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十九
她拎着小木桶出去,迎面就被漫天尘雾吓了一跳。
“?毒气?”江晏云捂着鼻子,定睛一看,竟然是闻枫在费力地挥舞大扫帚,把地上的灰尘……全都扫到了天上。
江晏云勃然大怒:“傻叉!住手!”
闻枫停下动作,脸上还有几条黑痕,无辜地看着江晏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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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平镇最近开了家新酒铺,没名字,只挂了块粗糙的木板,上书两个大字“卖酒”,但是字非常好看,龙飞凤舞,刚劲有力,吸引了不少当地人过来。
不过去了一次,基本上就不会再来了。原因无他,只是这酒铺里卖的酒——太难喝了。
浓的像是要呛死人,淡的像是白水,老板娘特制的水果花酒,也尝起来奇奇怪怪,像是拿变质的水果酿造而成的,虽然老板娘本人再三强调都是她自己摘的果子,但还是劝退了不少人。
但还是有人喜欢过去瞧瞧——因为老板娘长得好看,而老板神神秘秘的,似乎整天不是坐在柜台后看书就是睡觉,镇上人都传那是个被老板娘包养的小白脸。
“你们是没有看见,”茶馆里讨论的人唾沫横飞,比手画脚,“江二娘有一天抱着酒坛子走到柜台边,一根手指就把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拎起来了!”
“嚯!”周围人一片叫好声,紧接着又好奇问:“拎起来干嘛?”
那人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笑问话的人:“还能干嘛呀,先香一口,然后那小白脸娇娇弱弱地抱住江二娘的脖子,低声和她说话……”
“噫——”众人都露出一副不能忍受又看好戏的神情,七嘴八舌地议论:“那还是个男人吗,这男人怎么不出去干活,净让江二娘做事呢?男人之耻!男人之耻!”
另一人又道:“听说那小白脸身有顽疾,见不得阳光,只好每天养在家里……”
“那可不就是深闺黄花女嘛。”众人轰然大笑。
“呸,什么黄花女,”有人出声反驳,表情愤怒,“他这样以色事人的小白脸怎么配的上江二娘,真是不要脸!”
“你喜欢江二娘呐?”同伴揶揄他:“那怎么不去照顾照顾她的生意,买她一坛酒?”
“……”听见买酒,那人瞬间怂了,尴尬地摸摸头,在周围人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江晏云搬了张小椅子,呆呆坐在门口,路过不少人和她打招呼,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性格直爽、长得又漂亮的老板娘,江晏云和他们闲聊了几句,话题一转:“买酒吗?我新做了一种……”
“不不不,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被询问的人都疯狂摇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瞧那慌不择路的背影,像是害怕江晏云捏着他脖子往里灌酒似的。
江晏云挤出笑容,和他们告别:“那以后来试试啊!”
她回头,看见柜台里边躺着的身影,气不打一出来,过去一把掀开闻枫盖在脸上的书,果然在闭着眼睛睡觉:“给我起来!”
闻枫睡得正沉,闻言惊了一下,身体从躺椅上弹起来,茫然地开口:“啊?”
“你……”江晏云捏住他的脸,往外扯了扯:“起来,去后院洗葡萄!”
闻枫无辜地盘腿坐在躺椅上,眨了眨眼:“晏晏,我见不了太阳。”
江晏云快要被他气哭,使劲锤了他一下:“你撒谎!你就是赖着不想做事……”
闻枫看她眼里蓄着泪,也慌了:“你、你哭什么呀,我去便是,别哭。”
江晏云擦着眼睛:“我每天这么辛苦,你就躺在这地方畅快,外面都传你小白脸,你还这么不思悔改,我们马上就要没钱断粮了……”
闻枫立马从躺椅上蹦下来,道:“我马上去!”说着话,一手还不忘捞起放在柜台上的帷帽,直奔后院去了。
江晏云在原地吸了两下鼻子,又往外看了看,没什么客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偷自己家的酒,于是舒舒服服地在闻枫躺过的椅子上睡下来,抽出手帕往脸上一盖,嘀咕道:“还挺好骗的。”
江晏云一睡就是两个时辰,等她幽幽转醒之时,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叫闻枫:“枫老板!”
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江晏云觉得奇怪,下了躺椅往后院寻去。
后院隐约有响动,江晏云探头一看,发现闻枫还在给她的小酒坛一个个封坛。
“怎么还在这里?”江晏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道。
闻枫的声音有些低弱:“你酿的果酒实在太难喝了,我帮你改了改配方,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江晏云不高兴了,轻推了他一把:“谁让你不动手,我自己又不会……欸!”
只见被她那么轻轻一推,半跪在地上的闻枫竟然晃了两晃,一头往前栽倒。
江晏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去,去扶闻枫:“你怎么了!”
闻枫一手撑在地上,咳了两声:“没事,别着急。”
江晏云哪里还敢叫他干活,急忙把人扯进屋子里,一把掀了他帷帽,闻枫鬓发微乱,满面潮红,一探额头温度,竟然是发烧了。
“……”江晏云急得团团转:“都怪我,不让你出去就好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闻枫拉住她,声音有点嘶哑:“别去。”
江晏云一愣,随即想起两人的身份,心下一沉。
京城之内的那位早就在十日前派了大军过来堵闻枫,不料闻枫和他剩下的军队却一日之间消失无踪,天子龙颜震怒,下令彻查搜捕叛党,最近正是风头正紧之时。
闻枫和江晏云都易了容,大隐隐于市,藏身在这处呆了不久了,但并不意味着此后都不会被发现,相反,因为皇上执着的态度,反而使处境显得更加危险。
别说是去找大夫了,闻枫每天呆在屋子里,连偶尔出去一次联络他人都要深思熟虑,而江晏云因为见过她的人少,反而安全一些。
“别去了,”闻枫摇摇头,“只是白日容易精力不济,我睡一觉就好了。”
江晏云拗不过他,只好让人进内室躺着,她出来之后,思来想去,还是不安,于是收拾东西关闭门铺,准备自己去买点药回来。
她出了门,头上顶着个格格不入的斗笠,脸上蒙着杀人越货一般的黑布,一手提着菜篮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