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林葳蕤
挣到钱的人家，大年三十晚上真的是鞭炮声不断，各家各户的年夜饭桌上，说的最多的就是高家出国倒包的事。
高建设俨然成了村子里有能耐有出息的代名词，谁都想过来跟他套套近乎。
反倒把大年三十傍晚才赶回来的高建军反衬的没有啥光彩了。
林小曼偷着笑他：“怎么样？是不是生平第一次被你弟弟超过的滋味不好受？”
高建军好笑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事事都能拔尖，再说，从小到大，我其实就没拿过第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无论什么事。”
他摸着下巴和媳妇窝在被窝里小声嘀咕，“不过，建设成了那个让人吹捧的人，我这心里总感觉怪怪的，要是建华我还能理解些，小四那混小子从小就不干正事……”特别是有钱后竟然不学好，这让他心里一直恨其不争。
林小曼慢悠悠的说：“人家都说越这样的淘小子，长大后越有出息呢！”
高建军：“屁！”
林小曼瞅着他，他嘿嘿笑了两声，“要说淘他也不如我。”
林小曼很是无语，你这是夸自己比他出息呗！
有了高建军做伴，林小曼不再觉得孤单，初二回了娘家，马俊秀一家三口不在，她觉得从心里往外松了口气。
她不想听到嫂子那刻薄的声音，也不想听母亲那句“她怀着孕，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一遍遍的，心里会烦会不高兴。
高建军很敏感的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等到只有他和岳丈两个人的时候，就问这老实人：“小曼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爸，不是家里这边出了啥事？”
林父吧哒一口烟嘴，叹了口气，愁眉不展的说：“还能是啥事，不就是她嫂子一天天的闹嘛。算了，等她生了就好了，不光小曼被她闹的不愿意回来了，我都不爱在家呆。”
他刚说完，林母就进来了，瞪了他一眼，看来是听到他说的话了，“大过年的，说啥不高兴的。再说，这些天秀儿不是挺好的嘛。瞅你皱着眉，让姑爷再以为你不愿意让人家来。”
林父赶紧舒展开眉头，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不是不是，建军啊，我可不是对你，你可别多心。”
高建军哭笑不得，“我知道。妈，我没这么想，你别吓我爸。”
林母笑道：“大过年的，都高兴点。建军啊，你哪天走？正好带小曼一块，两口子还是得在一块过日子才好。”
高建军连连点头，“是啊，我那边正打算呢。我们后天就走，先回县城呆两天，我再回单位。”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们两口子有打算，我也是瞎操心。”
林母说了这么一句又出去做饭去了。
家里人少，高建军陪着岳父喝酒，刚喝到一半，林二叔夫妻过来了，“哟，大哥这么早就喝上了？我还行思过来蹭顿饭呢！”
林父林母赶紧把人让进来，“坐坐，你们咋来了？”
“这不知道今天建军回门，我们来给你陪姑爷来了。”
他又不是头一年结婚的新姑爷，陪什么啊！这一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上门指不定要求他什么事呢？
高建军和林小曼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果然，酒过三巡，林二叔说出了正事。“建军啊，你在县里，办事也方便，志军和志国呢，我们都想让他们去闯一闯。你看看，能不能早点把护照给他们办下来？这晚下来一天，可就晚挣不少钱啊！”
这时候办护照还是挺麻烦的，时间也久，林二叔觉得，有人在县里，这关系不用白不用，能省时间还能省钱。
高建军有些为难，能办的不违反原则的事，帮一帮不算什么，可这事，他还真帮不上忙。
他解释了一番，“我现在调去市里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再说办护照人家是拿到省里头去办，我就是说也不好使。”
林二叔不死心的问：“真不行？你都当大官了，说话还不好使？”
