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梦西洲
严子墨本是眼也不离地瞧着唐诗,就见唐诗面前一拿了糖人,刚及他小腿高,显然才会走路不久的胖娃娃咧着嘴笑,口水流了一下巴,正疯颠颠地冲着唐诗冲过来!
胖娃娃应该是还小,跑得还不稳,步子迈得也不开,真让人担心下一刻白嫩嫩的小娃娃就要摔在这僵硬的青石板上。
自那次和严子墨经历过一次造人暗杀的经历后,唐诗每次和严子墨在外之时都会分外小心,提高警惕,是以严子墨话音未落唐诗便机警地抬了头扫视四周,最后她才顺着严子墨的视线扫视到了正跌跌撞撞朝着她跑来的奶娃娃,眼看着就要撞上她了。
“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娃,相公也未免太过胆小。”
小娃娃像个奶团子一样白嫩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严子墨不免太大惊小怪。
见奶娃娃眼睛瞪着溜圆的就要飞向她,唐诗微微俯了身,正要拦住这小奶娃亲昵一番时,身侧的严子墨又是一声大呼“小心”,手疾眼快地推开了唐诗,伸开双臂轻易而举地抱住了险些扑倒的奶娃娃。
奶娃娃还不知道发生了,就见面前飘飘荡荡的黄穗子飞走了,只有黑黢黢的一大片,一点都不好看。
奶娃娃吸了口口水,困惑地看着面前这团黑,单音节地“呀”了一声,随后费劲地抬起小脑袋,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严子墨。
“乖孩子是不可以乱跑的,下次再这样乱跑,摔倒了怎么办?”
唐诗发誓,她从未听过严子墨这般笑如春风拂面,做作地讲话!
而且,有必要“舍大保小”吗!被推到角落才堪堪停住的唐诗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之景,当然是有了几分委屈。
严子墨侧过身子,没来得及关切唐诗一眼,无情铁手一把夺过唐诗手里的帕子,好似唐诗就是个给他递帕子的婢女,完全就是个背景墙的作用。
严子墨半蹲下身,手下轻且温柔地给奶娃娃擦了擦那一圈下巴上湿答答的口水,眼神里满是柔情。
唐诗:“……”
被推到一旁墙根处的唐诗有些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也没从这真实的一幕打击中振作过来。
都说患难见人心,危急时刻才知谁对你是真心的谁又是假意,严子墨这关键时刻“保娃弃妻”这一选择,气得唐诗都彻底没脾气了。
行吧,她连个也就小腿高的奶娃娃都比不过,更让她耿耿于怀的,便是这孩子都不是她将军府的,和严子墨毫无血缘关系。
她是该彩虹屁吹一波严子墨如何富有爱心喜欢孩子,还是该哀叹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地位有多低下……
她该琢磨和离一事了!
“帅……爹爹!”
奶娃娃努力了好半天,小巧红润的小嘴巴撅撅合合半天,才憋出来这三个字,胖乎乎的小手还“啪”地拍在了严子墨的腿上,嘎嘎嘎地笑,一派天真。
“你这小娃,我非你爹爹。”
严子墨摸着小奶娃的碎发,一字一句道,神情认真,也不知道他在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唐诗本还气着,却被这奶娃娃无心的三个字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娃娃啊,怎的还到处认爹,真真可爱死个人了!
严子墨似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个被他一把推到角落,没人疼没人爱的“下堂妻”,严子墨忙里抽身,瞟了唐诗一眼,敷衍地问了一句:“娘子没事吧。”
语罢严子墨又将目光投到了奶娃娃的脸蛋上。
你要是不推我那一下,其实我可以更好。
严子墨手下还是能掌握分寸的,那一下虽然推得迅猛,但唐诗只踉跄一下,受了点惊吓。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还不信她这么娇滴滴一美人胚子,还不如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魅力,能把严子墨迷个死去活来了?
“妾身的手臂有点痛耶。”唐诗也不矫情,捂着手臂就开始哼哼,面儿上掺了五分委屈五分痛苦。
严子墨蹙了眉,他刚才是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伤了她吗?
“爹爹!”
