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酋猫奴
看他离开,周围的人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坐得笔直的人瞬间坐的东倒西歪,有个人边抠脚丫子边说:“可算走了,我脚丫子痒死了,可他坐这,我硬是不敢抠。”
抠完,抬起脚放下鼻下闻了闻。
“可不是,总觉得坐他身边,自己有点丢人。”
“贵公子手里咋抱着个破罐子,有点不配他,看起来好像还怕罐子摔了,走的小心翼翼。”
“咋不配了?我看配的很,罐子在他手上,那罐子看起来都比我这金镯子值钱。”
“金镯子值啥钱,粮食都换不到多少,说起来最值钱的还是粮食…”
众人的换题顿时转向了别的地方,只是曾经和贵公子一起卖东西的经历,却成了他们以后酒桌上的谈资。
*
这边的鱼阿蔻刚走出光线昏暗的黑市,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的双眼酸痛,下意识的举手挡眼。
待放下手后,发现面前站了五个壮汉。
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对襟唐褂的中年男人,男人剃着光头,左眉尾有颗大痦子,痦子上有棵长长的黑毛。
鱼阿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男人的头顶,见上面不像鬓两边有黑色的发根,心中有了数。
“熊五爷好。”
熊五不解的看向身后的手下,不是说这是条肥鱼吗?怎么这肥鱼还认识他?
身后的四人低下头,他们也不知道啊。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熊五实在没法从鱼阿蔻涂着锅底灰的脸上,判断出她的本来面目,只好出声询问。
鱼阿蔻没想到能碰到于心说的熊五,所以就没准备礼。
但这会熊五拦着她,肯定是想打听她的货来源,只好拿过装零钱的包,数出十块钱递过去。
“我就是个跑腿的小虾米,不过我经常能听到我们老大说起您,说C城的熊五爷最是讲义气重情义,夸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所以一见到您,我就认出来了,今儿本来是路过这的,没想到碰到您老了,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这点钱您拿着喝点茶。”
熊五脸上果然显了笑,接过钱笑呵呵的问:“你们老大是谁啊?”
他从她这几句话里得出两个信息,一是这妹娃的老大认识他,和他是同道中人,二是这妹娃不是本地人,只是路过的。
怪不得这女娃不仅会两手功夫,出手又是这么多好东西,还卖的都那么便宜,原来是条过江鱼。
鱼阿蔻摇头,“有规矩的,我不能说,不过是您的熟人。”
熊五爷绞尽脑汁的想,到底是道上的哪个兄弟这么挺自己,知道后非得请他出来大吃大喝一顿。
鱼阿蔻试探着说:“熊五爷,我今儿个给老大的亲人买了件生辰贺礼,得趁天黑前赶回去,您看…”
“行,你走吧,”熊五爷摆手,从口袋掏出十块钱,连带先前的十块一起推了过来,“这是我的随礼。”
鱼阿蔻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收,被我们老大知道会打死我的。”
“拿着!你回去就跟我兄弟说,是我硬给你的,顺便托你转告我兄弟,下次他有空来C城时,一定得来我这坐坐。”熊五爷硬塞。
“话我肯定带到,”鱼阿蔻诚惶诚恐的收下钱,“那五爷我就先走了,祝您老心想事成、人生步步高。”
“成,走吧走吧。”
鱼阿蔻镇定的转过身子,背着筐大步离开。
熊五爷看着她的背影,背着手和手下谢十说:“这妹娃嘴还真甜,怪不得我兄弟会收个妹娃做手下。”
谢十点头称是,心中却疑惑,这妹娃的老大到底是谁啊?混的哪条道啊?道名叫什么啊?
不过看老大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
转头看到里面又出来一个贵公子,不禁双眼发亮,狗腿的说:“老大,出来条真肥鱼!”
凌北归看到面前站着的五人脚步不停。
“哎!你给我站住!”谢十站出来,率先出声。
凌北归眯着眼望向说话的男人,“恩?”
“恩什么恩!交场地费。”
“多少?”
谢十以为这贵公子会跳脚不愿意交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作为看场子的人,黑市里发生的一切都躲不过他们的眼,自然也知道这人先前赚了120块,伸出手指比了个手势,“不多,交四成。”
不过到底是怯于眼前人的衣着气势,底气不足的补充,“我们最讲江湖规矩,不管是谁都得交四成。”
凌北归把触到钱的指尖收了回来,抬手扶了扶眼镜,手腕上的表光一闪而逝,“所有人都四成?”
四人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移向手表,那可是竹君牌手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块?
可惜他们不是那些下三滥,不然…
仇富的凶巴巴道: “是!”
凌北归语气淡淡的问:“于古也是?”
本来背着手打量着景色的熊五,瞬间扭过了头,眼里暗光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鱼阿蔻:啧,去黑市还穿的光鲜亮丽,果然是时刻注意形象的小白脸。
凌北归:……我若是说有原因的你信吗?
