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苏茂林和苏修竹兄弟俩对这件事持有不同的看法。
苏茂林说,“先生说南疆人疏于教化,那自然应当是请名师大儒去教化南疆,让南疆人都明理懂礼,问题自然可解!”
苏修竹却说,“先生明明说了南疆人不服教化,请名师大儒去教化南疆,那些人就能听得进去吗?依我看,还是学爹爹当初的做法,将南疆人都从南疆拎出来,同中原人混在一块儿,以中原人监察南疆人,他们分散开来之后,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同中原人通婚四五代人,保准就对南疆没什么感情了。”
苏茂林又道:“南疆人口众多,多数都是以山寨聚集,如何将他们从南疆拎出来就是一个大问题!你有什么妙招,不妨说来听听?”
苏修竹‘就是’了好一会儿,小脸憋得通红,半天都没憋出一个所谓的‘妙招’来。
苏鲤在这个时候端了一份炖好的雪梨羹进来,见兄弟俩争得脸红脖子粗,便好奇地问,“你们不是说要做先生布置的功课么?怎么争吵起来了?”
兄弟俩七嘴八舌地把问题给说了,还互相指责了一通,最后问苏鲤,“姐姐,要是由你来回答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解?”
苏鲤将雪梨羹给二人分到小碗里,让二人端着小碗吃,自个儿也喝了一点雪梨汤,仔细想了想,道:“若是姐姐来答这问题……怕是答案会吓到你们俩。”
“你们先生说,南疆人疏于教化,亦不服教化,那我们为什么要教化?还记得姐姐当初同你们说的,看人要看心吗?同样的道理,有些时候,正经的法子是行不通的,得想别的法子,目的却是不能变的。”
“你们兄弟俩仔细想想,朝廷对南疆的期望是什么?是教化南疆还是稳定南疆?”
苏修竹眨眨眼,道:“是稳定南疆。”
苏鲤给了苏修竹一个鼓励的眼神,点头道,“没错,就是稳定南疆。既然朝廷的目的不是教化南疆,我们为什么要行教化之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杀。”
“将那些不服管教、四处唆使挑事的人都挑出来,先杀一半,看剩下的一半愿不愿意服软,如果不愿意服软,那就再杀一半……偌大一个南疆,缺几个人吗?”
“只要他们不服教化,那就一直杀下去,哪怕将南疆杀成空山空水空寨子,那也无所谓,中原百姓那么多,调一些过去不就行了?南疆水土好,作物易生长,老百姓的日子不会难过。”
“再者,我不相信真有人不怕死。将那些不怕死的人都杀了,剩下的人就都是被吓破胆的良民。修竹方才说对了一半儿,将南疆人和中原人混在一块儿,以中原人监之察之,可是,修竹,你有一点没想明白,爹爹当初为何要让跶虏迁入中原再打散,而不是将中原人迁至跶虏?”
苏茂林回答,“是因为跶虏苦寒,冬日百草不生,老百姓都无法活下去。”
“没错,因为跶虏苦寒,所以不将中原人迁至跶虏。现如今南方水土丰沃,为何要将南疆人都从南疆迁出来,舍了那么好的地方不要,非要让南疆人与中原人挤在一起?”
苏修竹这会儿明白了,“那应当是让中原人迁至南疆,按爹爹的想法,应当是让中原人多多迁入南疆,最好是要比南疆人还要多上一些,这样的话,我们便可以‘反客为主’了,等留在南疆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中原汉人时,那些南疆人就算再想掀起风浪,他们也掀不动了。”
“正是这个道理。好好吃雪梨羹,吃完之后再想想,看看明日该怎么给先生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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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鲤目送小黄门领着苏茂林与苏修竹兄弟俩往尚书房而去,她也换上了那穿着让人浑身不得劲的官服,抻着脖子往六局一司办公的地方走去。
这天轮到她去尚工局当值了。
苏鲤还未走近尚工局,就见一众尚工局女官仿佛脚下踩了风火轮一样忙进忙出,个个脚下生风,她拉着一个相熟的女官问,“月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都忙成这样?”
