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辽州已经不再是苏崇文刚刚上任时那地广人稀的模样,绝大多数都住满了人家,若不是统管户籍的人担心迁入辽州的人再多了之后,给每家每户分到手的土地会不够种,强行断了农户迁入辽州的路,怕是辽州的人口还会再翻上一番。
农户以土地为生,离开土地难以存活,但商户不用,有些农户为了迁入辽州,都能放弃土地,直接搬到辽州城外围的小县小郡之中做起了生意。
辽州如今繁华无二,连带着周边的小县小郡都热闹非常,随随便便找一个县城去看,都比当年的辽州城气象要好。
工部与兵部的人到了辽州省省通政司之后,决定就近建立火|药署,最终地点定在了紧挨着辽州的松州。
一是因为那与硫磺共生的煤石就产自松州,方便就近取材,二是因为松州人少,原先的松州百姓在雪灾、洪灾、瘟疫之中就折了将近四分之三,余下的四分之一人口也在近些年都迁去了辽州,容易秘密行事,三则是松州山脉较多,随便择一深山密林设置火|药署,都远比设在其它地方要安全机密得多。
火|药署设置下来之后,苏鲤写了完整的方子,让苏崇文转交给了火|药署的专司,历经数月研制,火|药署便将治好的火|药直接送去了镇北军中。
此时正逢十一月。
辽州、松州、乌拉州本就有苦寒之名,一到冬天,百草凋敝,更别提乌拉州以北的那些跶虏所在的地方。
那些跶虏一到了冬天就活不下去,那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抢!
原先逮着乌拉州与松州抢,现在乌拉州与松州的百姓多数都迁到了辽州去,仅存的小猫三两只也不再零星居于村落中,而是迁去了有城墙护卫的城池,再加上还有镇北军镇守北疆沿线,这些跶虏们都犯了愁。
对照着沙盘地形接连研究了半月,跶虏们最终寻到了一条隐蔽之路——穿越长白山一线天,顺着山路长驱直下,避开镇北军,直取富庶得快要流油的辽州,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跶虏方的将军盯着沙盘研究了一宿又一宿,原先还疑心镇北军有诈,可接连听到百姓无肉可食,无良可用的情况,最终咬牙,“干他丫的!镇北军的大部都不在长白山一线天,就算长白山一线天上有埋伏,那又如何?我们去得人多些便是!就算有埋伏,也要踏平那些埋伏,只要能抢下辽州,往后十年之内,跶虏部族都无需再为过冬忧心!”
“传令下去,去各部族征集壮丁,这次兵马不动,让那些壮丁先行。若是镇北军真有诈,那我便带着兵马去营救,想来那镇北军镇守乌拉州沿线多年都不敢操戈兴兵,也只是一只徒有其表的纸老虎,若是那些壮丁能一举得手,我们就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夺下京州!入主中原,杀光中原那些两脚羊,往后我们的子孙也能过上绫罗绸缎加身的好日子!”
这梦做得真好。
镇北军统领收到消息时,刚派人将兵部送来的火弹发了下去,让士兵们都小心装备在身,听闻跶虏组织了一只由寻常村落的青年征集上来的兵士去闯长白山一线天,心里转了个弯子,立马就明白跶虏统帅的想法了。
“用只绵羊来调虎离山?既然赶来,那就别走了,是天要亡跶虏,而非是我王某人。”镇北军统领灌了一口烈酒,眯着眼说道。
跶虏统帅精心雕琢出一计来,给镇北军展现了什么叫‘千里送人头’。
镇北军在长白山一线天中早就做好了埋伏,所谓的一线天也已经被滚石堵成了死胡同,等跶虏召集来的壮丁全部入了一线天之后,那些埋伏好的镇北军就给来了个‘关门打狗’。
先是切断这些壮丁后退的路,然后便是天降火|药丸,长白山一线天就如同油锅里被浇了一瓢凉水般‘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那些壮丁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与自己同行的同伴被炸的血肉模糊,遍地都是残肢断腿,全都吓懵了,夺路便逃,可镇北军哪里会给这些人流活路?
