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楚玥实在感动,这两年多来,她全心全力,收获的不仅仅只有功劳。
“好啊。”
有些低落的情绪重新高涨,她笑道:“局势多变,说不定,这两日就会有新情况,这信咱们也不用送了。”
樊岳打起精神,笑道:“没错!”
三人压下郁沉互相打趣,笑语晏晏,却未曾想,还真一语成谶。
六月初二,楚玥信写下的第三天,她已平复思绪正在粮库和陈御谈着事,听见一阵急促马蹄声近,樊岳的大嗓门高声道:“玥娘,去议事厅!真有变故了!”
第106章
楚玥的心“怦怦”狂跳, 但凡又一丝可能, 谁愿意毁伤自己好不容易建造的根基?
樊岳也来不及多说,议事很急, 衙署距离这边颇远,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翻身下马将楚玥托上去, 反手抽了一鞭, 他又赶紧进去叫陈御。
三人一路急赶, 回了衙署赶去议事厅,人都齐了就等他们仨,楚玥喘着气坐下,议事立即开始了。
“刚刚殿下传讯, 盘龙峡的粮道出了问题。”
傅缙将一纸讯报传下, 一个挨一个,很快传到楚玥手上。楚玥收敛心神,飞快一瞥。
根据地已得, 粮草正大批量往兴州运,这盘龙峡乃途中一个节点,位于范州地界上。可惜的是, 现在这条运粮路线却出现了大问题,盘龙峡一带山匪横行, 二日前,拦截并掠夺粮车,他们失了一大批粮草。
人人目露愤慨, 秦达冷哼一声,“哪来的这么多山匪?!”
这不是真疑问,实际上,人人都知诸王混战争夺大宝,这风口浪尖,谁愿意平白无故蹚浑水得罪人?山匪什么的,要么纵容要么伪装。
“范州刺史吕量,与西河王过从甚密。”
客观事实如此,气愤已无甚意义,傅缙道:“盘龙峡粮道已不可再用。”
该寻觅一条新的粮道。
贾泗已盯着左墙的大幅地形图良久,“范州背靠燕岭,若要从陆路绕行,耗费颇多且风险甚大。”
他手一指,“不如直接往南,然后顺盘水逆流而上,抵达兴州?”
改走水路是最好选择,省时省力,只不过这么一来,他们得在盘水这一段取得一定控制权,才能保粮船平安。
贾泗建议:“此次取易州,我们不妨弃方邑,直接沿盘水而下,扫清小朝廷驻派之军,取易州,然后继续东进,一路直到骆县。”
他站起行至地形图之前,在盘水中间一小段一划,“如此一来,即可保障粮船无虞。”
此一时,彼一时也,相较起粮道和粮船这些核心利益,和淮阳王撕破脸皮会带来的麻烦已无关轻重。
所以,改道将会顺利成章。
楚玥深知这一点,但事情未确定,她还是有紧张的。
心情禁不住激动起来。
好吧,她还很不舍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不得已要牺牲努力,她再看得开,其实是难受的。
实在是太不易了。
她神色不变,看向上首的傅缙,傅缙颔首:“殿下之意,也觉得改走水路更好。”
这么一来,将这一点的沿河区域纳入势力范围是非常必要的,正好攻易州一举两得。
他决定:“传令下去,此次取易州,改沿盘水而下,扫清驻军一路直达骆县。”
他目光掠过楚玥的脸,她郁郁数日的眸色登时一松,露出笑意,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他敛神:“接下来,我们需重现调整战事部署。”
“秦达,先锋军骑兵先出,而后步军跟上,需以最快速度穿过盘西道,冲击敌营。”
“标下领命!”
“樊岳,你率陷阵营紧随先锋军之后,……”
“标下领命!”
……
议事从未时到傍晚,散后,推门而出,晴朗的天幕蔚蓝,已被夕阳染红了一大片,徐徐的风吹拂是热,但她的心却甚觉清凉。
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露出一丝轻快的笑。
樊岳和赵禹也笑,三人并肩而行,赵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他保管两天多,该物归原主。
楚玥接过,也不说什么感激的生分话,笑道:“等拿下易州,我在城里做东,不醉不归。”
“好!”
樊岳赵禹叫了一声好。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战策一变,要调整的事情还有很多,小朝廷给的进攻日期就在三日后,根本没空,说笑几句,樊岳和赵禹就匆匆走了。
楚玥倒不忙,毕竟准备粮草这个工作,不管从哪条路线进攻都差不多,她反而闲下来了。
临别前,樊岳脚步顿顿,迟疑一会,他压低声音对她说:“玥娘,你别怪承渊。”
楚玥一愣,又微笑:“嗯,我没怪他。”
樊岳有点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走了。
楚玥目送二人走远,站了片刻,才转身回房。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她伸出手,掌心一片带橘色的红。
她很明白樊岳担心什么。
但实话说,她真没怪傅缙。
他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怪他?