奶娃娃瞪着葡萄大的眼睛,眼也不转地盯着严子墨一张俊脸看啊看,可“坏爹爹”眼里都是漂亮姐姐,都不理他!
奶娃娃委屈地哼唧了一声,白馒头般的小胖手费劲地拽住了严子墨衣袍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下来的口水就蹭了严子墨一个衣角。
“爹!爹爹!”
这一次奶娃娃叫得更清楚,更清脆,更大声,也更急切,活像心爱的糖人被人一口含在嘴里夺走了一般。
他糖豆儿要守护天底下最好的爹爹!漂亮姐姐要抢走他的爹爹也不可以!
小娃儿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严子墨忙低下了头,看了眼被奶娃娃又是口水又是小牙磨过的袍子,却丝毫未在意,只一把抱起还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的小娃娃,没再向唐诗投去半个眼神。
“你这小娃,脏死了,不知羞。”语毕严子墨还亲昵十足地捏了捏奶娃娃的小鼻尖,逗弄得小娃娃又是一阵憨笑。
“糖……糖豆儿!”
奶娃娃分明是听懂了严子墨对他的调笑,本还亮晶晶的眼忽地就暗下去了,奶娃娃不甘心地以白嫩的小手指指了指他自己,废了半天劲又是憋出来三个字。
严子墨榆木脑袋不会转弯,将奶娃娃举到了肩膀高的位置,和奶娃娃有说有商量的。
“糖豆儿?糖豆硌牙,乖,我们不吃。”
神tm糖豆硌牙。
奶娃娃迷茫地看着严子墨一张一合的薄唇,两道浅浅的皱成了个八字眉,爹爹在说什么啊,他听不懂。
严子墨这智商也是没谁了,唐诗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这小娃儿叫糖豆儿!”
小娃儿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睛又噌地亮了,兴奋得在严子墨身上蹦来跳去。
严子墨:“……”
“相公,妾身的肩膀……”
趁着严子墨终于能给她个正眼了,唐诗也学着奶娃娃哼唧了一声,抱着肩膀直呼痛,却突地被严子墨打断。
不,是严子墨压根就没理会她,一颗心都扑在了眼前这个白嫩团子身上。
“糖豆儿小牙真是锋利,好好的袍子到了你嘴里都要撕成碎片,也好,既然到了锦绣庄,又哪有不买衣裳之理?”
唐诗做西子捧心状,愤愤地看了自家相公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拐走,欲哭无泪。
“娘子?”
严子墨突地回头唤了她一声,唐诗连忙捧着肩,继续扮柔弱。
“入宫的时辰快误了,娘子快些跟上。”
唐诗低低地应了声,跟在两人身后看似无怨无言,心里一万句mmp跑过。
严子墨抱紧了怀里的奶娃娃,嘴边的笑越发地不加掩饰,方才娘子不还是抱着左肩呼痛吗,这么快就转移了?
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唐诗:我讨厌死直男,更讨厌娃娃控!
第58章
锦绣庄的料子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好, 口碑好牌子老,百年招牌都不为过。这儿丝绸罗缎皆产自南地,每年定期还要向皇宫进宫贡品, 不少达官贵人一年的衣物都是在锦绣庄私人订制的。
别看锦绣庄自外面一打眼是瞧着灰扑扑无甚新奇的, 里面竟别有洞天别出心裁。屋里挂着的绫罗绸缎个顶个的是颜色款式皆吸人目光, 尤其那花色, 真真让人看了就不舍得移开步子。
唐诗细细地瞧着,兀自停在了一匹淡蓝的绸缎前, 伸了皓腕在料子上摩挲了几下,顿时一股凉意便袭上手腕,料子摸着还极为柔软轻薄。等过几日入了夏,若能得这一身上乘的料子穿在身上,别提多舒适了。
唐诗又看了几匹 , 也都心悦得很,锦绣庄不亏为京城最大的绸缎庄, 这么一屋子花色繁杂的料子看下来,只怕是眼睛都要花了。
刚想拉过严子墨看看他是什么建议,唐诗这才发现屋里早已没了严子墨的身影,连带着那个乱认爹爹的奶娃娃。
噫……刚才相公还在的啊。
唐诗有一瞬间的慌乱, 四下地扫过屋里搜索着严子墨的身影, 可却一无所获,明明他们是一同进来的啊。
她……没带银子啊,萍儿也没跟在她身边,这个朝代也不知道刷脸行不行得通, 要不然, 她出去找找严子墨?
