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康熙显然也是明白她的,顿时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收敛些。
姜染姝是听劝的人,从善如流的收起脸上表情,转而端庄坐下,看向下首静立的妃嫔。
这一下子,多了安妃、惠妃、荣妃等,下头许多贵人都升为嫔,她看着吉服制式像,这离得远,穿的衣裳又都一样,猛然间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
“皇恩晃荡,一下子给诸位姐妹晋封,只盼望着诸位恪守宫规……”拉拉杂杂的说了许多,都是康熙叮嘱过的,姜染姝背的有些尴尬,这口口声声只差指着鼻子说,你们都安分些,要不然就削你了,不管用词多么的谦虚,她总结来的主旨思想就是这样的。
以安妃打头,众人脸上听着这样的话,也没有异常,禧贵妃向来慈和,难得说一次重话,这样的话显然不是她的风格,那自然是她身边人的风格了。
这是劝诫她们都听话些,莫给禧贵妃找麻烦。
其实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已经被康熙筛选的差不多了,之前一听到风声就开始蹦跶的嫔妃,这一次乜有任何晋封,众人就已经知道他的态度。
再一个,连知道晋封都不蹦跶的人,要么是极聪慧的,知道怎么为自己博取好感,要么就是极蠢笨的,连这样的大事都不会也不敢蹦跶。
“谨遵圣喻!谨遵禧贵妃懿旨!”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娇娇艳艳的好听极了。
姜染姝唇角含笑,柔声道:“姐妹们客气了。”
三年前,她看到面前这一群人,还是要福身行礼不得抬头,转眼间,众人就要这么对她了。
无端的她想起来康熙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你要知道,你是最重要的,旁人都比不得你。”
她一直以为,这句话定然跟很多人说过,这么一想,好像不是这样。
安妃带头起身,跟着礼部官员走了,大家都要去走另外的流程,禧贵妃这里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她临走前,看了一眼上首的佟贵妃,对方眼神阴沉,双手克制的抓着把手,显然是怒极了恨极了,往外走的时候,安妃很是为禧贵妃愁,碰上这么一个对手,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对方是没有宠爱,但是对方手中捏着阿哥,捏着血脉亲情,这一关就很难过。
再者佟贵妃在慈宁宫伺候那么久,获取的好感可不是一星半点,真想要跟禧贵妃对抗,还真不一定是谁赢谁输。
这女人啊,就怕软肋多了,可禧贵妃有五个孩子,个个都是她的软肋。
更别提,这宠爱一事,最是缥缈,今儿可能是禧贵妃,明儿就可能是喜贵人,这没谁能说得准。
在禧贵妃起势前,郭络罗嫔不也盛宠至极吗?荣妃马佳氏更是怀了好几个孩子,这要是不得宠,孩子又是哪来的。
可如今呢,皇上眼里还看得到荣妃、郭络罗嫔吗?
她能想到的问题,佟贵妃也能想到,看向下首的乌雅氏,对方一举得男,让她膝下有靠,如果她再推出来一个呢?
比禧贵妃姜染姝还要端艳,比她温柔小意会奉承,想必她就是靠这个起势的吧?
她们这些贵女,向来风风火火,又最是傲骨难折,没办法跪着伺候男人,突然来一个能跪着的,皇上自然放不下,那么她找一个更加能跪的下身的,岂不是一举将她拉下马。
后位。
她能拥有的只有这个了,容不得旁人来抢。
禧贵妃必须扳倒,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她这么想着,眼神难免有些阴毒,姜染姝皱眉,最觉得突然脊背一寒,弄的人有些难受。
“走吧,有些冷了。”她开口。
康熙点头,执起她的手,确实有些冰凉,往自己怀里掖了掖,这才转身看向梁九功:“手暖可带了?”
