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偶
皇后娘娘进去的时候,只觉得书房里的温度都要比外面冷一些。
她对这位北定王,说实话心里也是有些惧怕的。
皇后娘娘给皇上请了安,皇上朝她招招手,“皇后来了,朕与爱卿刚好说起倪家大姑娘,她如今在你那里住着,她的情况你最了解。”
皇后头发发紧,在皇上下首坐了下来,“倪姑娘确实在臣妾那里,臣妾与她很是投缘。”
说完,她看向厉天涧,“不知北定王想知道些什么?”
厉天涧随意地笑笑,“听说她受了伤,心情应该很不好,叨扰了娘娘的清静,微臣替她向娘娘请罪。”
皇后娘娘:“……”
他替倪月秋请罪?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是一个走向呢?
皇后余光微不可查地朝皇上的方向瞥了瞥,皇上看到了,假装没看到……
“这……北定王言重了,小秋丫头性子可人,有她陪着,本宫高兴来来不及。”
“如此,也算是她的福气,微臣从北疆带了些上好的药材,劳烦娘娘代为转交,对她的伤口兴许有好处。”
“本宫一定帮你转达。”
皇后娘娘此刻已经回神,心里确定北定王多半是不可能提出退婚的了。
他压根儿已经将倪月秋当做了他的人,话里话外代表了她,知道她受了伤还特意弄了药材过来。
皇后忽然想起小秋看向自己忐忑的眼神,心定了定,“北定王刚回宫,对小秋丫头的伤势怕是并不了解,太医今儿早还去给她诊治了一下……”
“她的伤在脸上,极深的一条,太医说往后怕是再用多好的药,也免不了会留下疤痕。”
皇后一边语气遗憾地说,一边注意着厉天涧的表情,她是怕厉天涧根本不清楚,以为倪月秋还是那个他印象里的绝色美人。
果然,她一说完,厉天涧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眸子也开始发冷。
皇后娘娘心里一沉,不出所料,北定王果然接受不了。
她见状叹了口气,“小秋丫头也是个明理的,知道自己的伤无法愈合之后,难过了好一阵,却说不管北定王有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能理解……”
厉天涧眼神瞬间锐利,看得皇后心里都在颤抖,她真的很害怕这个北定王啊,自己说错什么了?
“娘娘的意思,她觉得微臣会因为她的脸受了伤就请求皇上取消赐婚?”
皇后到底是皇后,从厉天涧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于是浅笑起来,“但凡遇上了这样的事,都是会这么想的,更何况那丫头心思细腻,便会想的更深。”
“她是不愿北定王因为她被世人说闲话,她会心里难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本宫瞧着都心疼。”
厉天涧的脸色微微舒缓了一些,只眸中的冷意并未消退多少。
“娘娘觉得,她是这个意思?”
“不然,北定王觉得,小秋丫头会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反问,厉天涧没说什么,半晌才扬了扬嘴角,“微臣眼光真好,一瞧就瞧中了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是微臣的福气。”
“不过,还请娘娘替微臣转达,既然请皇上赐了婚,微臣便没有反悔的念头,让她安心待嫁就成。”
“本宫一定转达。”
厉天涧朝着皇上行礼,“皇上,微臣亲自将北疆大捷的消息带回来,却听闻微臣未过门的媳妇发生了这样的事,微臣心里十分悲痛,请皇上准许微臣出宫平复心情。”
原本宫里因为捷报特意准备了犒赏的酒宴,厉天涧自然是主角,他若不出席,酒宴本身便没了意义。
皇上立刻说,“关于此事,朕正想同爱卿说,朕绝不允许宫中出现如此不堪的手段,此事必然严惩不贷!”
……
小秋在屋外石桌旁站着,面前摆着一只缠枝莲纹的花瓶,她心情颇好地用剪子将花枝修剪漂亮,插入花瓶中。
“皇后娘娘回宫!”
小秋听见小太监的声音,立刻放下剪子迎了过去,皇后娘娘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了石桌旁。
“真漂亮。”
“多谢娘娘赞赏。”
小秋笑眯眯的模样,便是遮住了半张脸,也能瞧出明媚动人来。
“你的伤如今也好些了,方才本宫奏请了皇上,你可以出宫回府里养着。”
“真的吗?臣女多谢娘娘。”
“回去以后,安安心心养伤,安心待嫁吧。”
第七百七十三章 如此,最好
小秋脸上明媚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皇后娘娘临走时明明说了会帮她的,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皇后像是看不到小秋眼里的疑问,手指在花枝上轻轻摸了摸,“你也用不着担心,你既是北定王的王妃,他便不会让你成为笑柄,那个人,有这样的能耐。”
那她也不要啊!