作为一军主帅,难道还要为了情情爱爱损伤将士的性命和己方的利益吗?且还有楚家的仇恨在前,他没落井下石,就非常好了。
楚玥本人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都不愿损伤大家的利益,怎能这么要求人?
她说没怪他,是真的。
回了屋,楚玥让梨花早点燃了烛,而后将那封信置于其上,静静看泛红的火焰将其吞噬,一松手,灰烬落在地上。
她长吐一口气。
放松了身心,难得有些闲暇,用膳后她泡了澡,微温的水浸透疲乏的筋骨,泡得昏昏欲睡,直到疲倦一扫而空,她才拢了件浅紫色的软绸袍子,回到屋里。
刚拢了拢乌发,听隔扇门“咿呀”一声响,侧头看去,傅缙回来了。
“宁儿?”
“嗯。”
傅缙自己动手卸甲,楚玥便扬声唤梨花提水进来,待门重新阖上,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自后面拥住了她,楚玥问:“今儿怎么这么早回屋?”
“要紧事都处理妥当了,余下的明日不迟。”
实则是心有挂碍,他匆匆处理好紧急事务,便折返后院。
他俯身亲吻她的颈,从耳下至唇部,拥吻了片刻,她拍了拍他,“一身臭汗,赶紧去洗洗。”
傅缙应了一声,又啄了啄她的粉唇,这才入了浴房。
楚玥解了软绸袍子,先上了床,翻了几个身,她侧身面朝里拥着薄被闭上眼睛。
傅缙洗澡历来都快,没多久出来了,烛火吹熄大半,房内陷入一片昏暗。床帐一撩,一个温热的怀抱自后拥住了她。
他手臂收紧,楚玥往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
她头枕着他的上臂,他下颌紧贴她的发顶,说了一阵话,帐内便安静下来,两道绵长的呼吸声。
一切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楚玥眼睫动了动,微微半张眼睑,须臾阖上,但她清楚,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其实问题一直都存在的,大家不是清楚,但日后的事和真正被赤。裸。裸提到眼前,总还是有差异的。
说不怪他是真的。
在现实面前,心境有些变化也是真的。
楚玥很清楚,她和傅缙将要直接面对一个最现实最根本的矛盾,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
傅缙很敏锐,且他很在意和关注楚玥,这么一点差异,他很快就感觉出来了。
也不是说两人有隔阂,她温柔依旧,和他说笑嬉闹依旧,亲热缠。绵也从不推拒他,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傅缙知道。
只是和之前情到浓时的缱绻比,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但他能感觉得到。
不插手楚家一事,傅缙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也知她不是那等目光狭隘的女子,她能明白她能理解,她应是不会怪他的。
可事情过去后,就是这样了。
傅缙心里很在意,他不喜欢这样,想解决却无从下手,临出征前那夜心里一急,在榻上狠狠弄了她半宿。她蹙眉受不住,但他说憋着难受,她到底还是随了他了。
她虽难受但还是随了他,温柔体贴,可他心里却越发憋闷,有些气恼起来,又狠狠弄了一回。
她半宿不得眠,情。事太激烈最后晕厥过去,才一个多时辰,却又醒过来。
大军出征,傅缙寅时就得起来披甲了,她心里牵挂,都不用人叫,外头才又些许动静,她就惊醒了,勉强睁眼起了身。
匆匆洗了把脸,拢了软绸袍子,她帮他披甲,一一把麒麟纹的锁扣扣好,又把早备好的一个装了各色药丸和止血药粉的香囊给他揣好在怀里。
“夫君此战必胜。”
他一直都没吭声,抿唇着板着脸,显然是生气了。楚玥也不知他为何好端端就有了气,但她却不愿意他带着情绪上战场。
主动握着他的手,她柔声说:“拿下易州,我就过去了,我们在易州见好不好。”
她困疲难掩,眼下微微青痕,甚至脸色还有点苍白,却仰脸微微笑看他,语调温柔,轻声哄着他。
傅缙胸口堵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泻了,再气不起来,又心疼,他知道自己昨夜确实过了些,她有些受不住。
他想哄她,时间却来不及了,再不走要耽误点兵的吉时,只得匆匆说了一句,“好。待大军开拔,你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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