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一时间群魔乱舞,影影绰绰,骆珍花立刻把沈畔护在身后,急中生智道:“我说的!海特不是很帅,他非常帅!帅到我腿软!”
群魔乱舞的影像立刻消失了,女粉丝们重新变成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并且纷纷露出和善微笑:“战友好。”
骆珍花长舒一口气。等到粉丝们重新回头专注自己的事时,她连忙压低嗓音对沈畔说:“你小心点!这样说话会被她们打的!”
沈畔:不是很懂你们追星女孩。
骆珍花看出她很莫名其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其实我觉得你老公很丑。”
沈畔立刻跳了起来:“你你你再说一遍!我老公最好看!”
骆珍花:不是很懂你霍准吹。
半晌后,沈畔才冷静下来,她这才意识到什么,小声问:“……我刚才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啊?侮辱别人的老公?”
骆珍花点点头。虽然这种解读有着偏差,但总体是正确的呢。
“好啦,沈畔,就当来玩玩,放松点,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答应让你参加演唱会的。”骆珍花强力把展牌重新塞进沈畔怀里,“趁机多体验一下别的事情,演唱会很有意思的。”她见沈畔还要拒绝,急忙补充道:“不用喊话,晃晃牌子总行吧?”
说实话,到现在骆珍花都有点难以置信。究竟霍准为什么能放心沈畔来参加演唱会——还是在他出差的时候——他给骆珍花的印象一向是控制欲太强的可怕男人。
沈畔撇撇嘴。
“我知道,放心吧,答应你帮忙我就会帮到底的。”
其实霍准本不想同意让沈畔和好友一起参加什么演唱会——他看不出作为丈夫,把自己妻子放到一个昏暗的会场里,对着台上聚光灯笼罩的到处胡乱飞吻的雄孔雀拼命尖叫数小时的必要——更何况那些尖叫的台词都是“我爱死你了”或“我要和你生猴子”。
天知道盼盼本人还没对他说过这些话。哼。
奈何他架不住骆珍花本人太热情——当时深夜三点多,就在霍准出差前的那晚。
他正和妻子讨论“在我归期不定的将来不知要禁欲多久的情况下,盼盼应该热情一些并付出明天腰疼无法起床的代价”而沈畔正激烈的表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在眼看着他能够得逞的时候——盼盼实在是太好哄骗了——骆珍花同志一通电话打断了霍准的福利。
骆珍花在电话里都哭了,因为她觉得演唱会让自己压力巨大,而她一想到能见到偶像就睡不着觉,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失眠的夜晚了。
于是霍准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翻身下床去阳台接电话,她的语气温柔体贴,抚慰自己挚友即将见到偶像的紧张心情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通话时长似乎没有尽头。
盼盼对自己的朋友总是太容忍了。她似乎学不会拒绝对方。
眼看着媳妇在说话时打了几个无声的哈欠,并反复宽慰对方(之前骆珍花就提过让沈畔陪自己一起去演唱会的事,只不过霍准坚决不同意),霍准只好松口让盼盼和骆珍花参加演唱会。后者这才放过了盼盼,元气恢复且兴高采烈的挂断电话。
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半,盼盼困得眼皮都睁不开,霍准再如何也不能无视妻子的疲倦。他默默给重新躺回床上的盼盼盖好被子,系紧她身上刚刚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解开的睡裙系带,注视妻子在五分钟内沉入梦乡。
当时霍准是真的想杀了骆珍花。
他总是无条件讨厌拥有沈畔好感的所有人。早在他知道她和沈畔相处友好时就有不详的预感。
因为霍准能看出骆珍花是个真正的好朋友,她是个成年人,待人真诚,同样重视与沈畔的这段友谊,对霍准没有任何不良想法。除了自己病态的独占欲以外,霍准找不到任何处理这个女人的理由。
他在沈畔面前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好丈夫的人物设定是不会阻止妻子与同性朋友的正常交往的。
——尽管霍准属于魔鬼的本性在疯狂冷笑。他会在温声说“和朋友好好玩”时用狰狞的眼神注视床边沉睡的妻子,想把她四肢都死死绑在这张床上。霍准庆幸这是无光的深夜,没有人能看到他无法控制的表情。霍准的面具在逐渐崩坏,或者说他模糊了自己是否佩戴着面具——这是相当危险的事。
他在娶一个正常女人时就该做好觉悟。原本霍准是绝不会和某个人缔造婚姻的,就算出于某种目的他要有一位妻子,霍准考虑的人选也只会是女恶魔。他从来对于那些纯洁的好姑娘敬而远之,因为和她们交往就意味着忍受痛苦。那是两个精神状态都不同的人相互碰撞,结局大概只有毁灭吧。
沈畔是多么的想要朋友。于是霍准无法对这个姓骆的女人做任何事——他只能忍耐她,忍耐沈畔的关注逐渐分散在别人身上,忍耐这种焦灼……
是的,然后总有一天她会看向别的地方,不再回头,挥挥手说要和某个人离开过自由的生活,就像多年前那个酷热的夏日,蝉鸣声与树影交响辉映,某人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笑容充满期待——
“我将来会回来看你的,我保证。”
她不会回来看你的。
你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
那么只有一个方法——将沈畔锁起来,用最温柔的方式杀死。
正当霍准的思绪跳到妻子的葬礼上该用哪种花朵才能与她相配,似乎已经睡着的人动了动,困倦的说:“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要赶飞机。”
霍准没说话。他怕自己语气里透露出杀气。现在他需要调整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平时的状态。