小秋着急了,“娘娘,这是为何?莫非皇上不同意吗?可北定王功勋显赫,皇上也不能给他指一个面容受损的王妃啊。”
“并非如此,皇上对北定王很是看重,只会给他挑最好的。”
“那……”
“只是北定王认为,你就是最好的。”
小秋“……”
北定王眼睛是不是瞎!
小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在了那里,皇后娘娘轻轻拉住她的手。
“这是你的福气,北定王知道你伤的很重之后动了怒,请求皇上严惩不贷,他是真心很看重你。”
“可是我的伤……”
“北定王不在意,你的伤就不会有人在意,本宫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如此重情之人,你就安心吧。”
小秋觉得皇后娘娘并没有在骗她,她能够看得出来,可问题是,她又不是没见过北定王,那怎么会是一个重情之人?
皇后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又赏赐了她许多东西,让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亲自送她出宫。
走在出宫的路上,小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压根不像是一个即将要出嫁的人。
这不合理啊,北定王是应该为了她的伤动怒,因为他喜欢美人,如今自己伤了脸他不高兴很正常。
但再怎么也不会是为了她不高兴,她不是已经没有价值了吗?为何还坚持要娶自己?
小秋想不通,袖子忽然被溯溪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姑娘,前面……”
小秋抬头,心口漏跳了一拍,她心里正在想的人,此刻就在前方没多远,看着像是特意在等她。
“北定王。”
小秋等人福身请安,厉天涧朝着皇后的宫女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本王亲自送她出宫。”
“是。”
宫女哪里敢多说什么,不声不响地迅速消失,小秋硬着头皮道谢,“多谢北定王,只是这里离宫门不远,小女子自己可以过去。”
“你不接受本王的好意?”
“……小女子不敢。”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是”。
厉天涧勾了勾嘴角,“那还不走?”
小秋步履沉重,觉得脚上仿佛绑了千斤,短短的路途在她看来,被无形地拉长了。
高高的宫墙,来回巡视的禁军,时而步履匆匆而过的宫女……小秋低着头,心里头始终盘绕着一个念头,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要做什么?
这一路走到了宫门口,厉天涧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小秋实在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王爷,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解惑。”
她看到北定王嘴角微翘,“我还以为,你没什么事儿要问我,让我白来这一趟。”
小秋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她也就用不着绕圈了。
“您已经瞧过了我脸上的伤,这伤好不了,您贵为北定王,您的王妃也定然要高人一等,可小女子已经失去了资格,王爷为何不请皇上另行赐婚他人?”
厉天涧看着小秋的眼睛,她眼里当真充满了疑惑,说明她真的很不能理解。
“怎么了?你不愿意嫁给我?”
小秋没说话,便算是默认了,她确实不愿意。
“你给我送来一个绝色舞姬,是想要我宠幸她,从而打消娶你的念头?你以为,本王会荒唐至此,被一个舞姬迷惑住?”
小秋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赶忙摇头,“并非如此,西凤姑娘与王爷曾有过一面之缘,小女子只是怜惜她,并非如王爷所想……”
“呵呵,你倒是大度,帮别的女人完成心愿。”
小秋吞了吞喉咙,感觉,越发不太对劲。
厉天涧眯起了眼睛,声音忽然低沉,“那么,你脸上的伤,莫非也是为了想要让我退婚,才会故意为之?”
小秋抬起头,她接触到厉天涧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摇头,那里面有着令她胆怯的寒意,可她却看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求生欲让她下意识地否认,“王爷,小女子因为那些传言,对您确实有些畏惧,对自己的亲事心中忐忑也是实情,可小女子再害怕,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她目光真诚,语气恳切,眼里闪动的是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光泽。
厉天涧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淡色的嘴唇亲启,“如此,最好。”
小秋不知道为何,总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厉天涧又说,“那样最好,因为就算你是故意为之,此事也绝不可能有更改的余地,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小秋的掌心满是汗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看到厉天涧慢慢抬手,在她重新包扎好的脸上摸了一下。
“你只能是我北定王的王妃。”
……
坐在马车上,小秋心头的寒凉都久久不曾散去,双手由于握得太紧,已经隐隐发麻。
溯溪坐在她身侧到这会儿才喘过气来,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姑、姑娘,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