高建军忍不住笑道：“二叔，我就是个副队长，算啥大官啊？你要说出去让我们局里或县市里的领导听见了，那才叫笑话呢！”
林二婶插话说：“听说办护照贼麻烦，还行思能找你帮忙快一点省点钱呢，原来你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官啊，这点事都帮不上。”
高建军很是无语，他点点头，“确实，我不是啥了不起的人。你们这回知道了就好。”
他无所谓，不至于因为这句话就跟林二婶瞪眼睛，可林父林母却不高兴了，林父只是喝着酒不吱声，林母却怼了一句：“我们也没说过他是了不起的大官，还不是她二婶你，一听他当了什么副队长，说是他当了官要好好巴结着，以后好有求得到的地方。”
林二婶撇了撇嘴想说啥，被林二叔瞪了一眼，这是来求人的，就是没办成也不能瞎说八道，把人得罪了，以后再有事想求哪那么容易？
林二叔就端起酒杯，“来建军，不理你二婶，咱几个喝酒。大哥，来喝一个。”就把这茬岔过去了。
喝了一会，林二叔又提要求了。
“小曼啊，听说，大魁搁你那赊的货没拿本钱？你看，等志军和志国办完护照，也让他们赊点行不行？你也知道，你二叔二婶，没啥本事，我们几家里划拉划拉同共也就能凑个五七六百的，这点钱也不好干啥？咱都是一家人，你们两口子有本事，二叔也没求过你们啥，就求你这一件事了，你说行不？”
还没求过啥，只不过求的事没办成而已。
林小曼心里嘀咕一句，这才回他的话：“二叔，这没问题，不过，肯定不能是要多少赊多少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当初我们就有规定的。不过，刚开始也不能拿太多货，没有经验拿太多万一卖的不好咋办？你说是吧？慢慢来，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都是自家人，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这事，这几天她没事就琢磨过，其实往外赊货，是件双赢的好事。毕竟不是谁都有本钱的，农村人，家里能有几百块现金还没有外债，在这年代真的是生活很好的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呵呵
林二叔二婶十分满意的走了。
林母关切的问：“那样行吗？他们不拿钱，这钱就都得你拿，你可别打肿脸撑胖子不好意思说。万一赔了不还钱怎么办？”
林小曼笑道：“妈，你别担心。我们都有规定，放货也都是少放一部分，真要是赔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林母说：“我不懂这个，反正你别赔了就行。”
下午，二人早早就回了高家。
林母让她们晚点再回去，“反正今天你家也没人。”
林小曼解释道：“明天我大姐他们也都回来，桂春她们也都是今天回娘家，明天全都回来。我早些回去帮我婆婆准备准备明天需要的东西。”
等到初三，高秀梅和高大姐家都回来了。高家好几年没聚这么全过，屋里热闹极了，高妈和高爸高兴的嘴就没合拢过。
主厨的是林小曼，家里桌子没有那么大，这些人得分成两桌坐，一桌放地上是大圆桌，一桌放炕上是小炕桌。
林小曼每样菜都做得量很大，分成两盘。冯桂春帮她一起忙乎，牛秀兰懒，被高妈骂着呵斥着出来帮一会忙，不一会就又凑乎进屋了。至于高秀梅，人家连动都没动，今天可是回娘家的日子，她就是回来吃的。
高大姐倒是想出去帮忙，被高妈摁住了，“你坐着，让你弟媳妇她们干就行了，这回娘家来了，哪还用你。平时干我就不拦了，这大过年的，哪有回娘家还干活的姑娘。”
冯桂春这个老实人听了都直撇嘴，低声跟嫂子抱怨，“大姐就不说了，可秀梅哪回回来，也没见她动弹一下啊？”
林小曼笑笑：“谁让人家是老姑娘呢。”
冯桂春和她对着笑道：“是啊，谁让咱在家不是老小呢，不对，嫂子你也是老小，你在家干不干活？”
林小曼笑道：“谁让咱不好意思白吃呢。”
冯桂春哈哈乐起来，屋里传来牛秀兰的大嗓门，“唉呀二嫂三嫂，你们说啥呢乐成那样？”
冯桂春朝屋里喊了一句：“没啥。”低声跟二嫂抱怨，“你说她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林小曼慢悠悠的说了句：“脸皮厚，机关枪打不透。唉，谁脸皮薄谁就受累呗！”
“可不是咋的。”冯桂春低声跟她抱怨了几句牛秀兰和小姑子高秀梅的懒，然后说起村里的八卦。