“……好啦,还在生气?”沈畔说话含含糊糊的,她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声音娇软的像动物幼崽,“你把头低下来。”
霍准俯身靠近她一点,沈畔伸出被子里的手,拉过霍准的衬衣领口。她在霍准的下巴上“吧唧”亲了一口。
“晚安吻啦晚安吻,现在快点睡觉。”盼盼打着哈欠说。
霍准还是一动都不动。于是她又摸索着再亲了一口,这次的吻落在他颊边。
“快睡觉。”盼盼哼哼,“男人真幼稚,为这种事还能生闷气。”
一片黑暗里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身旁的床垫微微下沉,然后是她耳边轻轻的熟悉的吐息。霍准现在躺下了,似乎正面朝着她。困倦的猫崽没什么多余的心理活动,她直接蹭过去摸到丈夫的手臂,然后熟练的拱进他的怀抱。
猫这种生物,犯困的时候可是很会撒娇的。
盼盼喵在霍准脖子旁边哼了几声,用自己柔软的焦糖色卷发摩挲着霍准的喉结。那里散发着最令她安心的气味,而且这个姿势让盼盼既能亲到他的脸颊也能亲到他的锁骨,可以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心脏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跳动。霍准总是这样,端着一张纹丝不动的微笑脸,只有亲密接触时沈畔才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因为自己而波动。所以她睡觉时总喜欢紧紧挨着他,没什么比认识到“身边躺着的男人深深在乎着我”更能让女人安心了。
她以为今晚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霍准的心跳从急到缓,沈畔认为这是他平静下来的征兆。她正要入睡,又听见霍准开口:
“如果,我打算杀了你,你会怎么做?”
他的心跳声仍然很平缓。
沈畔认为这是个比喻,而且她真的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只是用鼻音轻轻咕哝道:“再亲你一口?”
魔王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跃跃欲试的发病状态就这么被两个亲亲安抚了。还是极敷衍的两个亲亲。第三个只是口头奖励。
沈畔听见他的心跳声微微加快,然后长叹一声,放松的搂住她,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他抱怨道:“我真是越来越好哄了。”
沈畔无声翘起嘴角。
爱情是什么呢?对霍准而言,就是你心里闪过无数暴虐可怕的念头,对上她的眼睛时,只能亲亲对方的额头。
全世界那么多姹紫嫣红,霍准却找不到一种花朵,能足以与沈畔的葬礼相配。
所以他要花很长时间继续寻找,且暗地里希望这段时间是一辈子。
第24章 七夕番外
注:时间线大概在正文开始前三年两个月
有不科学因素(彩蛋)请勿考证
因为国外时差所以迟来的七夕番外
七夕前一天的深夜,沈畔正专注的在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里敲打笔记本。她是自愿留下加班的,刚刚步入职场的新人没什么任性的权利。正当她新建了一个新表格重新计算涨幅比例,并准备再去柜台点一杯速溶咖啡提神时,就听见手机响亮的提示音。
是公司大群。
大概有什么要紧的通知?沈畔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指针正指向十一点。她让眼睛离开电脑屏幕,稍微放松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
……只是群里有人在闲聊而已。
同事A-【唔啊啊怎么办我好紧张!明天就是七夕了,他会不会给我买那条想要的裙子啊,这几天明示暗示了好几次——】
哦,深夜秀恩爱的,屏蔽了。
母胎单身情商欠费的沈小姐秉承她学生时代对情侣们羡慕嫉妒恨的传统,木然的打开了飞行模式。她看手机还是上班后养成的习惯,社交软件几乎没怎么用过——毕竟保守的沈畔不习惯分享自己的生活动态,也没有亲密的朋友。每天匆匆扫上几眼大群看最新通知,然后直接开启飞行模式是她的习惯。
连轴转的辛苦工作,再加上深夜被秀恩爱的酸气,沈畔合上电脑,有点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今年也是老样子啊,难熬的一个人的七夕。”
话音未落,她面前的玻璃窗就被敲响。“咚咚”的击打声有点像雨滴,沈畔被惊动了,连忙抬头向上,查看便利店外的情况。她坐的位置面前是一张展示商品用的落地窗,窗外站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灰青色的大衣看上去温暖又好看,伸出的扣响玻璃面的指节蜷缩着悬在半空,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霍准隔着玻璃窗对呆滞的沈畔露出一个微笑。很少见的,这是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介于他刚刚结束与几个恶心客户的恶心生意,从满是血腥腐朽的暗室里回到这个城市的深夜。
在这时“偶遇”可爱的灰猫咪无疑是种治愈。
要说他此刻对沈畔有多上心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出于缓解压力的消遣而已——即便机场到女友的公司有十几公里,霍准也只是抱着“工作好累想吸几口猫”的随意心情,悠悠晃过来的。嗯。没错。
沈畔因为工作过劳而迟钝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那感觉不亚于灌下一大杯加奶的枫糖咖啡,一种放松的傻笑自然而然出现在脸上。这时她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现在也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
……等等?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明天就是七夕?第一次度过的七夕而且我什么都没准备我们才交往一个月啊啊啊?!
