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肖承国说他:“你还当我是叔不?叔难得有空给你洗澡,你个臭小子敢拒绝!”
石头无奈, 只能让肖承国帮他洗澡。
等到肖承国在茅房里看到石头身上的伤痕时,呼吸一滞, 脸一下沉了下来,沉声问:“这都是那个女人打得?”
那样黑成锅底的严肃表情,让石头心头一颤, 不敢隐瞒:“大部分是木头娘打得,有些是我爹喝醉酒打得。”
“这两个混账玩意儿!枉为人父人母!”肖承国恨的咬牙切齿,手上却很轻的给石头小心的清洗着伤口,“你别怕, 这两人我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打你, 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石头嗯了一声,一边忍受着清洗伤口带来的淡淡火辣辣钝痛感,一边小心翼翼的说:“三叔, 木头还小, 你能不能......”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肖承国却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感叹这孩子是真的纯良, 自己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还想着年幼的弟弟无人照拂,让他不要对自己的父母下狠手。
肖承国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他们往死里整,但活罪是难免。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做我干儿子吗?以后三叔三婶儿就是你干爸干妈,护你疼你一辈子,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爷爷。”
石头楞了一下,万没想到肖承国会收他做干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爷爷他......”
“你爷爷同意了。”肖承国说:“他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他怕自己走后没人庇佑你,你爹、你后娘再来找你麻烦无人撑腰,同意你拜我为干爹。”
过来查看自己孙子伤口的石老爷子听见他们的对话,走进茅房对石头说:“是啊石头,你三叔说得没错儿,我同意了。等会儿洗完澡,你就去给你三叔三婶磕个头,正式拜他们为干爹干娘吧。有他们护着你,爷爷我就算现在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爷爷,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会好好的长大,以后赚很多的钱,让您颐养天年。”石头隐忍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朝着肖承国喊了一声:“干爹,谢谢您愿意收我做干儿子,愿意庇佑我。”
肖承国楞了一下,很快笑了起来:“好孩子,你爷爷会长命百岁的。”
洗完澡,石头从里到外换上了李霞和曲红梅拿各自男人旧衣服裁剪的干净衣服。
虽然衣服很旧,到底没有补丁摞补丁,外套是肖成军以前穿的军绿色旧棉服改的衣服棉裤。内里的两套衣服,是用肖承国以前的薄棉衣服和棉秋衣改的,穿在石头的身上,又暖和,还显得他干净清爽,眉清目秀,除了黑一点外,看着跟城里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曲红梅不禁感叹:“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瞧瞧咱们石头穿上这身衣服,到哪儿都会说石头好看。”
说到这儿,又想起她新买的布匹,还没拿给李霞做新衣服。现在多了一个干儿子,自然要端平一碗水,不能薄待了他。
她跟肖承国商量,等他上班去了,再弄点布票回来,到时候三个孩子一起做衣服,大家都高兴。
肖承国没意见,事实上,看见曲红梅对石头一视同仁,他心里十分高兴。
当下跟孩子们一说,小英和佑佑都没有反对。反正布就在那里,早做晚做都一样的,到时候跟石头哥哥一起穿新衣服,肯定会羡慕死大队上其他小伙伴。
石老爷子看肖承国夫妻俩对石头这么好,自己的儿子却视石头为草,深凹的眼眶含了泪光,伸手轻轻地推了石头一下:“去给你干爹干娘磕个响头,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孩子,好好的孝顺他们。”
石头点点头,走到肖承国、曲红梅两人的面前,噗通一下跪倒在他们面前,给他们一人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朗声喊:“干爹、干娘在上,儿子石头给你们磕头了。”
