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洱
这位叔叔确实不善言辞,却总是很努力认真在做事,甚至包括安慰她。
因为她哭了很久,陈竹的父亲也讲了很久,讲到后来,他实在没话题,甚至说到自己的儿子,语气里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抱歉意味。
他说他离婚了,有个儿子,今年16岁。
因为工作忙,所以儿子监护权不在他手上,他只有探视权。
前妻再婚嫁人,后来又生了个女儿,现在不怎么管儿子了,她觉得每天给够钱就行,随便儿子干什么都可以。
而他呢,他和前妻家住太远,经常加班日夜颠倒,所以对儿子的教育也插不上什么手,只能任由孩子自由发展。
陈竹的爸爸又说,他儿子其实很聪明,并用了父母惯常评价孩子的那些句子:如果努力的话,他的儿子其实完全可以上重点高中。虽然儿子现在念了职高,但其实还是有希望考个大专,再专升本,如果真能念上本科,那就好了……
陈竹父亲还问她,怎么看待孩子沉迷游戏这件事。
她那时才是高中生,很难讲出什么有用见解。
如果换到现在的,她经历未来游戏行业的兴盛,可以很有底气地说出如果喜欢那就鼓励孩子去做这些类似的话……
可她她那时只是抽噎着说:我也不不知道,但如果沉迷游戏,好像是不太好……
她和陈竹父亲的交集就此结束。
林朝夕想,或许是他们对彼此都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情绪,才会最终导致这次重逢。
林朝夕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头顶有细微的响动。
她抬起头,在上一层楼梯转角处,她看到两条长腿杵在那。裤腿褶皱分明,虽然看不清脸,可林朝夕却大概认出那是谁。
她往上走了一点,有些意外却又很不意外的看到瘦成竹竿的睡神兄和他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故事总会这样,和人讲话被偷听,而偷听者又会被发现。
陈竹的父亲来去时机都不凑巧,来时被儿子发现,去时又被儿子听到他在背后偷偷问别的女生问题。
陈竹打了个哈欠,装作不在意地拖着书包,从楼梯上缓步走下,和她擦肩而过,然后继续向下。
“你去哪?”
陈竹百无聊赖地看他一眼,眼神很酷,意思好像也很明显:他本来只准备逃课半天,现在既然他爸来了,那么他准备逃课一整天。
“你爸爸挺担心你的,不然和他聊聊?”林朝夕试探着问道,可陈竹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冷冷看着她。
林朝夕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有你什么事’、‘你什么都不懂’这种台词,我会尴尬……” 虽然你好像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陈竹转头下来,什么都没说。
同样的楼道,她先后目送父子两人,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她那时并不清楚,为何陈竹的父亲总耷拉着眉眼,一副很疲惫焦虑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肯定还是同陈竹有关。
但那夜的谈话不够深入,她得到的信息也非常有限,她很难插手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更遑论帮助他们其中某一方。
同样的,她也冷静下来,见到陈竹父亲的激动情绪消散后,她忽然清醒认识到,当年对方也没有查明老林车祸的真相,而现在车祸并未发生,就算他找到了未来的交警,又能改变什么?
好像暂时,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林朝夕有些沮丧,但也强行给自己找到了希望。
如果她来这里是某种命运的安排,而她遇到的所有人和事,以及她面对这些人和事时做出的选择都有其意义。
那或许,在这些安排和意义之下,她真能改变老林所遭受的那场车祸。
既然来了,她总能改变些什么,她依旧坚信这点。
——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林朝夕过得有些辛苦。
比起单纯回来学习升级,在一个吵闹的环境里学习升级,显然更不容易。
她时不时还会被郑马特在窗口弹耳朵,中也经常会被教室里的吵闹环境搅得看不进书。
但往往这种时候,她会回头看看在郑马特身边旁若无人看书的裴之,然后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而她的同桌睡神兄自从上次被父亲找到学校后,就从上课睡觉进化到不太来上课了。
林朝夕偶尔会看着身旁的空位发呆,总觉得比起空落落的座位,她宁愿有人填充下这里,哪怕是睡觉也不错。
而不知道为什么,包小萌被李老师调离她后排位置。
林朝夕觉得,这恐怕是包小萌特意要求的。
期间,她也又找过两次包小萌。
一次在上阅读课的时候,那看上去是个很好的谈心机会,而另一次在包小萌最喜欢的饰品店外。
那是在星期日,她去买练习本,看到包小萌在店里理货。
女孩已经换上店员粉色围裙,开开心心地在打工,像是为毕业后在这里工作做准备。
林朝夕又忍不住想和她说点什么。
讲人生的艰辛,讲未来的可能,讲22岁时,她非常后悔强人泪水却拼命安慰自己没办法,谁让你已经晚了的那个时刻……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因为包小萌直接站了起来,和她擦肩而过,当做完全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