“昨天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听到老房家又吵吵了。”
村子里这个年，谈论最多的就是高家和挣钱，其次就是老房家那个跑了的姑娘房玉玲。
房玉玲在外面挣到了钱，回来以后大手笔的给了她爸妈一千块钱。她说：“本来是要给我哥五百的，可我嫂子一进门就撵我骂我，这钱我就是扔了让大风刮了也不给他了。”
把房玉玲的哥哥气的，当时就给了他媳妇一巴掌，“滚，我妹回来了，你不高兴是咋的？不高兴滚回你娘家去！”
房嫂子本来就是个泼辣不讲理的人，当时就跟男人打到了一起。
从那以后，房家是天天吵天天打。
房嫂子钱也不要了，反正不能让房玉玲好过了就是。
冯桂春说完叹了口气，“我当姑娘时，我妈就说过，千万不能走错一步，你看看，房玉玲当初在村子里，这些男人哪个不把她当成仙女似的哄着，就差没供起来了，当初咱妈还……”
她顿了下，有些懊脑自己那张嘴怎么就差点说秃噜了，她赶紧越过去这段，“没想到，她一步走错步步错，到如今，哪怕她挣了钱回来，也没有人瞧得起她。你没看，刘明礼现在都不拿正眼瞧她，还在外面说她身上怎么白，要不是他媳妇急眼了，他能把二人那点事倒出来你信不信？”
林小曼眉头微微皱起，“刘明礼怎么这么恶心人？”
冯桂春一脸鄙夷的说：“你以为呢？他本来就是个二流子，不流氓。要不是这回娶的媳妇好，能把他管住，他也不能人五人六的回来像个人似的。”
因为刘明礼两口子去的晚，又没有什么本钱，在那边也是小打小闹，但也挣了些回来，改头换面的像个人物似的。
他们是村里这个年谈论第三多的人物。
刘明礼那小子那熊样都能挣着钱，咱们哪点不比他强，肯定也能挣到。
这是大部分心里的想法。
所以，在这个新年过后，村里兴起了出国倒包热。现在则是有钱没钱的，都想尽办法来和林小曼套近乎，她又不是什么大富翁，想帮也帮不了那么多人，因此初四早早就和高建军回了县城，让他们找不到人。
而这些人，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凑出钱的，就打听着建华建设这些去过的怎么去倒包。那没钱的，就围着建设问还要不要帮他倒包的。
吃喝之后，林小曼刚要去收拾，被高建军拉住，“咱们明天就走了，陪我出去转转去。”
她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犹豫着说：“我还没收拾呢。”
高建军冷着脸说：“让小四媳妇和秀梅收拾，都一个个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懒。不用管，我看你放那，就没有人收拾了不成？”
他还在家呢，就让她媳妇做这么一大家子的饭，除了冯桂春在那打个下手，竟然再没有去帮忙的。
想也知道他要不在家，媳妇肯定更累了。
怪不得这次他回来，就觉得媳妇情绪不太对头。
高妈听了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去吧小曼，跟建军溜达溜达去。让小四媳妇收拾就行了。”
林小曼高兴的跟他出去了，高妈站在原地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回头朝瘫倒在炕上的牛秀兰喊道：“赶紧起来把桌子收拾了，这么懒，还说要给建设做饭，我看弄不好得让我儿子伺候你。你也别带孩子走了，要去就和建设一起倒包，要不就别去了。”
牛秀兰吓得赶紧爬起来，“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她一边捡桌子一边往高秀梅那瞥，一眼又一眼，高秀梅就当没看到也不动弹。
她嘴里嘀咕上了，“我二哥不也说让秀梅收拾了嘛！”
高妈说她：“秀梅是回娘家过年来了，哪能让她干活？”
牛秀兰还想再说，高建设瞪她一眼，“干点活能死啊？”
高妈拍了儿子一下，“大过年的瞎说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偷懒
林小曼和高建军手牵着手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冷咧又清新，让她在屋里闻着烟酒味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顿时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