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尹锡
“娘，就辛苦您帮忙照看这俩孩子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云婉儿一边谢过母亲，一边摸了摸秦悠的额头。
秦悠听着娘亲语气不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她预感到候府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于是霎时间整个人变得清醒了，她扯住云氏的手，撒着娇要跟爹娘一起去见太tai祖母。拗不过她，又怕她一哭再吵醒了秦颂，云婉儿只好答应了。这让秦悠放下了心，这至少能说明太夫人还平平安安的。
秦悠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母亲的怀里，这种感觉真好，云婉儿的身子总是香香软软的，对她也是百般的温柔宠爱。
不多时候，马车便停在了候府门口。秦泽抱着秦悠，拉着妻子的手，一家三口匆匆赶到了崇善堂。
这恐怕是崇善堂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了，秦悠被放在了地上，她抬头看向屋内的众人，除了小孩子还有她那个不着调的四叔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大家表情有的凝重，有的轻蔑，有的甚至一脸瞧好戏的样子。
“是孙氏，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太夫人见秦泽走进屋来，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
秦悠心里一惊，她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个一脸憨厚的孙氏，和瘦瘦高高有些腼腆的秦生。
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生儿呢？生儿现在怎么样了？”秦泽帮忙问出了秦悠的疑问。
“生哥儿吓坏了，一开始抱着他娘的尸体不肯松手，好不容易把他劝着放了手，却又却开始发起烧来！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受了惊需要安养着，这会儿已经喝了药睡过去了。”古嬷嬷接口道。
秦泽闻言沉默得在众人中寻找着谁，直到他将目光停在了角落里的那个颓然的男人也就是他大哥身上，他几步走到对方面前，“大哥，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秦然抬起头有些无助又有些呆愣得看着自己的弟弟，本来就苍白的皮肤现在更是白得凄惨。
见他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的样子，秦泽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到了几年前，自己遭人算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找到自己大哥求助，那时秦然的表现。
秦泽彻底放下了对于秦然的那一点希望，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走到太夫人面前，“祖母，我能看看生儿么？”
太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秦悠很快从惊骇中缓过神来，细细思考着整件事，却感觉事情出现得过于蹊跷了。
从大人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中，她大概了解了孙氏的真正身份。虽然在大家大户中，这样与乳母苟合的情况的确有伤风化，但孙氏本本分分半辈子，从她的衣食住行上就能看出她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候府中人才能够默许这对母子的存在。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打破了这一贯的平衡，那就是太夫人最近开始重视起秦生母子这件事。而或许这一切的发展阻碍了某些人的利益，由此引发了如今的悲剧。
秦悠这样猜测着，她将目光投射到房内所有人的脸上，当触及吴氏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却来不及多想便被云婉儿拉着，一同进了里间。
偌大的床榻上平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紧闭双眼，眼皮却不停的颤动着，有大滴大滴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濡湿了一片。
秦泽看着侄子这般悲伤，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母亲当年离世的情景，他轻轻抚了抚秦生的脸，最终没有做声，便带着妻儿退了出来。
