地府征为鬼差,继续做好事。
项云黩笑了,他倒了杯酒,跟袁宝龙碰了碰杯。
只有项云黩一个人真的在吃,羊肉烫好了,沾着店里自制的酱料,又香又嫩,这些鬼差专门留了一盘羊肉给他,谁也不从他的盘子里挟肉,还有人说起了电影院那场火灾。
报怨两句:“这些天零零碎碎的功夫做了不少,下回可不能再违规了。”
消防员一脸肃然,他拍拍项云黩的肩:“我理解你。”
项云黩跟这些同事们敬酒,连喝了三杯,第一杯是为电影院的事让大家收拾烂摊子,第二第三杯是先打个预防针。
以后要是再遇到这些事,他还是会冲进去的。
涮羊肉一盘一盘的下肚,大家很快喝得不省鬼事,韩刚这种不能喝的,一杯就倒了,歪在桌子上睡觉。
袁宝龙倒很能喝,他吃了两盘羊肉还不够,又加了小菜,还偷偷告诉项云黩:“据说是年终聚餐,经费不够,才定了这个馆子,没想到东西还挺好吃的。”
他一直在地府,跟项云黩这种半编外的不一样,项云黩跟他聊起天来:“你能不能替我问问,有没有一个叫项振锋的人,江城人,警察,大概是二十三年前因公殉职的。”
那是项云黩的父亲,韩刚一直支支唔唔,他想再找人问问。
父亲是因公殉职的,既然这世上有阴司有地府,他生前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应该得到好报。
袁宝龙很爽快:“好!我替你找找。”
两人碰了下杯,很快这一屋子鬼都喝倒了,项云黩起身要走,店主看着他一个人自斟自酌,还自言自语,早就退到后厨房去了。
等出来一看人都走了,满盘的羊肉没有动过,赶紧把肉收到后面,还想冻起来第二天再卖,要不然太浪费,一闻味儿,羊肉的膻味全没了,白乎乎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想到那人的古怪样子,这些肉也不敢吃了,扔给店里养的狗,狗连闻都不闻,扭头就走了。
项云黩结束聚餐回家,路走到一半,脑中才回想起刚刚那些鬼差说的话,他猛然顿住脚步,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邢斐。
邢斐的电话是关机状态,无人接听。
项云黩又打给西市的民警,那个接待钱二的小警察,他接了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对项云黩说:“邢副队她,殉职了。”
第123章 项队今天混蛋了吗?
邢斐是在追击犯人的时候发生的意外,西市总局正准备给她开追悼会。
距离她跟项云黩阿娇最后一次见面,才过了两个月。
项云黩沉默了一会,说:“麻烦你替我带一束花。”
夜风吹散了他身上的羊肉味儿,他闷头走了起来,走上两步又开始跑,一路跑到楼下。
屋里亮着灯,其实那只是千万盏灯火中的一盏,但从窗中透出,看在他的眼里就是不一样的,那一片光比别的光都要暖和些。
项云黩打开门,屋里灯火通明,阿娇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毛绒睡衣,头上顶着个蝴蝶结发带,手里还拿着滚轮。
在脸上滚来滚去,一边瘦脸,一边吃零食,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视机。
听见项云黩回来了,也没有转头。
项云黩走到沙发边,胡瑶动了动腿,伸了个懒腰,跳下沙发回房间睡觉去了,走的时候还啾了一下楚服。
“别当电灯泡。”
楚服敛眉起身,对阿娇行礼,然后无视了项云黩,往楼上飘去。
项云黩本来想跟阿娇说邢斐的事,但想到阿娇崩溃大哭,又忍住了,摸摸她的肩:“在看什么?”
阿娇“唔唔”两声,分不出神回答,项云黩看了一眼,中两条人影在纱帐里,穿青色古装的女人还脱下了衣服。
剧情已经进展到小青夜会恋人,隔纱帐人影缠绵,阿娇放下了手里的滚脸器,连零食都不吃了,看得无比认真。
这段剧情结束,阿娇才叹一口气,抱住项云黩的胳膊,嗅了又嗅说:“你们今天吃羊肉啦?”
“嗯。”项云黩应了一声,问她,“你呢?在家干什么了?”
“吃饭,看电视。”还欺负了一下土娃。
“你怎么啦?”阿娇觉得项云黩不对劲,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同事很坏?他们欺负你是新人?”
