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就在这时,事情又出现了反转。宋大娘子出面收下了秦耀的庚帖,并把宋丹青的换给了定远侯。
不等宋府尹反对,秦三叔便强硬地放下登门礼,拉着定远侯就跑。
宋府尹骂完宋丹青母女,转头又追了出来,殷殷切切地向定远侯解释,说自家女儿平日里性子十分稳重,读过书,女红也好,总之就是厚着脸皮一通夸。
说到底,还是担心她被夫家瞧不起,将来的日子难过。
定远侯难得露出个笑模样,说:“宋大人不必介怀,我家还有个更大胆的,不仅不惹人嫌,还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
想到坊间关于秦莞的种种传言,宋府尹立即放下心。
不管怎么说,秦耀终于终于终于说上媳妇了,这对于整个定远侯府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秦耀听说宋丹青冲进前厅、大胆示爱的举动之后,不仅没觉得她举止轻浮,反而对她更为爱重。
这是值得他敬重一生、爱护一生的女子,可稳重持家,亦能勇敢表达。她不愿做盲目的娇花,也不会是男人的应声虫。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侯府大娘子的位置,他才放心把这个家交给她。
秦耀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自大和武断而错过她——实际上,赶走秦修的那一刻他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只是拼命忍下了。
秦耀默默地告诫自己,如今宋丹青主动迈出了这一步,往后余生,剩下的许多步便由他来。
定远侯也十分舒畅,木头儿子终于“送”出去了,“送”的还是刚正不阿的文官清流,当摆一桌硬菜,开十坛好酒!
不光是他,阖府上下都在欢呼雀跃。
除了纪氏。
不用问,纪氏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是谁的主意。因此秦三叔刚一进门,等来的就是一顿棒揍。
只是,挨了没两下秦耀便挡在了前面。
“此事皆因耀一人所起,耀自知伤了三婶的心,您若想出气,便打我吧!”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三叔三婶伤了和气,更不希望纪氏因此而记恨宋丹青。
纪氏看到他,眼里氲着火光:“你以为我在气什么?气你抢了二郎的媳妇,还是气你得了个好姻缘?”
“三婶若是这样的人,耀今日便不会跪在这里了——端和元年,母亲去世,耀高烧不退,是二婶与三婶轮流照料,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端和十年,二婶难产,是三婶仿了她的针线做成冬衣送至边关,为的就是不让耀分心;端和十五年,也就是现在,三婶给二弟相了一个宋家,却给耀相了没有十家也有八家……”秦耀不会说奉承话,只把自己记得的事一样样说出来。
他跪在那里,腰身笔挺,眼中一派赤诚。
纪氏捂着嘴,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不曾想过,她做的一切秦耀都知道。
其实,她根本不是为了这桩婚事生气,而是气秦晏兄弟如此行事,分明就是防着她!不信任她!不把她当成一家人!
好在,秦耀是知道的,这就够了。
纪氏利落地擦干了泪珠,抬脚往外走。
秦三叔连忙扯住她,低声劝:“大郎还跪着呢,你这时候出门做什么?”
纪氏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去库房,谁给他收拾聘礼,指着你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喜笑颜开。
殊不知,还有真正的“皆大欢喜”等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嘻~~明天大(小)将军就来发糖啦~
ps:作者菌猛然发现,好像从来没感谢过霸王票……等、等我整理一下【捂脸】
第64章 9.3(一更)
秦、宋两家的婚事甫一定下, 立即成为汴京城勋贵圈热议的话题。
秦耀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虽出身侯府, 长得也俊朗,却早早地没了生母, 性子又冷硬, 还是个脑袋栓在裤腰上的武将, 但凡头脑清醒些的人家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他。
谁都没想到, 最后和定远侯府结了亲的竟然是那个传说中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宋廉, “宋青天”。
就连官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得喷出一口热茶。
一时间,有说秦耀实在娶不上了, 这才低就宋小娘子的,也有说宋家攀附权贵,假清高的。
还有人隐隐约约听说了纪氏和宋大娘子在相国寺的拉扯, 便生生编出“两兄弟共争一妻”、“侯府大房三房不睦”的流言。
第二天,纪氏大张旗鼓地在樊楼摆了席面, 把宋家女眷和媒人请到一处,欢欢畅畅地吃了顿好酒。
席罢,纪氏和宋大娘子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上了同一辆车。
媒人也挺着吃圆的肚皮笑容满面地出了樊楼的门。有人凑上去打听, 她也不藏着掖着,只说秦、宋两家摆的是“谢媒宴”。
自此, 坊间的话风便拐了个弯,只说这桩婚事本就是纪氏替秦耀张罗的,根本没秦家二郎什么事。
小小一场席面,不知堵了多少人的嘴。
飞云的事也有了后续。
想来萧氏知道了钱嬷嬷把飞云领回了家, 于是叫萧家上门要人。
萧三郎父子俩带着一众人趾高气扬地进了门,一把将飞云的身契摔到钱嬷嬷身上。
钱家大哥拿过去就给撕成了两半。
萧家父子不干了,扬言要报官抓他们。
钱老爹冷笑一声,挥手招来一队官差,当众把萧家父子拿下。
原来,钱家早就喊来相熟的官差埋伏在后院,就等着萧家来人闹事——这是秦莞事先提醒他们的。
钱嬷嬷夫妇从前不敢和萧氏计较,是不想让秦莞夹在中间难做,这次得了秦莞的授意,也不再客气,把人拿住之后先狠狠地打了一顿,等到萧家父子叫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才把那张真的身契拿了出来。
彼时,官差和里正都在,双方一验,证明了钱嬷嬷手里这张是真的,而萧家拿的那个明显少了宗氏的印信。
这是权贵之家买人的规矩,除了官府印章之外,还要有家族印信,萧氏小户出身,不理家事,因此并不懂,这才让秦莞顺利布下这个局。
钱嬷嬷找来保人,当众把飞云的身契烧了,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新的户契,是秦莞早就准备好的。从此之后,飞云就是正正经经的课户了。
萧家父子被官差带走,暂时收押在汴京府衙。钱嬷嬷故意把他们带来的那些狗腿子放走了,好叫他们回去报信。
萧氏得了信儿,险些气死过去,急慌慌叫人去找秦昌,谁知却被花小娘的丫鬟阻在门外。只说秦昌喝醉了酒,正睡着。
这是花小娘第一次公然和萧氏对着干,萧氏气得头晕目眩,瘫在榻上动弹不得。
秦萱倒是发了威,径直闯进花小娘屋里,好巧不巧看到一双白花花的身子,正缠在床上“打架”呢!