踌躇间,一如洪钟般洪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边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
“夫人真是好眼光, 这周楠缎(又是我杜撰的嘿嘿嘿)乃南边楚易国特产,产地一年才仅能得不逾十匹的量,寻常宫里送了六匹进贡,剩下的几匹可就都在夫人眼前了!”
唐诗寻着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一身着华丽深紫色长袍,腰带上还系着一颗好大白玉珠子,留了八字胡的男子正自木楼梯上信步走下。
男子看着已过不惑之年,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再加之一身的看着就富得流油的土豪打扮,看来是这锦绣庄的掌柜的无疑了。
唐诗真心地应承了句:“这料子真真是好,不曾想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唐诗双目都似被火光点亮了般,眼里都再容不下别的,一双柔荑反复在柔顺的料子上摩挲。这料子真真是极好,她拿了就不想放,唐诗想,严子墨若是再不出现,这绸缎料子,她就是赊也得赊走。
可她不多时就要入宫了,也不知道这锦绣庄有没有成品可以卖,能当场换上就走的那种。
“这料子看着是好,就是不知道有无成衣?”
***
耳边乍现唐诗熟悉得都不能再熟悉的,为某人所特有的清列清冷的男音,唐诗心下一动,猛地抬了头顺着那道声音看向门口。
铺子的门口,高大的严子墨阻隔了大片的阳光立在那处,出现得如此合时宜,结实的臂膀上还坐了个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奶娃娃黑亮的眼眸骨碌碌地转,两个小手正费劲地捧着一串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草莓糖葫芦。
阳光下,裹了糖衣的糖葫芦还泛着诱人垂涎欲滴的光泽。
唐诗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夏天的糖葫芦啊!有多金贵她都不敢想!
唐诗忽然想起来时听见街上的小贩吆喝着夏日特质的草莓糖葫芦又大又甜,一个要好将近好些个铜板呢。
当时严子墨那蹙了眉的表情分明写着“一破糖葫芦也卖得这般贵,当谁没吃过吗”的嫌弃,以及那一点点嫌贵的肉疼。
可不,寻常糖葫芦只要两个铜板,草莓的就要翻上几番。
不过,现下奶娃娃手里拿的,不就是那个严子墨那小气鬼都嫌贵的草莓糖葫芦吗!
你……你这是在外面有别的娃了,“糟糠之妻”也可抛。
唐诗也不言语,就一双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严子墨,偶尔还瞄一眼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草民眼拙,才看出来二位贵客竟是将军和将军夫人,见谅,见谅啊!”
掌柜的大喜,也不做那“高岭之花”了,快着步子走来,看看严子墨又看看这传闻中娇纵无礼的将军夫人,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严子墨怀里抱着的奶娃娃身上。
“想不到将军家的娃娃都这么大了?草民家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掌柜的颇为热络,用了一种熟稔的语气和严子墨攀谈。
将军家的公子嘛,他可劲儿地夸就对了!
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严子墨竟还如沐春风,丝毫没有一点不耐烦,又傲娇地看了被他怀在怀里的白胖娃娃,眼神宠溺。
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派和谐之貌,真让唐诗无所适从。
倒是一旁的伙计脸色怪异地拽了下掌柜的的袖子,一阵不自然的咳嗽。掌柜的抽回了袍子,低声训了一句:“有什么急事等会儿再报,也不看看场合!”
伙计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迟疑了片刻还是锲而不舍地又拽了一下,这下,原本还笑意深深的掌柜的可炸毛了,也不估计这周围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这便凶了起来。
“来福你怎么回事?我这和将军话话家常,交流交流点心得,你眼睛长脑袋顶上去了!非得这时候不长眼地过来捣乱?!去算你的帐去,这个月的帐天黑前算不完,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钱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