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白山的雪
倒是老太太每次都推脱,说是留着给曲维扬和孩子们,巧莲都给拦下了。
“娘,咱家你看缺吃的么?孩子们都小,吃不得人参等补品,他们正常吃饭就足够了。
娘早些年伤了身子,如今年纪大了就应该好好保养。
不过是几只母鸡而已,你闺女我还供的起,您尽管喝,只要您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这两年来,老太太的转变很大,跟巧莲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巧莲现在真是把老太太当亲娘一样孝敬,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隔着什么了。
母女关系日渐亲密,家里也是和和气气,这才是巧莲想要的日子。
“是啊,娘,巧莲这话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娘在,家里就像有主心骨儿。
娘可要好好保重,嘉俊嘉和长大了,还要孝顺您老呢。”那边的曲维扬也在帮腔。
老太太被闺女和女婿这么劝着,终于不再推脱,于是心满意足的喝了鸡汤。
“自打你爹出事之后,我可真就再也没喝过老母鸡炖人参了。
家里这么多人,孩子也多,让我一个人喝吧,心里总过意不去,可要是大家伙都跟着喝,哪有那么多钱?
这也是跟着维扬沾光儿了。”老太太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叹口气。
这话也确实,虽说陈家有点儿家底,可毕竟人口众多,那么多孩子在眼前儿呢,老太太哪能说是自己吃独食?
别看老太太平常日子藏东西藏的紧,可实际上她自己并没有吃多少,都是偷偷摸摸给孩子了。
“娘,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您要是愿意,那就在这边住着吧。
我看着孩子们都跟娘亲近,巧莲平常也能有个人说话聊天,我这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有限,巧莲自己领着孩子,我也真是不放心。”
曲维扬这话,也是琢磨了好久才出口。
按说这年月还很少有老人在闺女家养老的,毕竟说起来,老太太有三个儿子,怎么算也轮不到巧莲来养老。
可老太太那三个儿子也着实不成器了些,老太太过来住这么长时间,从来就没见着陈民生两口子过来瞧瞧,干脆就是不闻不问。
这让曲维扬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也是亲娘,咋就能一点儿不关心呢?
曲维扬也看出来了,巧莲现在跟老太太相处的挺好,而且有老太太在家里,也能帮巧莲不少。
曲家的日子挺好,也不差老太太一个人的吃穿,既然陈家那头不管,索性留老太太一直住着算了。
曲维扬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老太太对这个家尽心尽力,那他就养着丈母娘又能如何?
此话一出,巧莲和老太太都愣了。
从心里说,巧莲也想着亲娘留下来,母女俩好歹做个伴儿,遇着什么事情也有个商议的人。
而且老太太在陈家那边,王氏成天不着家,陈民生也挺懒,几个孩子更是不成器。
家里连烧火的柴禾都不多,更别提吃了,有点儿好吃的,不够万福万禄抢的,老太太能吃到几口?
还真是不如在曲家,最起码屋子里暖暖和和,吃的也好用的更不差,比陈家强多了。
去年冬天和今天冬天,老太太都在曲家过的,身体明显就比以前好,以前每到了冬天,老太太总得闹几场毛病不可。
“娘,维扬说的在理,娘不如就留下来一直住着吧。嘉俊嘉和都离不开娘,我也离不开,娘在我这儿,我心里有底。”
巧莲以前也想过这事,可她毕竟是曲家的媳妇,这话要是曲维扬不开口,她不能说。
既然曲维扬说话了,巧莲顺着意思也开口请老太太留下。
闺女和女婿都是诚心诚意,老太太能看得出来,可她却怎么也不肯。
“唉,维扬啊,你是好孩子,娘知道你这是心疼娘呢,可我不能一直留在你这儿。
咋说呢?我有儿子,我有三个儿子呢,你说我要是让闺女和女婿养着,别人会怎么说?”
“再说了,你大哥大嫂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啊?
我冬天过来住,不用吃他们的粮,不用单独给我烧炕,他们自然是乐得。
你等着开春再试试?我要是不回去的话,你大嫂肯定就能找来,到时候难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听了闹心。”
“我老了,也没啥心思,就想着儿女们个个儿都好,但凡我能搭把手帮一帮,你们就都能轻松些。
当初既然定了是在你大哥那儿养老,不管咋地我也得回去。
我还正想跟你们说呢,既然维扬回来了,如今就是安心养伤,这边也没什么我能帮上的,我看着不如过两天,我就回大营吧。
快过年了,我得回去过年。到时候你二哥三哥他们还回来呢,难道还能让他们跑你这来闹哄?
