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在
她大声叫着系统,想问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又是谁?为何眠鹤竟与之十分相熟,甚至还有着与她所没有的亲昵。可是她唤了许久,也没有得到系统的一丝回应,她这才发现,系统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应过她了。
眠鹤说他突破了元婴境……她这一醉究竟醉了多久?他如今看别的女子也极尽温柔,甚至带着丝小心翼翼,像在看一粒珍宝,小心的捧在手里生怕碰坏了。
……他是否已经忘了她,忘了当初说要杀了疏琅,然后回来与她结侣的承诺?
“这些时日,你的修为可有长进?”眠鹤并未察觉到身旁有缕幽魂正幽怨的看着自己,他神情愉悦的吃着饭,问起了对方的修为。
女子淡然一笑,答道:“比起眠鹤来,我自然是慢了许多。”
“不着急,我等你。”他认真的看着她,就像对许晋欢说一定会回来找她那样,道:“我等着你,咱们一起飞升。”
女子皱着眉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若我永远突破不了……”
“那咱们便就留在这凡世,即使不能成仙又如何?你我始终在一起,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眠鹤,成仙非同儿戏。”女子缓缓为他斟满一杯热茶,“这世间浑浊不堪,你我若幸得大道飞升成仙,必将一身灵气回报于天地,诛邪扶正,令这九州方圆清浊有道。”
许晋欢如看情敌般的眼光在听到此话后,突然就变成了欣赏,修仙正当如此,极具包容,心怀天地万物。
“我再不愿看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脸上透着无边的悲悯,“再不愿看见世间,再有‘杀子证道’之事……”
“好了。”眠鹤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着对方,自己却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原来他刻意忘记的苦痛,行客全都替他记着。
“不会再有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行客,咱们一起努力,一起飞升,告诉世间,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行客。
许晋欢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就回了神。
行客,女娲座下两大执法天女之一。她便是那个在魔君眠鹤攻入扬州时,拼了性命也要护他周全之人。许晋欢此刻才知道,行客于眠鹤而言不仅有救命之恩,她还是他梦中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难怪他要执着于杀疏琅……当初行客将其引往生门逃出后,追出去的唯有疏琅,行客死于谁手,一目了然。
可是已然身死魂消之人……又怎会再次出现?
难道是自己又魂穿到了行客还未成为执法天女,眠鹤也还未黑化之时?
曾有人说,命运的每一个安排都有其用意。但此刻的许晋欢却猜不透命运将她安排至此是何用意,难道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在眠鹤心中不过是行客的一个替代品?
她曾以为眠鹤作为反派,目标是毁灭世界,所以她将他绑在身边,帮助他引导他,希望他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从而打消毁灭世界的念头。没想到人家至始至终所想的,不过是利用她恢复灵根,重获无上修为,好为行客报仇罢了。
眼前的画面突然如水波般荡漾开去,许晋欢脚下突然踩空,直直下坠,身周的一切都如一场幻境,碎裂成片,又重新组合了起来。
许久之后,许晋欢掉落在一片滚烫的焦地上,头顶黑云滚滚,天地间异常昏暗。远处空旷之地上,行客盘腿而坐,双手结印,墨发白衣在狂风中纷飞起舞。雷云每隔几秒便酝酿出一道似能撕破虚空的闪电,闪电打在她头顶的结界之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她在渡劫!
许晋欢急忙远离此处,虽然她变成了一缕幽魂,但曾修行过的人内心始终是惧怕劫云的。
她四处搜寻着眠鹤的身影,他那么在意行客,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会没在身边?
待她看清周围,不由得又是一愣,这又是一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像一个与世隔绝之地,除行客之外,再不见一个生灵。
劫云足足劈了三日,行客刚开始还能以结界抵挡,后来结界破裂,她便只得任由雷电劈顶,电流自身体流入大地,似要将人挫骨扬灰。
三日之后,阳光自分裂开的黑云间投下一缕,铺洒在女子身上。凡体肉胎已然被重塑,在阳光之下明净如琉璃,她缓缓张开双眼,庄严肃穆。
“你很好。”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行客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恭敬的微微往前福了福身:“母神。”
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母神问道:“可要去向那孩子道别?”
行客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他是明白我的。”
“但愿如此。”
第60章 心魔(三)
许晋欢感觉像在看电影一般,镜头一转,她又被带到了眠鹤的修行之地。
眠鹤的修为早就到了渡劫后期,却一直压制着修为不愿渡劫,一心等着行客。
行客为了早些追上他的进度,定下了百年闭关计划。这便是百年之后,他满怀期待的守在石室之外,准备迎接她出关。从清晨等到黄昏,却只等来眼前这位身披墨色斗篷的女子,她告诉他,行客早已飞升成神。
他原本有一个极好的消息要告诉她的。
在此百年期间,世间有了位名唤女娲的神。女娲如行客所想那般,将这浑浊的世间区分开来,并建立出极好的修行体制。如此一来,行客梦想已然由他人实现,眠鹤想着,她便可不用再去冒渡劫的险,正好与他在世间找个清静之地,当一对神仙眷侣。
但若行客依旧想要飞升,他亦奉陪。总之,行客在哪里,他便去哪里。
他攒着这个好消息,只等她出关,却万万没想到,她会不告而别。
他是不信的。
可推开石门,其间空空如也,所有的痕迹都表明此处已经许久未有人踏足。
只在行客常坐的蒲团上,放了一枚积了厚厚灰土的白玉佩,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饰,是眠鹤亲手所雕刻,赠与她的。
他将玉佩拽在手里,缓缓在蒲团上坐下,摩挲着玉佩,一脸麻木,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晋欢从未见过眠鹤这样,前一刻还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少年,这一刻似乎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他的世界再无一丝光彩。他的情绪感染着她,默默在他身边坐下,此时她竟突然能够理解眠鹤对行客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能明白行客在他心里的份量,理解之后,便有些释然。
呆坐许久,末了,眠鹤将那枚白玉佩仔细擦拭干净,系在了自己腰间。
他想,无妨,他亦是渡劫后期,他亦可以飞升,不会等太久,便又可与之相会。
无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