“带了带了……”
对方话还未说完,康熙直接摆手:“罢了,朕给她暖吧。”
到底还是人的体温舒服些。
第163章
眼下就要过年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借口了。
佟贵妃这段时日很忙,一直都在奔波着寻找美人,她给出的条件限定很大,佟家看到之后直摇头,这样的美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
因此递信儿到宫里头,把事情给明说了,可佟贵妃回的信,让他们都震惊起来。
“其言语不足禧贵妃二一,若不能寻出此女,佟家危矣。”
想要保住皇帝外家的便利,就要接受这样的难处,佟家也分两派,一部分人觉得,现下已经很好了,佟家的男儿很有出息,足够给姑奶奶们挣个前程了。
还有一部分认为,既然找个女人就能得来的便利,为什么还要佟家男儿去奋斗。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下,这女人还是去找了。
耗费一个月的时间,最后不过寻来一个罢了,色如春晓之花,打小便出名的紧,他们派出去的人不过略问问,就有无数人指向此女。
若是问有什么缺憾,那自然也是有的,此女心智不全,略有些呆愣,了解事情也慢了些,可配上那神仙妃子似得容颜,倒更是显出几分贤惠柔弱了,可不就最戳中男人心思。
送进承乾宫的时候,佟贵妃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美丽是真的美丽,比起禧贵妃来,倒是还差了一截,只眼中的光彩,就一万个比不上,肌肤也不行,不够通透白皙,骨相也不行,跟禧贵妃比起来,略有些笨重了。
“好姑娘,就在这住下吧,往后有的你好日子过。”小姑娘被嬷嬷牵着手,只抿唇露出羞涩的笑,看到黄金首饰珠宝簪子,眼中也没露出什么异色,可以说非常无欲无求了。
可那双眼睛着实生的妙,怯生生的,带着初生小鹿般的纯稚。
在好奇探望世界的时候,偏偏眼尾是诱人的上挑,让人眸色添上几分诱惑。
她这里紧张密鼓的开始张罗,景仁宫却一概不知,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不可自拔。
作为大人,姜染姝自然没什么心情,过年跟平日比起来,她甚至觉得麻烦一些,可双胞胎就不一样了,嗨的跟什么似得,他们已经知道过年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有许许多多的压岁钱,有玩不完的炮竹、吃不完的零食小嘴,简直让人愉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头发抓成两个小揪揪,绑上大红的缎带,嗯……再缀上米珠流苏。”明瑞奶声奶气的嘱咐,她想了想又说到:“眉心贴一颗红宝石钿子,不大不小适合我那种。”
她这么大,已经能表达自己需求,甚至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今儿的倒是挺正常的,姜染姝诧异的问:“怎的想起来做这幅装扮?”
明瑞龇牙一笑:“老祖宗喜欢啊,看到总要给许多压岁钱的。”
姜染姝笑骂:“你的好东西多着呢,还这么小财迷。”
她作为唯一的公主,可以说比其他几个阿哥得到的更多,她给的,康熙给的,那小金库丰厚着呢,足够她无忧无虑的造。
明瑞严肃的摇了摇手,外头道:“贵母妃,这您就不懂了吧,前儿我听到荣母妃在算,说什么养个阿哥很用钱的,她都快养不起了,我想着到时候您和皇阿玛老了,定然也费钱,我得提前存啊。”
她这一番话说得童真又贴心,姜染姝听罢心里慰贴,尚在感慨呢,就见对方打扮好,一溜烟的没影了。
不管太皇太后怎么不喜欢她,对几个孩子确实没得说的,就为着这个,她平日里都愿意多谦让几分。
又琢磨起荣妃说养孩子费钱养不起的问题,她不禁黑线,这养孩子,没个上限,也没个下限的。
有些人吧,养孩子就吃得饱穿得暖,这就觉得养的好了,甚至摔摔打打的只要活着长大了,也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可有些人吧,她养孩子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胤祉都这么大了,还是很少下地走路,因为荣妃怕他累着,伤到脆弱的骨头了。
这平日里更是什么都要用最好的,除掉规制问题,她去寻找一些稀有的东西拿来给胤祉用,什么野蚕吐丝,旁人拿来织布做衣裳,她拿来给胤祉做被子。
那耗费真不是一般的高,毕竟就连她,被康熙捧到手心里养,也不过有那么一件披风罢了。
吃穿更是什么都要最好、最珍贵的,恨不得日日龙肝凤髓的养着,你要是给吃一口五谷杂粮,荣妃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了,那是叫个令人绝望,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宫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要精细着养。”不像景仁宫小家子气,小阿哥竟然直接往地毯上一丢让他自己爬,那多累多脏啊。