事实证明,一个母胎单身的低情商姑娘,就不应该挑战恋爱这座麻烦系数五星的高峰。
尤其她总怀疑自己脱单的事是做梦。
霍准并没有走进店里和沈畔搭话。
仅仅一个月的交往就让他掌握了不少沈畔的详细资料——他能看出对方疲劳又茫然,正处于疯狂的加班状态。隔着窗户,他把右手举到沈畔额头的位置,做了一个抚摸的动作,眨眨眼,再次露出笑容。那是安抚性很强的温和笑容,霍准有意识掺了点表演成分在里面,示意她好好加油。随后他转身离开,没有打扰对方的工作。
说到底还是认识一月的陌生男女,他们甚至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距离感与私人空间都要有意识的掌控好,任性的闯进去亲亲抱抱可不是自己该做的事。霍准一边思索着如何尽快把姑娘吃到手(他时还没放弃把人骗进酒店的计划)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沈畔叫了一辆专车。现在太晚了,待会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唔,正常人眼中的男朋友还应该做什么事?明天是七夕,对了,礼物,订束花就可以了吧?再加一件从客户那儿拿来的古董茶杯,他记得沈畔喜欢童话。看她现在的状态,自己应该直接让快递送到沈畔家地址,时间最好是下午四点以后……免得吵到她补眠。
为刚发现的可爱猫咪腾出的关注度应该足够了。霍准略略加快了脚步,计划回到诊所后找间还不错的审讯室开发新玩法。啊啊,应该使用哪几种药物搭配比较好呢?也许应该先把皮剥下来……
他感受到微小的阻碍。身后有人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就像在一个月前的图书馆里。
霍准转过身,他的女友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看上去追上他花了她很大功夫。
“嗨。……你好。”沈畔结结巴巴的说,脸上的红晕在夜晚的路灯下依旧十分明显,“我是说,呃,早,早上好!”
霍准抬头看看月亮。
他很体贴的没有拆穿,配合道:“早上好。”
沈畔局促的紧紧手提包的背带,一鼓作气地大声说:“明天,七夕,要不要去约会?”
霍准:“……?”
他开口想劝对方,譬如你现在很累没有休息好,回家好好睡一觉,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沈畔深深鞠躬,没系好的书包带子散落到马路上:“拜托了!我很想去动物园!就在明天!”千万千万不要知道我连他礼物都忘准备了呜呜啊!
“……我知道了。”
今天是沈畔人生中第一次约会。
她还把地点定在了动物园。是的,七夕的动物园,全国最大的那个,从首都过去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
——简直作死。
因为和身边人才交往了一个月——无论是相识的时间还是确定关系的时间——沈畔的神经绷的紧紧的。她连与异性单独说话都会紧张,而在大巴上却因为座位邻近,总是和对方有时不时的肢体接触。霍准就坐在她旁边,阻挡只有一条安全带,沈畔稍稍偏头就能看到他的喉结。这让沈畔一言不发脸颊通红的度过了车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她双腿并拢,藏在小皮鞋里的脚趾蜷缩在一起,专注的盯着裙子上的褶皱,本来打算在路上当早饭解决的培根饭团都被捏到了变形。
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本可以用几句话就轻松打破对方紧张感的(伪)心理医生只是一言不发的维持了这种状况。也许,观赏女朋友因为碰到自己手臂而炸毛,并用袖口上的纽扣相机拍下来留念是他本人的趣味。
恋爱会使人变成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