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阿洋
不一会,长亭的另一头,一袭淡蓝色衣裙的林容笙手里提着食盒出现,她清冷淡雅,身形修长。
苏禾嘴里含着蜜饯,小脸圆鼓鼓的,远远地看着她,之前都不曾仔细观察过林容笙,只记得她与自己模样几分相似,却不是同一类型的。
之前都是寥寥几面,如今看来,林小姐似乎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昨日她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还不怎么觉得,他们看起来还有丝相配。
苏禾心里有些自卑了,还在出神呢,那林容笙已走到跟前来,她举止和雅地行礼。
一走近,苏禾便闻到了鲜香味,目光转向她提着的食盒。
林容笙将食盒揭开来,道:“太子妃的桂花糕,酥香甜口,容笙吃过好生挂记,今个儿特意做了莲叶羹给太子妃尝尝口。”
苏禾将口中蜜饯咽下去,起身便探着小脑袋去看那莲叶羹,香味四溢,白嫩的丸子上还携着新鲜荷叶。
“是你做的吗,看上去很好吃呀。”
苏禾有些馋了。
林容笙轻轻一笑,将莲叶羹端出来,放在桌上,“正是,太子妃尝尝?”
苏禾有些小害羞,方才还在想人家不好的,其实林姑娘似乎不是坏人,在这东宫里,不至于给她吃不好吧。
苏禾端起碗来,吃了个莲丸,口感鲜美,好吃到阿禾眉目都弯弯的,含着笑道:“林姑娘,你的手艺真好。”
林容笙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带上笑意,坐下来。
“太子妃以后想吃了,与我说一声就可,我便给你做也无妨。”
听言,苏禾眼眸掠过一丝不解,道:“不必不必,怎敢劳烦,林姑娘你这也对我过于好了些。”
林容笙顿默片刻,单手托着脸,看着苏禾的容颜,柔和道:“不知太子妃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你相似我的一位至亲。”
苏禾吃着莲丸点头。
林容笙缓了下心绪,轻声道:“那位至亲便是舍妹,与太子妃一样,左侧鼻梁有痣。”
苏禾下意识摸摸鼻梁,捧着手里的莲叶羹,问道:“那令妹呢,可在家中?”
林容笙眼底划过一丝沉色,神色自若道:“幼年时得天花去世了。”
听言,苏禾顿了下,似乎问到人家的伤心事,她忙道:“对不起……”
“无妨。”林容笙眉目亲和,托着脸又道:“所以我可以叫你阿禾吗?”
苏禾点点首,轻轻一笑,“自然可以。”
林容笙见她一笑,心头便酥酥的,“阿禾可以不必与我如此生分吗。”
苏禾瞧着她眼眸,似乎亮亮的,这个人好生奇怪。
林容笙松和下来,自行解释起来,“虽然我曾与太子殿下有过婚约,不过早已不复存在,况且我另有心悦之人,阿禾不必提防我。”
林容笙十五岁时与太子闹不和,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京城,直到半年前回京偶然一次与苏禾见面,便欢喜得紧,可偏偏阿禾出了事。
苏禾昏迷期间,林容笙不止一次想来东宫探望,只怪太子实在把苏禾护得太紧,东宫之内,连鸟都飞不进来。
苏禾动了动唇,所以说她一直把林家大小姐当作假想敌?
她放下手中莲子羹,嘴硬道:“一直都把林姑娘当友人,我没有防备哩。”
见此,林容笙不禁低笑了声,恍惚间声线略低沉,轻咳了咳掩下。
苏禾歪了下头,有些疑惑。
林容笙却不慎将桌上茶水弄洒,弄湿了衣物,惊呼一声:“呀。”
声音柔柔雅雅的,那水正好洒在林容笙的衣襟上。
见她一身的茶水,苏禾也一惊,忙道:“这……林姑娘要不去换身衣裳吧。”
林容笙瞧着湿的一片,从容道:“不必,一些茶水罢了。”
“虽开了春,天气还是很冷的,这样湿着,可莫着凉了。”苏禾回道。
林容笙说:“我身子较好,不似太子妃这边体弱,不碍事的。”
苏禾愣愣的,是她身体太羸弱了吗,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可看林姑娘这体型,她的衣裳估计小不少。
苏禾伸手去拉起林容笙的手,“回殿里去烤烤吧,一会就干了。”
苏禾的小手软软嫩嫩的,林容笙却轻轻收回手,微微笑,“好吧。”
回到寝殿里,让岚儿去将暖炉烧起,苏禾是个随性的人,既然林姑娘都说不必生分,那她也就不拘束什么吧,
寻了块长帕来给林容笙擦擦衣襟上的水渍,随意蹭到她胸口,苏禾眨眨眼,手感是不是太平了点?
林容笙愕然地将苏禾手里的长帕接过来,“我…我自己可以。”
苏禾颌着首退两步,是不是冒犯到林姑娘了。
正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刘公公入殿来传话,“太子妃,苏国公请你去府上一叙。”
苏禾听言,愣了下,她虽然不是苏国公的亲女儿,但苏家说到底也是她的娘家,既然来请如何不去?