那头终究是根,娘不能把家给扔了。”
第193章 杀猪
不管曲维扬和巧莲怎么劝,老太太都不肯留在曲家过年。
巧莲也是拿老太太没辙,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多留老太太住一阵子,等着到年根儿了再回陈家。
不然陈家那头糟心事儿太多,老太太回去吃不好住不好的,巧莲怕老太太不习惯再闹毛病。
反正今年过年晚,过了年天就暖和了,老年人最怕的就是冬天,天一暖和就能好些。
老太太也知道闺女的苦心,故而没再拒绝,于是留下来跟巧莲一起预备过年的东西。
一般东北人家入冬之后,喜欢包粘火勺或者粘豆包,再烙些煎饼,大冬天的人不爱早起贴饼子,一般就是热粘火勺或者掸煎饼吃。
可巧莲今年特别忙,后俩又去临江照顾曲维扬了,家里就没能包粘火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包了,不然一过年天气暖和外面冻不住容易坏掉。
不包粘火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离着过年不远,家里总要做一包豆腐,蒸几锅馒头,还要杀猪。
开春的时候,巧莲托人抓了两头小猪仔回来养着。
有去年巧莲领着孩子们捡的萫子,再掺上打豆子的秕稃荚皮,还有米糠野菜等,曲家的猪长的还真是挺快,到冬天已经两百来斤了。
索性就把肥的那头杀了留着过年,剩下那头等明年开春再杀。
曲维扬还在养伤呢,自然不能下地杀猪,于是腊月二十二这天,巧莲请了张家人过来杀猪,顺道大家伙热闹热闹。
张文广弟兄两个都是做惯这些的,一早起来从猪圈里抓了猪捆在长条凳子上,张文广手拿尖刀,又快又准的捅在了猪的心口窝处。
捅心口窝比割断猪脖子动脉来说,猪死的快,遭罪轻。
虽然有的人说,这样猪身体里的血不能全都放出来,口感不好,但乡下人大多数还都是这么做,干脆利落不费劲儿。
那头猪直哀嚎了两声,便不再挣扎没了动静。
嘉康佳媛都是头一回见到杀猪,血出来的时候,把佳媛吓的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倒是风林风荣,年年都见并不觉得稀奇,风林眼疾手快的递过去盆子,赶紧接住了猪血。
“我跟你们说啊,这猪血可好吃呢,我娘爱做血肠,就是接了这猪血做的。
等会儿让我娘做,到时候你们也尝一尝。”风林一边接着血,一边跟佳媛嘉康说话。
大骨头酸菜血肠,正是东北最有名的杀猪菜,基本上只有家里杀猪才能吃到。
以前在石家沟时,粮食产量低不够吃,曲家很少养猪。
尤其是曲维扬离家之后,曲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人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养猪?所以嘉康佳媛俩娃从小到大还真是没吃过血肠。
佳媛有点儿不相信风林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开捂着眼睛的小手,一边摇着头。
“风林哥,你就糊弄人吧,那血黏糊糊的还腥,怎么可能好吃?我不信。”
佳媛终归是个小女孩,比较爱干净,看着盆子里鲜红的血,就觉得一阵难受。
风林这孩子脾气憨厚,随了张文广,听见佳媛的话也不恼,只笑了笑。
“你啊,你就等着吧,等我娘做出血肠来,保管好吃的你连舌头都吞了。”
说话间,风林就把装猪血的盆子端到了一旁,然后去仓房找了跟高粱秸,从中间劈开折成三角形,拿着在血里面搅。
这是为了防止血凝固,不多时就见到高粱秸上头都是红色的血丝,那就是血小板了。
风林搅动猪血的过程中,那边张家兄弟已经非常麻利的用开水褪了猪毛。
然后开膛破肚,将内脏掏出来单独放着,抡起大刀将猪肉分开,按照巧莲的要求,分割出来。
那边,巧莲和巧娟春桃也都没闲着,赶紧的端了内脏去清洗。
内脏也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收拾出来吃着都挺香呢。
“二妹,这些猪心猪肝猪肺子的,你直接冻外面,等着过年了拿出来烀上,能添两个菜。
咱今天就把肠子洗了灌血肠吧,我做这个拿手,下午咱酸菜大骨头血肠可劲儿吃就行,其余的都留着。”
巧娟是个过日子的,张家人过来也不是吃大户故意祸害东西,所以不等巧莲开口,巧娟这边就帮着算计好了。
“姐,维扬的意思,是想请石嘴子这边的几户人家都过来热闹一下,毕竟人家帮了咱不少。
我看还是所烀一些肉吧,咱不怕人家来吃,弄得好看点儿。”
乡下人家杀猪那可就是头等的大事,一般都要请三五个亲朋好友过来吃杀猪菜。
曲维扬的意思,他这几年不在家,多亏亲戚和邻居帮忙,巧莲母子才能安稳过日子,不如趁着机会,就请请大家伙。
巧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今年杀的这头猪,一点儿也不卖,除了请客之外,剩下的都留下自家吃。
巧娟一听这话也在理,于是点点头,“成,那就听你的。”
杀猪是喜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谁也不嫌脏,于是众人动手清洗了猪下货,把该冻的冻上,该留下吃的挨样儿处理好。
猪肠子也翻过来用草木灰和面碱、醋一点点儿的搓了四五遍,搁清水洗干净,然后巧娟就去灌血肠了。
孩子们都觉得这玩意儿稀奇,一个个便围在巧娟身边。
就见到巧娟把猪肠子的一头用线扎紧,然后从另一头用油漏子撑开,往里面倒进去放了葱花、姜末、盐、花椒面、肥肉粒和些许水的猪血。
那猪血里的血小板全都被搅了出来,不会凝固,再加上这些材料,煮出来的血肠会格外滑嫩。
不多时几根血肠都灌好了,正好锅里水烧开,将血肠放进去,一边开水煮,一边用针扎了放气。
等着针扎进去不见血,立即就捞出来,不然火候大了就不好吃了。
血肠捞出来放到凉水里冰着,那头春桃已经切了好些酸菜,锅里的大骨头也烀的差不离了。
于是就着大骨头锅里的汤,将切好的肥肉片下进去,再放上酸菜,就这么大火炖着,不多时,满院子都能闻到酸菜肥肉大骨头的那种香气。
大家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赞了一句,“香,真香啊。二妹妹家这头猪养的好,肥,那肥肉膘可厚了,肯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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