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茶客
广朔摇头:“再看看吧。”
他亦是看不明白,如果说禾晏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选了禾如非,那肖珏非但不阻拦,甚至还提出要用剑来做彩头一事,就更让人不明白了。
燕贺低声道:“肖怀瑾,你是不是疯了,禾晏怎么可能打的赢禾如非?虽然禾如非也不会要她的命……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女人吃了亏,日后岂会甘心,她如今又刚入朝为官,如果在这里败于禾如非剑下,日后多半会被当做笑谈背后议论。”
“她会赢。”肖珏道。
“你开什么玩笑,”燕贺瞪大眼睛,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我原先还不相信别人说你色令智昏,没想到你也只是个寻常男人而已。禾如非纵然再不济,也比你女人多练剑多上战场几年。你就算不心疼你女人,也心疼心疼你的剑吧!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不想两把绝世名剑都落在禾如非手中,我会气死!”
“哦。”肖珏的声音仍然带着点漫不经心,“那你可以放心,暂时不会被气死。”
“我!”燕贺气急,“懒得跟你说!”
广场上,禾如非缓缓拔出腰间的青琅。
青琅苍翠,甫一出鞘,便觉剑气凛冽,禾晏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那是她的剑。
曾经陪伴她走过多年的日子,看着她从一个懵懂生涩的新兵成长为勇猛无敌的武将的青琅剑,最难的时候,她也曾抱着剑坐在结满了冰的大江边,想着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多年不见,这剑终于重新出鞘,却握在了禾如非手中。
“禾公子有一把好剑。”她道,“可惜了。”
禾如非问:“可惜什么?”
禾晏但笑不语,猛地抽出腰间饮秋:“剑来!”
两道身影,霎时间纠缠到一起。
青琅苍翠,饮秋晶莹,长剑交错,一青一白,如同秋日山谷的清晨,充满了清寂的寒意,青山隐隐,树树秋色。剑气将周围的地上的沙土卷的四处飞扬,分明是比剑,却如舞姿般动人。
飞鸿将军的剑法,自然是极好的,既快且准,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惊讶的是拿着饮秋剑的那个女子,与飞鸿将军的长剑相斗,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这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个女子,虽然上过战场,可如今也才十六七岁,又哪里是沙场上的老将的对手。莫非是飞鸿将军手下留情?
禾如非心中闪过一丝惊异。
比剑之前,禾如非以为自己已经很高估了禾晏的剑法,可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
这女人的剑法纯熟,像是从小练剑长大似的,剑锋极稳,且狡猾,能轻松避开他的每一次攻击。而她的攻击也丝毫不弱,如疾风骤雨般,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有时候,因为女子身子轻盈,看起来还要更快些。
林双鹤看的呆住了,自语道:“我禾妹妹……这般厉害么?”
他虽然知道禾晏厉害,但每一次禾晏与人死斗,他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耳闻。而在她看来,禾晏许是兵法厉害,但女子因为体力原因,身手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而且对手还是禾如非。
禾如非也就是年少在贤昌馆读书的时候弱了点,可后来,是在大魏里与肖珏不分上下的将才。他本来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如今是放了下来,紧接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禾晏这么厉害,岂不是说,她至少是可以与禾如非并驾齐驱的存在了?
肖珏是一早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拿饮秋剑给禾晏做这场比试的彩头吗?
剑锋所到之处,其实还有一人,被众人忽略了,就是藏在文官列的许之恒。
自打那一日在庆功宴上见过禾晏后,许之恒总觉得心中不安。不过好在后来他没有再与禾晏见过面,今日从玛宁布提起禾晏的时候起,许之恒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在禾晏提出要与禾如非比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如果不是眼下大家都规规矩矩的立在此处,皇上就在天星台上看着,许之恒可能已经早就忍不住落荒而逃了。那个拿着剑的女子笑意盈盈,一瞬间,和记忆中的某个女子的脸重合了。
许之恒望着与禾如非缠斗在一起的禾晏,听着四周人的唏嘘惊叹,只觉得浑身上下冰凉一片。
她回来了……不会是别人,只有她,禾晏回来了。
禾晏拿剑挡开禾如非的剑锋,轻轻一跃,回身到了禾如非身后。
饮秋剑很懂她的心,虽然是肖珏的剑,却被她使得得心应手。她目光凝着禾如非,神情有些发冷。
禾如非在模仿她的剑招。
或许是因为禾如非怕自己伪装成“飞鸿将军”会露陷,纵然摘下面具,纵然没有上战场,也刻意的模仿禾晏的剑招。事实上,他模仿的也有个八成,如果不是与禾晏极亲密,经常见禾晏用剑的人,只怕也分辨不出来。
只是……到底少了两成,而那两成,恰恰又是禾晏最重要的两成,一成来自于肖珏少年时候的指点,一成来自于师父柳不忘的教导。平心而论,禾如非的剑招使得不错,可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没有经历过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的人,剑气总有所保留。
禾晏微微一笑,一剑朝禾如非刺去。禾如非心中一惊,持剑来挡,两剑相撞,剑未动,人却动了。
他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惊呼。
文官们尚且看不大明白,武将们却看得清楚。有人就道:“飞鸿将军竟然落于下风?”
“定是手下留情,才让武安侯赢了的。”
禾晏的笑容像是带着寒霜:“禾公子有一把好剑,可惜,你根本不懂得怎么用它。”
“狂妄!”禾如非阴鹜的开口,转身冲了上来。
禾晏一笑,身子后仰,青琅从头上擦过,斩断了她的一根青丝,而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星台。
“禾将军,是不是许久没上战场了,连剑招都使得这般迟钝,”她勾了勾指头,姿态是十足的嚣张,“你还提得动手里的剑吗?”
禾如非的脸色,已经极不好看了。
皇帝的脸色亦是不好看,禾如非如此,岂不是扫了大魏的颜面,这女子也是不懂事,纵然自己身手不错,也不该如此咄咄逼人,何况不过是暂时取得上风,如何就敢口吐狂言了。
燕贺抱胸看着,皱眉道:“这禾如非的剑法,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厉害。不过他们二人的剑招怎么看着有些相似,”他心中一动,看向肖珏,“难道你也给禾晏指点了剑术?”
“你真的跟大街上卖艺的武师傅一样,”燕贺十分嫌弃,“人人都能拜你为师,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肖怀瑾吗?”
“你太吵了。”肖珏不悦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