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限君一路好走
“尤其是这‘暑’,若是能在我大靖生根发芽,至少荒年之时,能少见些颠沛流离的百姓。”白芷捧着他的南理良种,笑的跟个丰收了的老农似的。
无音肃然。
“嗨,八字没一撇呢,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在我大靖生根发芽,我一路从青州北上,路上碰上了时疫,耽搁了好些日子,又准备了两张药方,打算往上送。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当年在燕西有过数面之缘的裴将军,谁知道他又不在永安……”他瞪着眼,盯着无音,“你,拐了我家徒弟陪你欺君,你去找你娘帮我引荐。”
无音:……
他无奈的摇摇头:“白神医所做作为,皆是利国利民之行,哪怕白神医不开口,无音也会竭尽全力相助的。”
一直脸色不好的白芷,这才像是满意一样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抱着他的粮袋,瞪着无音道:“你可别误会,我要在你们那边找个地方试种‘暑’,就在你们那湖边小筑边上!搭个小茅屋!”
无音:……
他算是明白温宁这憨憨的性子是随谁了。
“自然随白神医的心意。”他垂眸,十分恭敬道。
白芷:……
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小子这么逆来顺受,到是让他不好意思继续刁难他了。
但是,徒弟的事情他是不会松口的!
银瓶长公主从无音处得了南理良种和时疫药方之后,便入宫求见司马萧,后者正在御花园批奏章,他批阅奏章的时候,身边有个美貌的妃子正在替他磨朱砂,司马萧见到银瓶大长公主上来,便起身迎上:“阿姊怎么来了?”
“圣上红袖添香,到是惬意的很。”
那美人将手拢在袖子里,对着银瓶长公主下拜:“臣妾见过大长公主。”
“婉儿你先下去吧,朕同阿姊还有话说。”
那美人便盈盈下拜,她手腕上,双脚上,脖子上,还有秀发上都妆点着红绿宝石,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那叮当声逐渐远去,大长公主才道:“这美人到是第一次见。”
“昙卿带回来的西域美人,前几日才进宫,呼做‘婉婉’,倒是个妙人儿。”司马萧扶着银瓶坐下,“阿姊,你说有时疫药方和来自南理的良种要献上?”
二人也就不再管那西域美人,商量起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来。
那美人走出去老远,才一脸嫌弃道:“嗨,这皇帝,居然是个恋母情结吗?”邱婉婉身子一松,往边上的秋千上一坐,叹了口气,“老天啊,我怎么就穿到在这来了,神啊,给我个出宫的机会吧……”
这个皇帝,可是靖武帝,靖朝出了名的灭佛皇帝,史书上褒贬不一,但是不管是粉还是黑,都一致承认,他确实手段冷酷,甚至可以说是残暴。她没有恋爱脑到自以为自己可以和这样一个人来一场惊天动地的玛丽苏之恋之类的。
她才不要留在宫里,和一群女人比谁更绿茶呢!外面的世界它不香吗?!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的生活它不甜吗?!是手机不好玩,还是电视剧不好看?
她——想——回——家——啊——
第81章 81
温宁在永安府一条叫做穿心巷的小巷里开了间药铺, 时常坐在那里义诊,那些在无音成婚当日见过她的百姓还不敢来找她看诊,甚至有一些人还怀着异样的目光看她。她到底是个还俗僧人的妻子,而这个僧人,还曾经是在永安府名声大噪的圣僧。
温宁却不管这些异样的目光,没有人来看诊, 她就坐在药柜前看师父留下的药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这天,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 温宁照常坐在药柜前看书,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个一边走一边哭的少年,头上裹着白布, 身后拉着一辆车,上头躺着个用草席盖着, 一双光脚露在外头的人。像是走累了一样, 那少年抹了一把泪,坐下来靠着墙角休息了一会。
温宁一时好奇, 便放下书走了过去:“小兄弟,怎么了?”
那少年只是擦了擦泪, 抬起一双褐色的眸子看着她, 抽了抽鼻子,煞是可怜。
温宁把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草席上, 不知怎么的, 就蹲下身去伸手捏了捏那露在外头的光脚, 小姑娘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伸手想要掀开草席看看清楚,却被那少年一把抓住手:“你做什么?”
“我是个大夫,你若是信我,便让我看看。”温宁拍了拍他的手,不知怎么的,仿佛她的目光像是有千斤之力一半,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少年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
温宁掀开草席,发现上头躺着的是花甲年纪的老人,她把手搭在老人的手腕上,确实是一丝脉象都没有,但是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老人还活着,只是陷入了一种休克假死的状态,她对少年说:“去,快把他扶进去。”
这种假死状态若是持续久了,人就真的没救了。
少年瞪着她:“我爷爷……”
“还好你遇到我,不然你爷爷可就真没了。”温宁也不和他解释,只是伸手想要扶起那个假死的老人,少年略一哆嗦,连忙像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样,帮着她扶起了自己的爷爷,温宁将老人放在义诊堂的床板上。
少年拉着他爷爷一路哭一路走的时候,也招来了不少人同情的目光,温宁这么做,自然是将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义诊堂。
“这小娘子,还以为自己能起死回生么?”
“嘘,难说,她家相公不是以前是个圣僧么?指不定有什么法力呢?”
“瞎说,什么圣僧,明明是个还俗的妖僧。”
温宁只当听不见,她心里倒是有比这更值得关心的事情,救人一命,她落针不能有半分偏差,即使要调理这老翁的身子骨,她也得先把他从这假死状态里拉回来。
少年屏住呼吸,看着她一针一针的落在自己爷爷的身上,眼里都充了血,又是担心,又是希冀,又怕抱了希望,反而失望,一时百感交集,除了凝望着,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然而老人一时半会并没有起色。
“这不是白糟蹋老人的尸身么?”看戏的众人忍不住说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
“就是,你这不能起死回生,白白给人家爷爷的身子扎那么多针,不让死者安宁,可见是个庸医了。”
温宁依旧不理他们。
她在这里开义诊药铺,十天半月也不见有人来,更不要说有什么大长公主府的人来照拂了,就连她那个夫君,据说也像是无颜见人一般在永安府外的镜湖边上弄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住着,罕见出门。
便有市井泼皮无赖看着她美貌,想趁机调戏一番,大摇大摆走上前来想拉他,却见小姑娘倏然抬起头,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眼,那泼皮无赖在乡里横惯了,却被这姑娘一个眼神给唬了一跳,愣怔了一瞬。
小姑娘又回头,将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落在老人的身上,她这一针又稳又慢,一分一厘缓缓刺入,慢慢向前探,到最后一分的时候,她闭上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些许触感,最终,又微微向里探了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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