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十九
两人吃了饭,闻枫又携江晏云上钟楼看了烟花。
江晏云站在高处,披着斗篷戴着帽子,好奇地看着远处的一簇簇焰火,遥遥传来百姓的喧闹声,她注视着宫墙外缓缓流动的灯火人群,觉得有些不真实的美丽。
“我能自己放吗?”江晏云看久了,兴奋起来,跃跃欲试着想去放烟花,转头问闻枫道。
闻枫凝视了她一会儿:“宫内不允许放烟火的。”
“这样啊,”江晏云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嘀咕道,“那就只能看看了。”
闻枫想了一会儿:“我们出宫吧。”
“啊?”江晏云自觉想要拒绝,如今两人身份不同往常,她知道在这么多人的夜里跑出去不安全。
闻枫却轻声道:“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不快乐的时候。”
江晏云被闻枫拉着下了钟楼,迅速化了妆易了容,斗篷一罩帷帽一戴,两人偷摸着溜出了宫。
到了外面江晏云才知道除夕夜的气氛有多热闹,今夜没有宵禁,满街都是兴奋的百姓,还有舞狮的、表演喷烟火的、卖花灯笼的、写新年祝福大字的……江晏云看得眼花缭乱,人流拥挤,闻枫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怕她这么大个人走丢了似的。
闻枫给她买了一只小灯笼,上面绣着灵动的老虎,憨态可掬,他把东西递到江晏云手里,目光温柔:“除夕快乐。”
第28章 夜雪朝隐
年后的登基大典,陆陆续续准备了很久,江晏云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试了无数件衣样,最终才定下来。
“不是说一切从简吗?”江晏云看着流水般送进自己殿内的衣冠饰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娘娘,这已经是最简的制式了。”司礼太监细声细气地开口。
“……”江晏云无奈地张开手臂让他们帮自己试衣服,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按照祖制,今晚自己不能和闻枫见面,只好一个人呆在这边。
江晏云一直到深夜才搞定全部,明早还要早起上妆着衣,等宫人们都退下了,江晏云一个人坐在床上,拨弄了一下帐边的流苏。
这段时间闻枫天天过来和她一起,现在没见着人都开始心里空荡荡了。
她躺了一会儿毫无睡意,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这时她看见殿前的石砖地上,靠着一株树站着个人,闻枫拢着斗篷,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肩上都落满了细雪。
江晏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太亮,因此殿外原本有的灯火灭了大半,只余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来,愈发显得那人身上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不太真实。
江晏云看见他,吃了一惊,正要出去,却见闻枫遥遥朝她摇了摇头,阻止了江晏云出门。
江晏云动作一顿,两人就一个站在窗内,一个站在树下,隔着十几米远对视了半晌。
江晏云做了个口型:“不要担心,很快睡了。”
闻枫笑了笑,只用绸带束在脑后的墨发散了一些在肩上,容颜清俊无双,他也对江晏云道:“快去睡吧。”
江晏云关上窗,等了片刻,忽然又一把推开窗户。
闻枫还站在那里,连地方都没有动过,看见江晏云又探出头来,早有预料到似的,只微微朝她笑。
江晏云:“……”
她知道闻枫一时半刻是不会走了,但又不能进到殿内来,事实上他应该本来不想让自己发现,江晏云只好半掩了窗,去床上酝酿睡意。
不知道是有了闻枫在附近,心安还是怎么的,江晏云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宫女喊醒的时候,第一时间去看窗外——闻枫已经不在那里了,外面的地上积了厚厚的雪,昨夜竟是下了一夜。
江晏云再去看闻枫站过的地方,已经快被雪填满了,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凹陷。
她舒了一口气,麻溜地洗漱穿衣上妆,任由梳妆宫女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期间她半睁开眼看了一下,险些被白惨惨的自己吓个半死,强烈要求重新来,众人拗不过她,只好只上了素淡的一层妆。
头上被压上了江晏云曾设想过的几斤重的头饰,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旁边的礼仪嬷嬷立马叫起来:“娘娘!不能晃,要保持平衡。”
江晏云只好抬头挺胸,直视前方,努力不让上面的东西掉下来,等礼服换上之后,她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灵魂,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精致木偶。
木偶僵硬地抬脚出了殿门,坐上华贵的凤辇,被抬着往前殿而去。
宽阔的白玉石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江晏云扫一眼屏气凝神的一群人,心道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偷偷打哈欠。
江晏云下了辇,被扶着往台阶而去,闻枫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隔得远,江晏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担心他昨晚没睡觉今天会不会体力不支晕过去。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一套流程走下来,快要晕过去的是她自己。
江晏云最后都快成靠在身边的近侍身上了,大冬天的身上汗一层一层,身上的礼服厚重而不透气,她麻木地跪拜,肚子里敲得震天响,不知道闻枫听见了没有……有点丢脸。
她偷偷拿余光去看闻枫,闻枫身姿提拔,表情淡然,短短一段时日,身上的威压愈重,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
江晏云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己,登时感到无地自容。
她给自己鼓了鼓气,坚强地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在中间有盏茶的空闲时候,江晏云和闻枫要到后殿换衣服,她头晕脑涨地进去,紧接着嘴里被塞了一块糕点,桂花味儿,入口即化。
江晏云眨眨眼,看看面前一脸严肃的闻枫。他一手拿帕子托着几块桂花糕,递到江晏云面前,江晏云赶忙吃下去,才觉得浑身有了力气。
等到典礼结束后,江晏云自觉整个人得到了升华,走路都轻飘飘的,将头饰卸下的时候,额头上还被压出了一道红痕。
她摸着上面丑丑的一道痕:“呜呜呜……”
帮她脱下礼服的宫女被吓了一跳,安慰道:“娘娘,涂点药明天就能消下去了。”
江晏云被扶进浴桶里涮了两遭,又被扶到桌前,才有力气开口:“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她抬起酸痛的手臂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口中,嚼了两下,忽然身边坐了个人,她侧头一看,是换了家常衣袍的闻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