荣妃谈起育儿经来,那叫个头头是道,什么药材和什么熬煮了,最能提升气血,看着小脸又粉又嫩,粉雕玉琢的看着就舒服。
姜染姝有幸听过一次,后来再也不肯跟荣妃同桌坐了,要她说,孩子在自己会做某样动作的时候,就要放开手让他自己去做,这样才能得到锻炼,这才能发育好。
跟荣妃的育儿理念是相背而驰的,谁也听不得谁说话,索性不往一起凑了。
她若是皇后,少不得强迫荣妃改变,可她不是,就连多一句嘴,也有僭越的罪名在里头。
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嘴:“往常孩子小,怕磕着碰着摔着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大了,旁人都放开手,就他还在怀里抱着,瞧着怪不落忍的。”
毕竟荣妃这么珍惜,也是因为无宠代表着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这才更加的严苛些。
康熙倒是没有察觉到,他这个人说有情也有情,说无情也是无情的紧。
胤褆是他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到底感觉不一样些,这胤礽就更不必说了,事关国祚,那更是重要的一塌糊涂。
而再往后几个阿哥,除非爱屋及乌的禧贵妃所出,其他人着实难以入眼。
而公主们就不用提了,除了明瑞,他连名字都懒得起,其中的无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明白。
“既然不对,令她改了便是。”这对康熙来说,压根就不是事。
第二天一大早,荣妃就得到了一个堪称噩耗的消息,皇上竟然命她年后把孩子送进上书房,这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孩子都没怎么下过地,一直都被她搂在怀里细声软语的哄着,哪里受得了上书房中严苛的师傅,这么小的孩子能学会什么。
“怕不是禧贵妃在背后使什么坏?”她小门小户小家子气出来的,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更好的养孩子。
荣妃气炸了,有心想进景仁宫理论一番,但是命令是从乾清宫出来的,她不敢造次,只得默默抱着孩子哭,看着怪不落忍的。
佟贵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现在学会蛰伏,慢慢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而不动声色。
嬷嬷一直在调教从宫外送来的女子,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墨染。
墨染性子纯良,看见蚂蚁被雪覆盖,都能捧着雪哭半天,等雪化成水,再小心翼翼的将蚂蚁放在地上,这种迥异于后宫任何一个女人的风格,佟贵妃几乎可以断定,只要她出现了,必然会让后宫变天。
“贵妃娘娘,我好饿啊,可以吃小口点心吗?”墨染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起话来又娇又软,眼睛忽闪忽闪的,乌溜溜的能映出人的倒影。
将这么一个纯稚的人推入后宫,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摸了摸她的脸,佟贵妃笑道:“今儿学的怎么样?”
墨染歪头,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嬷嬷夸我了呢。”
听她这么说,佟氏将一块点心递给她,看着她高兴的像是拥有全世界,便冷漠的别开脸,左右只是一个固宠工具罢了,说不得结果是什么。
“这甜汤不错,你尝尝。”佟贵妃看着墨染小小的发旋,低声道。
看着对方欢天喜地的喝着,佟贵妃看向一旁的侍立着的嬷嬷,眼神中有冷光乍现。
“这汤药还差几副?”她非常嫌恶的用帕子遮住口鼻,生怕闻到一星半点的气味。
嬷嬷垂手,瞟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墨染,恭敬道:“还差一副。”
旁的话不必说,主仆俩眼神一对,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药不是好药,好听的名字叫‘永春丸’,不好听的叫‘断子绝孙散’,吃用了这虎狼之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佟贵妃只是想让人争宠,若是再生出一个孩子来,岂不是分了对方的心思,就算是个蠢货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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