“好,好孩子,快起来。”肖承国伸手扶他起来。
曲红梅摸了摸他磕红了的额头说:“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儿了,就是走个过场,磕那么狠做什么,不疼吗。以后可不许弄伤,弄疼自个儿,你是我的儿子,你弄伤了我会很心疼。”
石头心中一暖,眼含热泪说:“知道了娘,我以后会保护自己、保护好弟弟妹妹,不受一点伤,不让娘心疼。”
“不能叫娘。”佑佑在一边说:“要叫妈妈,以后我们要去城里的,叫妈妈会被人笑话。”
石头和石老爷子楞了一下,石老爷子看向肖承国。
肖承国知道他的意思,石老爷子在岩门大队呆了一辈子,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石头可能也不愿意离开石老爷子。
就说:“我们搬去县城的事还早,可能要过年以后了。到时候石头和大爷您要是不愿意跟我们去县城,可以住在这里。反正县城离大队只有半天的路程,我可以随时回来会照拂着你们,你们不用担心其他事情。”
听着他们不用跟着去县城,爷孙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虽然石头拜了肖承国夫妻俩做干爹娘,到底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哪能事事依附人家过活。
做人不能没那么脸皮,没有骨气,爷孙俩都觉得自己有一身力气,想靠自己的双手干活儿挣饭吃,不做理所应当的吸血虫。
认了亲,曲红梅给石头上了药,大家伙儿也累了,小英和佑佑上床睡午觉去了。
石头要去干家务活儿,被曲红梅摁着,让他跟石老爷子睡会儿午觉起来再说。
等到大家都睡着了,曲红梅和肖承国并排躺在东屋孩子们的身边,跟肖承国商量:“三哥,石头认到我们门下,作为干爹干娘,我们可不能亏了他。我想着,要不要请上本家几个长辈过来吃顿饭,让石头认认人,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这个说法,在建国以前,算是入族谱的规矩。
建国以后各项规矩都烟消云散,石头虽然拜他们干爹干娘,但人家亲爹没死,可没有把户籍转到他们肖家的规矩。
之说以请本家的长辈过来吃饭,这是告诉肖家族人和岩门第四大队的人,石头由他们庇佑着,谁敢欺负石头,就是跟他们作对。
肖承国也是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打定主意明天置办一桌吃食,请本家的几个长辈吃上一顿。等老四回来,见上他一面,他们一家子便去北京看曲红梅的父母。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肖承国就去陈胜利家,借了陈胜利的自行车。
陈胜利本来宝贝自己的自行车,谁都不肯借,可肖承国今时不同往日,人家马上就要成为县里的公安了,以后大队有什么事儿,说不定要仰仗人家办事。
陈胜利就算心疼,也不得不把自己每天用洗脸帕擦得干干净净的自行车,借给了肖承国。
借车的空档,肖承国问了一句赵金花的事情,陈胜利说:“我们县还没有虐童的相关法律,镇上的公安只能以故意伤人罪把赵金花抓了起来,送到崂山那边的监狱,判了个两年牢革改造。”
肖承国点点头:“两年太便宜那毒妇了。”
“不然你想咋滴?”陈胜利满脸无奈:“这事儿搁别人身上,最多在派出所关在十天半月,勒令其写检讨,背马克思主义,认识错误,罚个款啥的就放了出来。镇上的公安是因为大队很多人去作证,加上魏大富和你的特别关照,这才加重了处罚。”
这话如果是别人,陈胜利可不敢说。毕竟这时候法律不够完善,但公安和政府工作人员们都是实事求是的为人民服务,基本不敢做徇私枉法的事情。
赵金花罪不可恕,可依照现在的法律,她是判不了两年牢狱的。不过如果底下的公安多收缴一些证据交给上头定夺,请求上头重惩,上头也不会管那么多。
肖承国和陈胜利年纪相仿,都是一个大队光腚子长大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社员好很多。
肖承国知道陈胜利说这话的意思,长腿一抬,翻身坐在自行车座上,脚踩在踏板上说:“行了,我知道你受累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是贪污受贿,徇私枉法,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找我办,我一定帮忙。”
肖承国穿着当兵时,部队发的军靴,这种鞋子底部是深纹,走路不打滑,但容易带泥。
肖承国踩在自行车踏板上,那被陈胜利擦得一尘不染的踏板立马挂满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