嘴巴立即抿起来,一付如果项云黩被欺负,她立刻就要替他出头,帮他砍人的样子。
项云黩笑了,他摇摇头:“没有。”
揉了揉阿娇的头:“只是……知道那个放映厅里的人,还是要死。”
阿娇松一口气,对比项云黩,她的表现十分平淡,“哦”了一声,歪在项云黩的身上,拆开一包虾条,“咔擦咔擦”吃起来。
项云黩静静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她吃虾条,目光无比柔软。
阿娇越吃越慢,从一口两三根的嚼,到半根半根咬着,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虾条袋里,为难的说:“只有一点点了。”
这个辣味虾条她最喜欢了。
项云黩又笑了,眉间一松,人看上去就轻松起来,他握住阿娇沾满了虾条屑的手,认真告诉她:“邢斐,殉职了。”
阿娇怔了一会,“哦”,她放下虾条,抽出手,拍拍项云黩的脸,同样认真的告诉他:“人总是要死的,地府里多的就是不甘愿的鬼。”
项云黩目光深幽的望着她。
阿娇的乌眼仁闪着光:“你不是没有改变,那些原本阳寿未尽而亡的人,现在都能活得好好的。”
至于邢斐,警察本来就是危险的职业,也许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已经有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躲过。
阿娇拍拍项云黩的肩,又蹭了他一肩虾条屑:“放心吧,我让鬼罩着她。”
兰芽托鬼送信,她都已经当上了孟婆茶庄分店的店长了,烧些衣裳首饰给兰芽,让她在丰都新城里照顾照顾邢斐。
项云黩一把将阿娇抱起来,像抱个小孩一样,让她把腿盘在他腰上,按掉电视机的开关,一步一步上楼去。
他的眼睛一直望着阿娇,目光没有挪开一点儿。
阿娇害羞了,项云黩难得用这种眼光看她,轻柔的,缱绻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把阿娇抱回自己的房间,阿娇受不了他这样看,觉得心跳快得吓死鬼了,忍不住便趴在他的肩上,身体一颠一颠的,好像在做梦。
她有点期待,又有点害羞的想,难道项云黩终于决定了吗?
阿娇转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在项云黩的耳边轻叫他的名字:“项云黩,我成年啦!”
一句话打破了这缠绵的氛围,项云黩忍不住笑起来,把她放到床上,摘掉她的兔子耳朵发箍……
阿娇蜷起脚趾头,要做了,她止不住脸红,也止不住欣喜。
项云黩掀开被子,阿娇拉过被子蒙住脸:“你要先洗澡。”
耳朵鼻尖红得冒烟,她已经洗得香喷喷的了,保证他就算再舔一次,也都是香的。
水声响起来,阿娇一开始还躺得乖乖的,可项云黩半天都没洗完,她打了个哈欠,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都已经抱到她上来了,一定要负责到底。
她偷偷放出神识,潜进浴室。
一回生,二回熟,隔着浴帘看项云黩洗澡,他很认真的洗,搓了沐浴露的泡泡,抹在肩上背上,让那些白泡沫被水冲刷,顺着他肌肉的线条往下流,一直弥漫到脚背。
阿娇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
忍不住从被子里钻出来,太热了,她要透口气。
项云黩仔仔细细的洗着,他其实还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
等他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阿娇眼睛半睁不睁,昏昏欲睡。
“睡吧。”项云黩钻进被子,拍拍她的背,吻一下额头,将她拥在怀里,这个夜晚他需要一点温暖。
阿娇呼哧呼哧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深深觉得被项云黩骗了。
坐在床上生闷气,她瞪了项云黩一眼,气鼓鼓的回到房间,胡瑶在她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被她吵醒了,翻身坐起来揉揉眼睛,看见阿娇一点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问:“活不行?”
她突然能说人话了!
胡瑶立刻不再关注那对小情侣的性生活和谐不和谐,她啾了一连串,用来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掀开小裙子一看,她长出三条尾巴了!
阿娇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形?”
“五条,长到五条尾巴啾啾啾啾啾!”胡瑶拍着她的狐狸爪子,话说到一半又变成狐狸叫,胡瑶翻倒在床上,因为身体太圆,两条腿还虚晃了一下。
阿娇瞥了胡瑶一眼,决定继续生气,换上校服背上书包,今天她要上学到很晚,很晚都不回来,急死那个姓项的滚蛋!
姓项的混蛋已经换好衣服,在厨房里准备给阿娇做早餐。
门锁轻响一下,白美兰女士拎着大包小包打开房门,伸头一看儿子在厨房里开油锅:“放下放下,你会做什么啦?”
“妈,你怎么来了?”项云黩手忙脚乱。
“妈妈来给你们送早饭呀!刀鱼馄饨,鲜得不得了,我买了一大包,吃了好去上班上课哦。”项妈妈正说着,一抬头看见阿娇站在楼梯上。
刚要跟阿娇打招呼,让她赶紧下来吃,昨天的鸽子汤下小馄饨,再给她藏上一块鸽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