火|药丸丢完了,接下来是火油。
一桶一桶乌黑的火油从山崖上泼下,再丢下一只点燃的火折子,便造就了一处人间炼狱。
埋伏的那些士兵看着化为火海的长白山一线天,一瞬间,动了恻忍之心,“这些人瞧着连刀枪都没练熟,想来不是跶虏兵士,只是新招来的壮丁。跶虏可真够狠的,让这些无辜百姓卷入战争中。经此一役,不知道多少家庭要破碎……”
为首的那位小将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你究竟是大燕人还是跶虏人?养育你长大的是大燕的粟米与江水,供你吃穿用度的是大燕的皇粮,你现在有心思同情跶虏人?你怎么不想想,下面这些人都是食着大燕百姓的骨血长大的!”
“他们为了自己活下去,肆意抢夺辽州、松州、乌拉州百姓的过冬之粮,若是仅仅抢粮,尚且可以原谅,但他们烧、杀、掳、掠,哪件事情少做过?”
“你在这里对他们动了恻忍之心,就不怕午夜梦回时,那些枉死的大燕百姓找你索要良心?你担忧跶虏的家庭要破碎,就不心疼一下那些家庭被跶虏贼寇踏破的大燕百姓?”
“那些被奸|淫致死的大燕妇女何其无辜?”
“那些惨死在跶虏弯刀下的大燕男儿何其无辜?”
“那些被挑在跶虏弯刀上的稚子儿童又何其无辜?”
“乌拉州的百姓就不配安安生生过日子吗?”
“乌拉州的百姓就不配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吗?”
“你现在同情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毁去大燕北疆无数年安宁的魔鬼!”
“你对魔鬼存了慈悲心肠,又与魔鬼何异?”
为首的小将一叠声的质问,许多士兵的眼睛都红了,之前动了恻忍之心的那士兵更是羞得恨不得把头钻到山缝中去。
为首的小将吁出一口气,又朝着那化为火海的一线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陶醉之色,“许久没吃过烤羊肉了,现如今闻着这些烤人|肉的味道,都觉得馋人得紧。等下方的火熄灭之后,去清点尸骸,尸骸就地掩埋,他们活该被埋在这长白山下向大燕百姓赎罪!数了他们带来的弯刀,回营向将军邀功去!”
跶虏这一战,输得可以说是断子绝孙。
士兵虽然保住了,可那些家中男丁被征走的家庭往后改如何维继?
而且士兵就真的保住了吗?
跶虏统帅不知道一线天内的情况有多么惨烈,只当是镇北军在一线天中布置了大量的人员埋伏,当天就在镇北军沿线上找了一处强攻点,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
如同他预料中那样,镇北军只是徒有虚表的纸老虎,在跶虏铁骑的强攻下,根本没多久就丢盔弃甲了。
杀红眼的跶虏统帅深受鼓舞,高喊着‘攻下京城,取大燕皇帝项上人头’的口号,率大军深入三百里,进入乌拉州腹地,突然发现之前还丢盔弃甲的镇北军突然回过头来,呈包抄之势将他们围困在一处空旷之地上。
跶虏统帅这些清醒了,这是中计了。
“镇北军的软脚虾,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跶虏天兵?跶虏天兵能将你们追击三百里,就能将你们追击三千里!你们都等着受……”
‘死’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见镇北军都拿出了弓箭,这下,他的心中越发不屑了,为了防止镇北军的这一招,他们早就准备了盔甲,只要当心些,这些弓箭根本要不了命。
然而,那跶虏统帅没有注意到的是,镇北军手中所持的弓箭箭镞都比寻常的箭镞大了一倍有余,看着像是精铁铸就,实则却与精铁不同。
镇北军统帅一声令下,数千支箭镞朝着跶虏士兵疾驰而去。
这一天,乌拉州的天都是红的。
第47章 入V第二十五章
在打仗这件事情上,有人讲究穷寇莫追,有人讲究斩草除根,并没有孰高明孰低劣一说,只不过是在不同情况下做出的不同应对策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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