鱼阿蔻:不信。
第44章
谢十等人被问的张口结舌, 半响回答不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齐齐望向熊五。
混道的心里都有个谱, 哪些人是大佬不能得罪, 碰上得绕道走,而哪些人又是瘪三可以往死里揍,这是他们入行的第一天就得懂得规矩。
而于古就属于他们不能得罪的那一挂,且碰上能逃就得赶紧逃。
熊五笑呵呵的上前抱拳, “这位同志,我是熊…”
“赖熊五。”凌北归轻掀眼皮打断。
熊五脸色瞬间变的铁青,这个外号都十来年没人敢叫了, 如今道上谁不称他一句爷?
凌北归掸去即将落入罐子内的落叶, 漫不经心的说:“怎么?我叫不得?如果不是这两年你做了许多好事,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熊五的眼里瞬间闪过精光, 他这两年为了求个儿子做下许多好事,可这事除了上头就没人知道。
这人绝对是哪家的公子哥!
立刻放软身段,讨好道:“能叫能叫, 被同志您叫是我的荣幸, 不知同志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鱼龙混杂的,这群有眼无珠的的伤到您就不好了。”
四人见老大被人喊出逆鳞般的外号都不敢生气, 还得点头哈腰, 当下垂着头缩成鹌鹑,大气都不敢喘。
凌北归单手插袋,“换点零花钱。”
熊五心里恍然, 怪不得这人来黑市就卖四件首饰,昨天还喊出了一千的天价, 拒绝讨价还价,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态度,原来人家就是一时手头紧,来换点零花钱。
想到这,对谢十使个眼色,谢十立马从口袋掏出叠钱,熊五接过来举起,“同志您早说啊,这事哪用得着你亲自来,您交代一句我们立马给您办好,这钱是我孝敬您的,您可不能再来这里,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弄死自己也赔不起。”
凌北归蹙眉,“恩?”
熊五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当下掏出身上的八百多块钱,讨好的笑,“我嘴拙,我觉得您那个翡翠镯挺好看,不知同志您能不能赏脸卖给我?”
凌北归这才用正眼瞧了眼熊五,面色似笑非笑,“怪不得当年的小乞儿能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您过奖了…”熊五干笑,这人到底是哪家的?怎么连他是乞儿出身都知道?
凌北归伸出修长的手指夹过钱,离去前把檀木盒扔进熊五怀里,并留下句话:“这里弃了吧。”
熊五头顶瞬间布满冷汗,捧着檀木盒追上前,“同志,请您明说。”
“没时间。”
熊五亦步亦趋的跟着,语气低到尘埃,“同志,那您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必定随叫随到。”
凌北归停下脚步,定定的看了熊五半响,直看的熊五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下月初十,电影院。”
“好好好,我们必定到,必定到。”熊五感激的点头哈腰,不敢在追,目送凌北归迈着大长腿离开。
四个手下这才敢上前,谢十弱弱的问:“老大,他意思是不是说要咱们别干这个了?”
熊五望着黑市的方向沉思片刻后,咬牙,“这事咱不干了!”
“老大!这里可是下钱的母鸡啊!”
熊五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命…可是…”
熊五背起手,厉声:“没有什么可是,说不定他能给咱指出条光明大道来,走吧,咱们回去等着。”
谢十忙说:“老大,里面那些人的场地费还没收呢!”
熊五怒:“收个屁!你们一大早的把我喊起来说有俩肥鱼,结果第一条是条过江鱼,我搭进去十块贺礼钱,这第二条又是条窜海龙,我又搭进去900多块钱买了个破镯子,要等会再来个下凡的神仙,我不得把裤衩子都送出去?走!”
几人讪讪的低头不语,抬脚跟上。
谢十边走边挠头,老大咋不问贵公子姓啥,和于古到底是啥关系啊?
他们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几人前脚走不久,后脚又来了群男人。
这些人穿着脏到看不出本色的破烂衣服,且贼眉鼠眼,流里流气。
男人们望向黑市的洞口的眼神火热,一个头发油成一缕缕的男人吊儿郎当的问:“张小姐,我们要是照你说的把那男人打成重伤,你真给我们十块钱?”
“叫我张同志,不止我给你们十块钱,那男人身上的值钱东西也归你们所有。”一个身穿列宁装粗跟皮鞋的女人从后面走出来,容貌较好的脸上,哭红肿的眼睛十分明显。
“但是,你们不能把他打坏,只能打伤,最重要的是,他的脸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一点的伤,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嬉皮笑脸的凑上前,伸出手去触碰,“叫啥同志啊,小姐多好听,而且小姐这称呼才符合你千金的身份不是?你放心我们肯定不打他脸,只把他打伤,手脚都打伤,到时候他躺床上不能动,还不是任张小姐你随意摆布?”
其他男人顿时发出带着明显色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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