刘桂也是直犯嘀咕,自打那国公夫人回去之后,四小姐被打了个脸肿,苏家似有不满,好几次派人来请太子妃,太子殿下都让他找借口推了。
太子殿下才去冀州不到两日,苏家便又来请人,不过这次……
刘桂道:“传话来是苏家老太太突然病重得厉害,想见见太子妃。”
话都这般说了,若是再推了,到时若传出什么东宫太子妃骄纵成性的谣言便不好。
苏禾颌了首,想见见她?苏家如今可真是常念叨她了,虽然觉得没什么好事,她还是整理衣装,打算赶去。
一旁林容笙将长帕放下,这是苏家的事,她自然不好过问,随在苏禾身旁,道:“我送你一道吧,正巧我也回林府好了。”
苏禾嫣然一笑,应下来。
她年十二岁时就被赶到破院,于苏禾现在的记忆而言,已是有一两年未踏入国公府了。
犹记得只有每月十五时,跟嬷嬷讨月钱讨吃食,在国公府后院门外停留过。
如今一觉醒来失忆,成了东宫太子妃,再回苏国公府,苏禾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孤给阿禾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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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本就些许阴沉的天色,飘起了细细毛雨,前去苏国公府的长道上,行着一辆富丽华贵的马车,车身前后皆有两行护卫跟随。
那雕花栩栩的车窗轻轻打开,从中探出颗小脑袋,容颜娇丽,唇红齿白,一双杏眼如水般柔,张望着京城的繁华热闹。
这马车引来街道旁的百姓驻足而望,一眼便知晓徽记乃是东宫马车,车上女子怕就是那所谓的太子妃,让太子殿下藏着掖着的心上宠,着实难得一见,撑伞行人还不忘低声细语,不知在议论什么。
林容笙与苏禾一路同行,送到街口才道的别,走前还不忘说道:“听阿禾在东市划了个点心铺,改日阿禾记得带我去瞧瞧。”
虽然连苏禾自己都不知道点心铺究竟在哪块,但她还是朝林容笙点首一笑,二人也就此别过。
一阵冷风吹来,张望着的苏禾被吹得眯起眼够,鼻尖上沾上微凉的毛雨。
车内的岚儿见此,将窗关小了点,说道:“太子妃莫吹凉了。”
苏禾只好将脑袋收了回来,抹去鼻尖上的雨水,如此之久来,这是她第一次出宫,似乎如今的京城比她记忆中的要热闹几分了,等太子殿下回来,定要他带她游玩一番才行呢。
渐渐的,马车在晃悠中停下来,苏国公府到了。
车帘掀开,一把油纸伞递来,岚儿扶着苏禾下马车,张望而去,国公府仍如曾经那般气派,府前的两座石狮子尚有几分威武。
苏禾轻轻蹙眉头,提着衣裙往那早已敞开的朱漆大门走入,门前的家丁们躬身俯首,将她迎入府中。
国公府的杨管家笑脸相迎,一张满是细纹的脸皱在一起,好生谄媚,跟苏禾四年前的记忆里简直是天差地别。
苏家除去苏禾这个外来人,还有两位庶女,分别是二房所出,也皆在及笄时嫁了出去,苏昱初为长子,与苏绮一样,为国公夫人所出。
苏禾的母亲柳氏为三房,入府五年,一子不出,还带了苏禾这个拖油瓶,自然不受宠。
那苏家老夫人居于常淳苑,前去的路上便撞见了苏绮将苏禾截住,她本就心里记恨,见到人,便阴阳怪气地开口:“哟,你这位贵人可舍得来国公府了?”
仔细打量,苏绮那嘴上还有伤痕未愈,这么着急说话,不嫌疼吗。
苏禾轻睨苏绮一眼,便越过了她。
苏绮见此,眸中薄怒,一把扯住苏禾的衣物,怒言:“那日在东宫的事还没完!现在是在国公府了,一会便让老太太为我出气。”
苏禾步伐顿下,将苏绮狠狠甩开,不快道:“苏绮,不是所有人都得依你,老夫人也压不了我,你最好学着闭嘴,不然再口无遮拦,我照样掌你的嘴。”
说罢,苏禾不再理睬于她,往那常淳苑而去,不是说苏老太太病重吗,怎还能出得了什么气。
苏绮在身后气得直跺脚。
……
直到苏禾走入厢房里,房中的苏老太太靠于椅子上,气色尚佳,哪有什么病重,不过是骗她来国公府的幌子。
那苏老太太满头白丝,身着华贵衣袍,端庄典雅,因年老她两眼为凹,苍老的手上捏着块翡翠。
身旁还坐着一脸和善的苏国公苏逑,与其说和善,不如说懦弱,这国公府大事小事,苏逑皆要过问苏老太,很多时候也拿不了主意。
今日此番,倒像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苏禾进门后,苏老太还算客气的,平平和和地让她坐下来,如今她是太子妃,再怎么也不敢为难她。
一坐下后,那苏老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禾,磨着手中翡翠,说道:“知晓你病重,鲜有去东宫扰你,这都开春了,也不从东宫带个信来,还非得我这老人家让人去请,才见到太子妃咯,”
苏禾瞧着那老太太自在模样,这话听着不适,环顾了几人,道:“是阿禾没想到苏家这么挂记着我,我是怕打搅国公府的清净才对,苏母您早年时不是说阿禾在府里头搅得乌烟瘴气的吗。”
苏老太眼尾挑起,前些天苏绮在东宫被掌了嘴,她还些许不太信,如今看,这苏禾还真是口不择言起来。
苏禾转眸一想,又道:“传话的是说老太太病重告危,苏禾来这一瞧,何来病重一说,老太太分明安康得紧,那传话的可是咒您呢,还得惩治那传话的。”
这话弄得苏老太脸色低沉,她这个近百岁的老太太,一向要强不服老,怎听得苏禾说这些,二话不说,便让人将那传话的家丁拖去受罚。
这苏禾失了忆,没了以前的怯懦,苏老太思酌着,便转了脸色,眼底染上亲和,道:“如今你成了太子妃,是苏家的福气,多走动走动以免生分了。”
那苏国公也在一旁应和着,还说将苏禾挂念得很,多来国公府坐坐。
苏禾轻轻一笑,也不言语,只觉得虚伪。
从进门到现在,丝毫不提她昏迷这半年如何,身体如何,可没看出有多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