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刘枫自然是承这个情,她初来乍到,还真摸不清楚这边儿的情况,夫君应当是没有管过这些事情的,而且这远也不该男子出手。
祖母的灵堂还没有撤去,魏时带着妻儿前去磕了头,晚些时候还要再去坟前祭拜。
不过在没有用午膳之前,实在是没有这份力气走到陵墓那边去了。
在魏家老宅,嫡母不可能一直带着魏达避开,魏时本以为,要等到从坟前祭拜回来之后才能见到的,没成想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就已经整整齐齐的聚在一块儿了。
都是自家人,男女也就用不着分桌而食,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彼此之间的间隙并不大。
魏时同夫人一块儿跟母亲见了礼,前者拱手作揖,后者屈膝弯腰,都算不得是什么大礼,李氏也只是淡淡的应下了,没拉着许久未见的长子寒暄几句,也没给头一次见面的儿媳妇拿出一份见面礼来。
气氛还真是挺尴尬的。
赵氏原本还会想着二婶跟弟妹会不会一见面就掐起来呢,毕竟一个不讲理,另一个又是出自高门大户,肯定不受气。
倒是没想到两边见面会这么平静,连呛呛几句都不曾,行礼问安之后,两边就当彼此不存在。
就连魏达这么喳喳呼呼的性子,都没出声,不过她可都瞧见了,二婶的宝贝疙瘩翻了好几个白眼儿。
好歹也是读书人,这样的作态,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魏时是刻意不去关注母亲和小弟,免得更尴尬,也省得让母亲怀疑他对小弟有不好的心思。
所以哪怕见了面,这两个人他也根本就没仔细瞧过,自然发现不了小弟眼中的不忿和鄙夷。
刘枫倒是有不经意的往那边撇过几眼,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就更是跌到谷底了。
看孩子养成什么样,就能看出几分婆婆的品性了,果然是如同她想象中的一般,小气又无脑,还有几分执拗。
现在这种情况,但凡是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梗着脖子坐在那边儿,瞧着很是硬气,一句软话都不说,挽回的态度也没有。
有理智的人,绝对不会把手里的一把牌打成这样,夫君跟小弟是嫡亲的兄弟,在仕途上是天然的同盟,别说两个人关系好了,只要关系不差,夫君日后都会愿意扒拉魏达一把。
可婆婆现在的态度,魏达眼睛里明晃晃的不忿和鄙夷,夫君又不傻,肯定不会扒拉一条伺机要咬自己的毒蛇。
魏时何止是不傻,在大部分人眼里,尤其是在李氏母子眼里,简直是精明过了头。
一个小孩子,一个府里头根本就没有精心教养的小孩子,借着给嫡姐送嫁,硬是留在了柳州城,没几年就成了举人,进了京城之后,先是拜沈舟为师,之后又娶了刘唐将军的女儿,还成了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不精明、没算计的人哪能做到如此地步,简直就是卯足了劲往上爬,功利至极,一肚子心眼儿。
这样的人,李氏不觉得她和儿子能讨了便宜去,连白姨娘这个曾经握在手里头的把柄都去了京城,那就更是一分成算都没了。
可李氏也不打算低这个头,眼不见心不烦最好了,反正这一家也在这边呆不了多久,就得收拾行李滚回京城去了,她又何必在大哥大嫂眼皮子底下找不痛快。
李氏作为大人,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可只有八岁的魏达就不成了。
母亲多年的教导,让他并不把父亲放在眼里,这个去京城做官的兄长,也让他瞧不起,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子,按照母亲的话来说,生来就比他低一截。
魏时第一次遇到对他有敌意的小孩子,去陵墓的路上,已经被踩了好几脚了,他走前面,魏达走后面,山路虽然不是特别狭窄,是上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石子儿,并不怎么好走。
小孩子一脚踩在他脚后跟上,说实在的并不是很疼,古代穿的又是靴子,踩一脚也不用停下来提鞋。
但就算是这样的,他好好的在前面走路,还得抱着孩子,平白无故被踩脚,万一不注意,把孩子摔了怎么办。
距离墓地还有五分之四的路程呢,魏时就已经被踩了三次了,路不好走,又不是天色暗了,八岁的小孩子总不可能视力出了问题。
“达哥儿,你走前面,再踩下去,你哥哥就不一定能走到地儿了。”魏时抱着孩子侧过身去。
前面走着的魏成兄弟俩也都回过头来,听这话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熊孩子又使坏了呗。
魏成眉头皱起好大一个疙瘩,魏家就没出过这样的孩子,就算是二弟,小时候也没这么淘气过。
小孩子长歪了,那就得掰回来,他鞭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呢,守孝的这三年,不光是要把二弟的性子改一改,魏达更得好好教教。
熊孩子是被拧着耳朵给扭过去的,哭声那叫一个震耳,魏时忙着把小家伙的耳朵捂上,却见这小子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呢,一点儿都不害怕。
魏达被拧着耳朵,虽然看不见脸上到底有没有泪,可是这哭嚎的声音够响亮,两只手握住大伯的胳膊,想要将其拽开,使了半天劲儿都没用之后,居然敢用脚踹大伯。
这还得了,魏仁和魏定慌着把踢出去的腿按回去,一个训小孩子不听话,另一个劝父亲先把手放下来,今儿还有事儿呢,教育孩子等回到家再教育,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气头上的魏成哪能听得进去,这孩子如此不知礼数,不明孝悌,要不是念着今儿还有这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就算是不用鞭子,他用手也能动用家法。
魏家的家法,就是打屁股,在没有发迹之前就是如此了,孩子不听话,那说明是没挨过打,没被打疼,可也不能奔着打伤了去,所以身体的其他部位是不能打的。
魏定小时候身子骨不好,素来又听话,加法自然用不到他身上。
魏时呢,伪小孩一个,父亲也不是严父类型的,自然是也没受过这家法,不过在读书那会儿,也是被何先生打过手心的。
女眷都没跟过来,祖陵一般都是不允许女子过去祭拜的,是以,李氏没跟来的情况下,魏达可不就没人护着了。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耳朵被人拧着,手被父亲攥着,腿压根儿就踢不出去,踢出去就被堂兄给摁回来,只能随着大伯的力道往前走。
本来还是假嚎呢,这下成真哭了,既疼又委屈,还带了些愤恨。
这些都不是好人,仗着母亲不在,就欺负他。
不用大伯问,知道疼了,知道没人帮了,魏达自己就服软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故意踩哥哥的脚,大伯你松开手吧,我保证听话……”
魏达开口还带着哭腔,说起话来抽抽噎噎的,小孩子嘛,听着这还怪可怜的。
魏成心一软,就把手松开了,可这孩子倒好,拔腿就往回跑,后面这么多家丁,难道还能拦不住一个孩子,只看想不想来罢了。
跟过来的家丁,没有李氏的人,自然也就没人会怕得罪喜欢打罚下人的小少爷。
没跑几步,熊孩子就被家丁扛回去了,在人家肩膀上又是蹬腿,又是挥胳膊打人,也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