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于参谋他们往前走了,咱们怎么拐弯,拐下去可是戈壁滩,我不拐。”
“我叫你拐你就拐,就现在,赶紧给我拐。”聂工声音可粗了:“现在零晨四点,陈丽娜,再往前走就是65军区的无线电监控范围了,往右拐,就是红岩军区的无线电监控范围,我们的波段一旦暴露,就会被追踪的,赶紧拐弯。”
几乎于一时间,嘀嘀嗒嗒,后面所有的信号源全部在乱叫,聂工七手八脚,还在嘴里喊着:“快,我叫你再快一点。”
“黑天胡地的,戈壁滩上,你叫我怎么快开,难道飞进沙窝子你才愿意?”
好嘛,总算又跃到一条公路上了,凭轮胎的声响,陈丽娜觉得,这是一条省道,但是,她已经完全晕了,好在北方的地够广,路够直。
敌人没看着,飞机也没打着,只凭聂工的声音,陈丽娜觉得自己已经把首都给攻陷了。
眼一闭心一横,她踩死了油门就往前轰,黎明中笔直的公路,但因为大车压过太多次,不是沟就是坎,而在180的速度下,碰到一个坑,车上所有的人都得飞到顶棚上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监听不到信号。”聂工还在后面喊,这一回陈小姐不吱声儿了,连俩小的都醒了,抓着隔绝前后的铁栏杆,一动不动,望着彼此。
而前面,在路最遥远的地方,可以看得到一条缓缓的起伏,但是,看山跑死马,就那个起伏,陈丽娜就愣是跑不到。
“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是在带着全家一起玩命,要葬身在这戈壁滩上,搞笑了,狗屁的壮烈牺牲,是死于我的飚车,偏偏还是你叫我飚的。”
“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聂工直接是吼的。
看他俩一来一往,俩小的吓的,眼睛格外的大,嘴巴全抿着,乖的跟那小猫眯似的,瑟瑟发抖。
“刹车刹车,叫你刹车。”聂工突然又吼了起来,陈丽娜也不跟他吵了,心说这人估计是触电了吧,你看他那抖的样子,绝对是触电了。
她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不停的在按着什么,满车嘀嘀哒哒乱响,这时候也就只有二蛋敢悄悄的,只一枚从脸盆里散落出来的油果子。
咔嚓!
车一脚闷死在公路上,颓废的冒着尾气,像头累瘫了的老黄牛。
“过了,已经过了,能不能……”聂工摘了耳机,话还没说完,只听轰隆隆的一声,他扶住小聂,整辆车开始倒退,退到有信号的位置,再一脚栽死。
……
“来,都下车,给你们看个好看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聂工才说。
打开车门,他自己率先下了车,再伸手抱了一把聂卫民,儿子就趴他身上了,他再伸手一抱,没抱动,二蛋于是主动就跳他爸爸的身上了。
陈丽娜加起来应该开了有36小时的车,腿有点儿软,把三蛋一抱,就说:“聂工,今天天上要没个飞机炸了,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肯定会有,不信你等着看。”
“爸,咱们真的要打飞机?拿手打吗?”二蛋好奇的张望着,挣下他爸爸,在公路上往前奔跑着。
陈丽娜很同情他,因为她觉得,在这辆车上,大概只有她和二蛋的智商,才是相等的。人聂卫民就一点也不激动,直接踩着他爸的肩膀爬到了车上,手里还抱个小望远镜,一手扬指着天空,对着焦剧。
“五,四,三……”聂工还没有数到一,天边一道火光,继而就是怦的一声,应该来说,离这儿挺远的,但是,脚下的大地都在明显震动。
上辈子,陈丽娜经历过的,就只有唐山大地震,以及五泉卫星基地发射卫星时的震动,才有这么大。
轰隆隆的声响持续传来,一声连着一声,不,这应该是巨大的回声,仿佛整片大地都被震起来了一样,震的陈丽娜于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疼。
