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胡杨胡乱地一挥手:“通判那是管破案的,相当于公安厅长检察院长兼法院院长。”
其实廖主任是纯学渣,杨树湾的新任大队书记是文科学渣,两人都搞不清楚九品中正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胡杨并不关心这些,他在意的是廖主任回来了,他东胜哥呢?
胡杨奇怪地朝廖主任身后张望:“你俩可是一块儿走的 ”
这下子廖主任又开始哼哼唧唧的气不顺了:“他可不一样,他叫主席喊过去啦。”
说起来他都是全省第一副书记了,坐着火箭飞速升迁的人了,结果这趟进京也没能见到主席他老人家。
要说主席累了,不想见人,他能理解。毕竟那么大年,虽然自己一直喊着主席万岁,可从古到今哪有人生活到万岁的道理,人不服老是不行的哦。
可让他愤怒的是主席没见他却见了何东胜。连捎带着看他一眼都不肯。
廖主任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努力压抑着嘴里头的酸味儿我看这一回说不定东胜能进中央呢,乖乖,一飞冲天,飞黄腾达啦。”
他一说空气里头的醋味越浓郁,熏得廖主任自己都呆不住。他抬脚往前走,“小秋呢,我可得好好恭喜她,这下子她要当诰命夫人啦。”
胡杨脸上的笑一扫而空,都顾不上,要尊重省里头新任大干部。
他直接两条眉毛竖起来:“恭喜个屁,小秋明天会稀罕这玩意儿吗?余秋到现在还没好呢。”
廖主任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这怎么还没好啊?她都回家了,也没人打她骂她吓她了,她应该好了才对呀。不行,你跟余教授说了没有?保不齐她就是生病了,跟我那会儿一样,得挂水。不挂水的话好不了。”
胡杨摇摇头:“穆教授天们请人过来看了,说余秋是受刺激太严重,所以恢复起来不容易。”
他心情低落,没有接着往下讲,其实教授们说了另外一句话:有的人就此再也没有恢复正常。
人的精神就是那么回事,瞧着强硬的跟钢筋一样,百折不挠,结果到了最后一步,轻轻伸个手指头就能直接折断了。
胡杨不敢想象余秋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有位表姨妈,她母亲的表姐,蹲过日本人的大牢,在国民党的监狱里头装过疯,好不容易熬到解放,踏实了不到20年,大格命一开始,表姨妈被折磨疯了。
老石那么一条硬铮铮的铁汉,打过不知道多少仗,枪林弹雨里头摸爬滚起来的人,悲愤绝望之下,却要冲着看守喊,你直接给我一枪吧。
余秋不过是个小姑娘啊,比他姐姐还小的姑娘,比田雨还小的姑娘。她怎么能熬得住。
廖主任两只手上下挥舞,直接一巴掌拍上胡杨的后背,乐观的不得了:“你怕什么呀?这又不是疯了十年八载,这才刚疯,小秋自己肯定有办法的。你也不瞧瞧青崖子精神病院起码有1/3的病人叫余秋给就好了,你还怕她自己解决不了问题?”
胡杨精神头还是好不起来:“医者难自医,你让余秋现在怎么给自己看病啊?”
廖主任不耐烦地推着他:“走走走,让我先看看人,你们天天瞧瞧不出变化来,我这好些天不看,说不定一眼就瞅出了进步。
胡杨立刻喊:“她不在医疗站,你去育红班。”
廖主任满头雾水:“她跑育红班做什么?她照应好自己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带娃娃啊。”
胡杨摇头:“是二丫。”
余秋怕生,谁靠近她都会遭到剧烈的反应。就连往常经常跟她睡一张床的田雨凑过去跟她说话,她都缩到床脚瑟瑟发抖,还发出尖叫。唯一能够靠近她的人只有护士。
可是护士还有自己的工作与家人总不好留下来一直照顾她。
大家伙儿心急如焚的时候,二丫跟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来,直接抱上了余秋的大腿,仰着脑袋喊:“小秋大夫。”
说来也神奇,余秋当时虽然被吓得不轻,却没有大喊大叫,就僵着身子,任由二丫抱着。
胡奶奶见状,立刻试探着招呼二丫:“你带小秋大夫过来吃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二丫去牵余秋的手,余秋居然没有甩开。
大概小孩子天生干净,安抚住了余秋惊恐不安的灵魂。当天晚上二丫也没回家,而是跟余秋一块儿睡的觉。
因为余秋浑身冰凉,脚下放的热水袋都捂不暖,二丫是个小火炉,刚好可以帮小秋大夫取暖。
最最重要的是,二丫晚上起来尿尿的时候也会叫余秋,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余秋尿床。
听上去不可思议,然而没有人提醒的话,16岁的姑娘家真的会想不起来这件事。她的世界里头只剩下写字,只要睁开眼睛,她就会一刻不停地写字。
胡奶奶见这样,立刻替余教授拿了主意,既然小秋不怕孩子,那就让二丫陪着她。
于是每天早上,二丫带着余秋一块儿起床刷牙洗脸,跟小秋大夫一块儿吃过早饭,再拉着小秋大夫的手,认认真真地带人去上育红班。
大家伙儿觉得这样也不错,本来小秋也就是个孩子,强行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大人,不如再让她做回小孩,说不定能够更快乐些。
上育红班好啊,老师教着唱歌跳舞呢。多动动,说不定小秋大夫的脸色也能变好看起来。
只可惜进了育红班,余秋也是坐在角落里抓着纸笔继续写东西。不管周围的孩子玩闹得多欢畅,她都无动于衷。
她的周身竖着一道墙,隔绝了外界任何打扰。
除非二丫跟小宝跑过去抱他的腿,一左一右硬扯着她,她才会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们,歪歪扭扭地去操场上跑圈。
胡奶奶觉得这样挺好,人总要动一动的,动一动的才能恢复健康。
廖主任听的唏嘘,谁能找到那比猴子都精比八哥还牙尖齿利的小秋大夫会变成这样啊。
他立刻拿出了省委干部的派头:“走,我要好好关心慰问一下小秋同志,她怪不容易的。”
他寻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瞧见一对中年夫妻正缠着余教授不让人走。
那做妻子的人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痛哭流涕,余教授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养了个畜牲,我们对不住你呀,当丈夫的人也是泪流满面,你又不好受,你要啥要管我们都听你的,是我们教子无方才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周卫东到底心疼父母,没有在父母面前告大哥的状。
他父亲血压高,他母亲今年下半年才开过刀,他怕他们的身体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