那女官名唤佟月,关中人,抄着一口与佟掌柜有七八分相似的话,若不是苏鲤再三确认过这佟月不认识佟掌柜,她都要怀疑这佟月与佟掌柜是不是亲戚了。
佟月道:“德妃娘娘患了失心疯,打翻油灯纵火,得亏内监机灵,把她给救出来了,只是可惜了紧邻着德妃寝殿后面的藏书阁,一大半的藏书典籍都烧成灰了,那么好的藏书阁,这会儿被烧的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可不就轮到尚工局出力了么?”
苏鲤有点傻眼,那德妃患了失心疯,玩起了纵火**?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因果报应环环相扣,若不是德妃咄咄逼人,尚仪局肯定会主动找人去领罚,全了德妃的面子,可惜德妃仗着自己是四妃之一,以势压人,把六局一司的女官都给逼急了……德妃承受的所有苦果,都是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真正让苏鲤心疼的,是那藏书阁内被烧成灰的书。
第54章 入V第三十二章
藏书阁中藏书千万,许多都是仅存于世的孤本,价值非常理可以估计,结果德妃来了一招‘失心疯’,将那么多的书都给烧了……苏鲤发自内心地觉得那些书籍可惜,同时,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大对劲。
德妃前几日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疯就疯了?
另外一边,尚书房中。
小黄门将苏茂林和苏修竹兄弟俩送到尚书房时,许多皇子还未到,兄弟俩就坐在那犄角旮旯的位置上开始温习功课。
苏茂林小声问苏修竹,“弟弟,姐姐说的那个方法,是不是太过凶悍了些?以杀止杀,这得要多少人的命啊!”
苏修竹斜眼看苏茂林,“莫非哥哥你有更好的办法?”
苏茂林摇头,“并无,只是觉得姐姐这方法有点不太人道。”
苏修竹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何谓‘人道’?哥哥你那种想法,便是先生所讲的妇人之仁。若是杀一人可保一百百姓安宁,这一人你杀还是不杀?若是屠一山寨可震慑整个南疆,使得南疆蛮人归心,这一山寨你屠还是不屠?”
苏茂林语塞,他也知道苏鲤说的这个方法好,甚至可以说,苏鲤说的这个方法是目前为止,能够想到的所有方法中,唯一可行的方法。可他就是觉得‘以杀止杀’有些残暴。
苏茂林摇头晃脑地翻开了书,小声嘀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想不到比姐姐说的这法子更好的法子,并不代表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存在,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苏修竹在思想上与苏鲤达成了高度一致,苏茂林心中的‘仁义’却占了上风。
等到先生问的时候,苏茂林并未按照苏鲤说的那一套来,而是省去了‘以杀止杀’的部分,仅仅提到了将中原人迁入南疆,令中原人以行动教化南疆,带动南疆发展这些。
先生含笑点头,“可,不愧是苏都督的长子,这法子与令尊如出一辙,深得令尊精髓。”他转头就又去问苏修竹,“你呢?”
苏修竹与苏茂林本是同胞双生子,但二人的长相与身量渐渐有了区别。
苏修竹的个头略微要高一些,身量略显单薄,苏茂林个头比苏修竹略矮一些,身量厚实,面向敦厚,相比下来,苏修竹的面向更显刻薄寡恩。
他当着先生与一众皇子的面,说出来的话也是相当刻薄寡恩的。
“南疆之人多野蛮好斗,单单是一句令中原人以行动教化之,说起来简单,可要是做起来,何其之难?怕是中原人去了南疆之后,连活都活不下去!忘记南疆之人是如何屠戮中原百姓的么?累累血债,就被一句以行动教化南疆所概括,未免太过空泛了些。”
“南疆之刃好斗好杀,若是不将他们的杀心彻底震慑,谁能保证迁入南疆的百姓就一定能平安存活?若是连百姓的平安都无法保证,就贸贸然将中原百姓迁入南疆,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以测斑斓大虎是否有仁义之心,甚是理想,甚是想当然,甚是荒唐!”
苏茂林:“……”弟弟你咋了?火气怎么这么大?
尚书房的先生也挑眉看了苏修竹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出现微澜。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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