“上车,赶紧走,快走。”聂工立刻就说。
而且吧,他把方向盘抢了,由他自己来驾驶,陈丽娜于是就坐到副驾坐上去了。
“这就完了?”陈丽娜觉得很好笑:“聂工,你甭告诉我那架飞机是你打下来的。”
聂工不说话了:“行了,你们好好睡一觉,我带你们去吐鲁番吃葡萄,洗温泉,喝葡萄酒,烤肉串儿,这总该成了吧。”
“这个车不好。”二蛋不高兴了:“爸爸,吐鲁番究竟在哪儿啊,我不坐车了,这个车把天都给弄黑了又弄亮了还不到地方,这个车不好。”
“傻子,不是车把天给搞黑了,而是天本身就黑了,然后,天现在又亮了,你都不看看,你一个人吃了十个鸡蛋,咱们是昨天早晨六点出发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六点啦。”聂卫民说。
既然有人开车,陈丽娜披了件衣服,也是倒头就睡。
当他们行驶在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上的时候,就发现各类军用大卡,战时指挥车,正在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当然了,都是冲着飞机爆炸的方向去的。
聂工一路吹着口哨,回头看一眼后面给自己递水递苹果的小聂,俩父子甭提多骄傲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在额旗的边界上她才醒来,这一回,前面那辆假吉普给于参谋长他们开走了,又换给他们一辆很老式的北京吉普,于是,一家人开着车,继续又往哈密去。
一路开车前往葡萄沟,陈丽娜非得要看看,这个远近闻名的地方,它的晾房是怎么做的,当然,那是因为人家的晾房晒葡萄晒的快,以及,她上辈子虽然也来旅游过,但是走马观花嘛,并没有学到太多的知识。
“旅游,参观?啥叫个旅游参观,咱这儿没有什么达坂城的姑娘,能参观,但没地儿住,看一圈儿就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长的跟阿凡提似的老爷爷似乎很生气。
来这儿就跑了一大圈儿,要再回到哈密,天又黑,路又不好走,陈丽娜当然不想走了。
转身到车上,她找了一条自己的围巾下来,再度敲开门,笑的喜气洋洋:“爷爷,这围巾送给您,我还有炸的麻花,可香了,换一张热炕,不差吧。”
“你们不是来找达坂城的姑娘的?”
“我们家这仨后生还没成年了,不需要达坂城的姑娘,也不需要她的妹妹和嫁妆。”陈丽娜笑着说。
阿凡提老大爷把她们让进门了:“现在的人呀,坏的很。自打有人唱了《达坂城的姑娘》,就天天有些人跑到我们这儿来,要找姑娘,来了就吃,吃了就睡,起来大包大包的葡萄干装着,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那可都是我们糊口的东西呀,来一个是客,来的多了就不稀奇了嘛。”
“大爷,我是从乌玛依的木兰农场来的,让孩子们在你这儿住上一宿,明天呀,我想看看你们的晾房,我们那儿也种葡萄,品种大概比你们这儿的多,但就是晾房不好,葡萄干的成果率不足,我欢迎你到我们那儿去找新品种,当然,也给我讲一讲晾房该怎么盖,好不好?”
“我才三十五,你叫我大爷,会不会叫的太老了一点?”阿凡提大爷开起玩笑了。
“不会吧?”陈丽娜回头看了眼聂工,年龄差不多的人呀,聂工虽然说算不上白面小生,但高大俊朗,还是个年青人呢,这位真的就是老爷爷了。
“行了,我们家也就这一个地窝子,要不嫌弃,大家一起滚吧。”
阿凡提的妻子倒是很好客,正好冬天嘛,葡萄沟里也没事干,不一会儿,炸的油果子,葡萄干儿,炒过的核桃花生就全端上来了,一人冲了一杯奶茶,她不会说汉语,只是不停的示意陈丽娜:”吃,吃。”
原本,聂工夫妻以为阿凡提家没孩子,结果三蛋儿呀的一声,就说:“妈妈,有人挠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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