秦萱臊得想死,秦昌气得大骂。
花小娘故意嚷了开来——秦萱一个黄花大闺女,硬闯小娘的屋子,看到“亲爹”办事,传出去不知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秦昌是真醉了,不然也不会被花小娘勾着白日荒唐。
萧家又有人来求,说是萧三郎父子在牢里被打得好惨,吃的是馊饭,还要和老鼠打架抢地盘。
萧氏说不上是心疼兄长侄子,还是不想失去这个帮手,只得强打起精神,亲自往汴京府衙走了一趟。
她自恃身份不愿面见宋府尹,而是走的后宅妇人的路子。她想着两家刚刚结了亲,宋大娘子怎么也要给她些面子。
殊不知,秦莞早就给宋丹青递了话,把飞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宋丹青又告知了自家母亲。
宋府尹身在这个位置,每日里求上门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宋大娘子早就练出来了。只见她言语客气,招待得体,同萧氏东拉西扯,就是不接她的话茬儿。
两盏茶之后,萧氏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什么承诺都没要到。
最后,还是秦昌醒了酒,找到宋府尹说情。
宋府尹依着律法,让萧家赔了极多的钱给飞云,这才免了萧三郎父子充役的刑罚。
那么多钱,萧家拿不出来,只得求到萧氏跟前。
如今萧氏正给秦萱攒嫁妆,手里根本没几个钱,起初并不想给,还是萧大娘子冷着脸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萧氏才扔给她一些。
经此一事,萧氏与娘家便生了嫌隙。
钱嬷嬷拿到钱,并没有给飞云,而是交到了秦莞手上。不说别的,单凭着飞云的身契和户籍,这些钱秦莞就该拿。
因此,她也没推脱,收了钱之后转手就捐给了城北的善堂——快下雪了,堂中的孤儿和老人们也该做件厚棉衣,这些钱刚好应急。
从前韩琼在世时每年都要往善堂捐钱、捐物,如今换成了秦莞。将军府大娘子的美名也渐渐地流传开来。
这场起于萧氏的诡计,以秦莞的名利双收而收场,只是苦了一个飞云,却又怨不着别人。
一通折腾下来,萧氏病倒在床上。
秦萱气不过,在床边撺掇她母亲:“娘,您就甘心看着大姐姐这般嚣张?她设此毒计害了三表哥,您为何不拿出嫡母的款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为何呢?还不是因为心虚。
秦萱根本不知道,这整场事都是萧氏一手策划的,只不过棋差一着,让秦莞反将一军。
失了娘家的助力,秦昌又骂了她一顿,大房、三房全都偏着秦莞,萧氏可谓是孤立无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然而,秦萱却不肯。
趁着秦莞还在一方居住着,秦萱带着所有的丫鬟婆子,气冲冲地找上了门。
进门之后她二话不说就把秦莞如何用卖身契骗萧氏、如何坑萧家的钱大声说了出来,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堂堂将军府大娘子,竟然使出这等诡计,当真是体面!”
秦莞吹了吹茶沫子,不紧不慢地说:“堂堂侯府主母,诱哄我的丫鬟偷我的东西,这说出来就体面了?”
秦萱一愣。
彩练抬头挺胸,把飞云偷铜镜、萧氏假意烧身契、萧家毒打飞云的事噼哩啪啦一说。
这些事萧氏根本做不到□□无缝,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秦萱稍稍一思量,便知道彩练没有瞎编。
她的脸色当真好看。
秦萱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出了一方居的,之后的十多天她连自己的屋子都没出。
即便定远侯下了严令不许底下的人乱嚼舌根,还是架不住有些闲言碎语顺着墙缝溜了出去。
这下,就连萧氏也没脸出门见人了。
***
秦莞在娘家住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答应了“梁大将军”要回将军府,没承想吃过一顿团圆饭,又后悔了。
于是,她又厚着脸皮给“梁大将军”写了封信,找了个“霜重难行,不宜出门”的借口,耍着赖想要再住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