秦悠心里难过极了，若不是自己将孙氏和秦生的处境透露给太夫人，这二人虽过得清苦，但却不至于阴阳两隔。
“怎么？还睡着么？”太夫人见秦泽缓缓退了出来，便开口问道。
秦泽闻言摇了摇头，“让他好好休息吧。等他好些了，劳烦您问问看，若想学门手艺养活自己，便让他来找我，我这个做叔父的虽然不能保证他大富大贵，但是平安长大却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角落里的秦然显然动了动，他抬起头来看着弟弟，眼里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但在秦悠眼里，却尽是父亲对他的失望。
帮着忙活了一阵，秦泽一家便打道回府了。回去的路上，秦悠感觉胸口闷闷的，于是恹恹得靠在云婉儿怀里，一声也没出。
后来的几天，秦悠并没有从父母的口中获得候府里更多的消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她便开始央求要秦泽带她去候府。或许在秦泽的认知里，年纪尚幼的女儿尽管聪慧却仍然什么都懵懵懂懂的，于是敷衍了她三次，终于在秦悠第四次的攻势下，秦泽同意了女儿的要求，两人一同回到了汝阳候府。
此时距离孙氏去世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再次见到秦生，秦悠窃窃得喊了一声哥哥，而秦生则走过来拉着她的小手，塞了一颗乌梅干给她。
见秦生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秦泽方才放下心来。见自己爹爹跟太tai祖母在说话，秦悠扯了扯秦生的衣角，然后指了指自己嘴里的乌梅干说道，“哥哥，还要。”
“哥哥带你去拿。”秦生拉起秦悠的手，征询了下大人们的意思，见两人纷纷点头，方才带着秦悠走了出去。
秦悠一路上砸吧着嘴，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幸好很快两人便来到了秦生屋子。这是靠着太夫人主屋边上的一间小屋，看样子秦生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这里。
秦悠站在小屋中间，环视了一周，恰好秦生也将装乌梅干的罐子递到了秦悠面前。
秦悠见状，一手抓了一颗，却不着急放到嘴里，“哥哥真好，这个梅子好甜。”
秦生闻言，淡淡得笑了笑，真的好像个大哥哥一般摸了摸秦悠的头，“是古嬷嬷照着我说的味道做的，虽然很好吃，但是还是跟我娘做的不一样。”
感受到秦生的悲伤，秦悠的小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哥哥别难过，你娘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平静了下心情，秦生收住眼泪，拍拍秦悠的头，“嗯，我会振作起来的，我一定要将杀害我娘的凶手找到，然后替我娘报仇。”
说完这句话，秦悠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她忍不住试探道，“哥哥的娘亲是被坏人害死的么？”
秦生闻言，强忍着泪点了点头。
“哥哥是不是查到什么了？”秦悠的语气里带着丝焦急。
然而秦生却摇了摇头，“我娘很疼我的，她不会这样丢下我。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娘知道太tai祖母要帮我请先生开心得不得了，她根本就不可能上吊的。”
是的，这也是秦悠得知孙氏上吊自缢后的第一反应。孙氏为人憨厚老实，却不是个聪明人，她这后半辈子恐怕也都是为了儿子而活。而能够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选择自尽，这件事必定与秦生有关。或许是有人暗中威胁了孙氏，要对秦生不利。这样寻思着，秦悠直觉心口一阵火烧火燎的。
“哥哥说得对，你可曾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过谁？”秦悠觉得自己在这个八岁男孩的面前基本可以不用刻意表现得很幼稚，而眼下的情形也的确是不允许她这样做。
“我跟太tai祖母还有古嬷嬷和夏竹姐姐都说过。但是她们一直觉得我是小孩子，告诉我不要想太多，要我安心修养。”
感受到来自一个八岁男孩的无奈，秦悠又何尝不是，大人们总是把孩子看得太过天真了，可是实际上却不一定，正如眼下所发生的事，就连一个孩子尚且看出了端倪，大人们却无动于衷。不能说他们不聪明，只能说这里面的水太深。
第11章 追查
“哥哥别难过了，悠悠的外祖母特别会做蜜饯点心，哥哥把梅干的味道告诉悠悠，悠悠回家去告诉外祖母，叫她给哥哥做。”秦悠仰起脸很郑重得说道，因为其他的恐怕自己这个黄口小儿也是帮不上忙的。
闻言，秦生眼睛一亮，“悠悠说得可是真的？我娘在旧居还存了一罐乌梅干，若悠悠的外祖母真能依样做出来，我便去取一颗，悠悠拿回家去。”
旧居？秦悠突然想到那里便是孙氏上吊自缢的地方，若现在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哥哥，咱们现在就去吧。”秦悠想到这里，一把拉住秦生的袖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