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小屋的门开着,地上全是碎玻璃,是闫麻子破门的时候弄的吧?
江珮走进屋去,到处一片凌乱,就连门帘也已经撕扯下来,颓废的挂在一旁。被子上一滩殷红,在暖黄的灯光下,那么刺眼。
是血!江珮往后退了两步,她知道闫麻子身上有刀,那这血是……她不敢想,转身走到外间,看着外面起伏的山峦。
“我要上山!”董志闻双全攥着,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愤怒,对于闫家,他心里的气一直没消。“我要去帮大哥!”
江珮现在心里慌,分寸有些乱,只能看着董志闻拿着手电筒,往夜色里冲。
“去哪儿!”董大爹吼了一声,一把拽住董志闻,“填什么乱,给我好好呆着!”
“大爹,我哥上了山,现在很危险,我要去帮他!”董志闻道,上来一股蛮劲儿,想挣脱。
“山上有警察,和村里的联防,不用你!”董大爹大了声音,“你回屋收拾扫扫!”
董志闻无法,耷拉着头,不甘心的走回屋去。到小间里,把脏了的被褥卷了起来,放到院子里,又拿着笤帚,打扫地上的玻璃碴子。
“志兆媳妇儿,到里面说吧。”董大爹摘了自己的帽子,摸了一把被压平的头发,灯光下,他的皱纹很深。
江珮忙跟着走进小间,这里和外面一样冷,炕上还残留着一点儿温度。
“这件事儿,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董大爹坐到炕沿上,拿着自己的烟斗,伸进烟袋里去装烟,“今天晚上是一次行动。”
“行动?”江珮问。
“对,之前志兆和局里的同志是商量好了的,为了抓住闫麻子。”董大爹嘴里衔着烟斗,划了火柴点上。“咱都不知道,应该是怕咱们担心;当然,人家警察那边也要保密的。”
“你是说,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套?引闫麻子自投罗网?”江珮又问,也就是说董志兆拿着自己作饵!
董大爹抽了口烟斗,屋里起了一团烟雾,“闫麻子老是躲着,对村里来说是危险的;还有,也怕他跑出去,到了外地,再也抓不着。”
“志兆他怎么样了?”江珮现在只记得被子上的那滩血迹,那样的触目惊心。
“哎,百密一疏!”董大爹叹息,“本想着,闫麻子进了屋,来个瓮中捉鳖,可是黑狗的链子开了,当场就去扑闫麻子,结果他就这么又跑了!”
“跑了,那被子上的血?”江珮心中越发疑惑。
“狗咬着闫麻子的腿不松口,他打了狗就想跑。一个同志扑上去拦他,结果被闫麻子手里的刀刺伤了!”董大爹放下烟斗,“腿上的口子老深,流了不少血,刚在你来之前,送去医院了。”
这就是说董志兆没受伤!江珮还是不放心,这现在人又跑去了山上,黑灯瞎火的。
“不用担心了,人家同志带着警犬过来了,那闫麻子被狗咬了,也跑不远!”董大爹笃定的说,“尽快把这个祸害除了,要不然雪化了,他真就跑了。”
原来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把闫麻子困在山上,等雪化了,他说不定就会逃走,所以走之前他会报仇。作为和他有过节的董志兆,他肯定不会放过。
因此,石场小屋,周围没有人烟,只有董志兆一个人时,闫麻子就会找机会下手……
想想这些就觉得腿脚发软,江珮心中埋怨,董志兆就不怕出个万一?
“人家局里同志说了,志兆这次为民除害,将来会送锦旗过来。”董大爹又道,“这对村里来说,可是一件光荣的事儿,咱家出了英雄。”
江珮可不管什么英雄不英雄,她只知道自己希望董志兆平安,然后自己跟着他一生一世。
“反正这次闫麻子是跑不了了。”董大爹磕掉了烟斗里的烟灰,收了起来,“回家去吧,这边玻璃也砸了,冷得慌。”
“我再等等吧。”江珮现在不想回去,始终提着一颗心。
董大爹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山上的情况复杂,但是毕竟还是要说一些宽慰的话。他站起来走了出去,想叫外面的警察进来坐坐。
石场里又开来了两辆车,一辆偏三摩托车。大冬天的深夜,寒冷而紧张。
董志闻一直站在小屋外,看着通往山上的路,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如今希望自己的大哥安全回来。
“爹娘那里知道吗?”江珮问。
“有个警察留在家里,说是防着闫麻子狗急跳墙,逃进村里。”董志闻回道。
望去东面,天边出现了一丝白,已经快到清晨了。山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就算是董大爹口里所说的警犬,也不见叫唤一声。
“冷了,嫂子,你进屋吧!”董志闻劝道,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一点儿家人担心他的心情了。
正说着,山路上跑下一个人,老远的对着这边喊道:“快,人抓到了!”
这一声喊,所有等候的人都起了精神,纷纷朝着山上跑过去。江珮和董志闻也想过去,被董大爹拦住了,说是别妨碍人家。
渐渐朦胧的天色,静谧的山林,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有力的呵斥声。
“嫂子,回来了!”董志兆指着走下山的那群人。
江珮在人群中寻找着董志兆的身影,她早已熟悉他的一切,所以自信一眼就能找到他。可是人群中没有她期盼的身影。
闫麻子已经不成人样,他被人从后面押着,身子勾勾着往前走,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划破的不成样子,至于外衣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走!”一名警察不客气的往前推了闫麻子,让他加快脚步。
闫麻子一个趔趄,不由抬起一张脸,满是血污。应该是被揍得不轻,脸肿的像猪头。
江珮就站在旁边,借着微微的晨光,看着狼狈的闫麻子。她忍不住就冲上去拍打,想到他要置董志兆于死地,她就恨不得撕了他!
“混蛋!”江珮的手狠狠地落在闫麻子的头顶,“你把他怎么了!”
闫麻子现在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被江珮打得眼前发黑,额头的血糊进眼睛里,嘴里想出声,只发出奇怪的呜呜声。
“同志,请克制!”一名警察上前,多少做了下样子。对于闫麻子,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江珮拉住警察,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董志兆呢?”
警察一愣,看看山路,“他不是在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