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他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又不敢说自己认出她来了。
对她态度好吧,荀师怕是心里觉得他看上了这个新夫人,打算宠幸新夫人了。本来就对他没别的心思,这会儿要是被误会他喜欢所谓的新夫人,他就这辈子也迎不来某人动心那天了。
但对她态度不好吧……荀师其实又是个有点傲的性子。他从昨天夜里就没睡好,一直在后悔自己又掐脖子又让她落水的事儿。荀师以前就说过喜欢……粘人的听话的……可爱的……他这几年一直努力想把自己往这个方向上拗。
至少是在她面前这样装。
结果前几天掐脖子的事儿,已经暴露几分真面目了,要是再态度恶劣下去,荀师不但对她有恶感,说不定直接就拍拍屁股一缕魂跑走了。
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
辛翳正纠结着,南河似乎在主宫内也有点坐不住了,她直接跪在地板上的,所以可能腿脚也麻了,正想偷偷的挪一下身子。
辛翳心头一发狠:她都这么对他了,他还能怕她不成!
他想着,一把拉开了隔间的障子木门,却不料力气太大,撞出了框的一声巨响。辛翳自个儿都吓了一跳,转头回去对着木门发愣。
荀南河也身子一抖,将头垂下去,两膝并拢坐好了。
她害怕?不想见到他?
辛翳心底有点不爽,大步走出去。
南河低着头,果然听到隔间门一下子被打开,似乎某人隐含怒气,脚步声传来。
她低着头,但在她的视野里,一双光着的脚又似杀气腾腾似的走来。他刚洗完澡,在光洁的漆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带水渍的脚印。他似乎穿了件白色的长单衣,外头披了件红色蝙蝠纹锦边的黑色长衣。
跳动的火苗在流光的地板上抖动着,衣摆就跟向她显摆做工精良价值不菲似的,慢悠悠的从她视线边缘拖过去了。
南河强忍着没抬起头来。
疯了吧!什么天儿!洗完澡之后不擦干净!还他妈浪的穿单衣!你活该病,你病一个月都不够,就应该让重皎给你顿顿药里下黄连,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浪!
还他妈宠幸新夫人呢,连养生都不从年轻时候抓起。就你这样的浪法,还有什么搞基搞妹的本钱!
要不是怕自己太胆大被人拖出去斩了,南河心底都恨不得抓上棉被给他盖头上。
她也想抬头看一眼他到底是不是洗了头都不擦干净就出来了。
南河看着他衣摆转过去了,连忙见缝插针抬起头来——哦,头发没湿着。
看来也不算太傻。
辛翳转过身去的时候,她已经又低下了头。他站在地毯上,瞧着她头顶。
其实,她变成一缕魂附在这申氏女身上,倒也有些好处。比如荀师后来身子病弱的厉害,但申氏女还算是健康年轻;荀师有几年熬的太厉害,特别是出使他国的时候国内发生了变故,她着急的头顶都能看到几根白头发了——明明还那么年轻。这申氏女倒是生了一头秀发,和荀师刚入宫时候一模一样。
就是他心里有些隐隐的难受。
虽然魂魄归来了,但陪伴她八年的身子还是要入土了,那些让他熟悉的她身上的痕迹还是消失了。
辛翳呆了好一会儿,开口:“过来。”
南河起身,似乎两脚发麻,但仍是低着头,小步走过来,两手并在窄袖中,一副很温顺的样子走到他身边来。
辛翳:是他长高了?还是这申氏女有点矮?
她从哪儿学来的像女人一样走路?
不过倒也不是很女人。
她就不想抬头看他一眼?
辛翳抬手,清了清嗓子。
她还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喂……你考虑考虑做夫人的本分啊,伺候人懂不懂?
辛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时候也知道他父王去见后宫女子的时候,一抬手,女人就知道围上来,更衣啊,擦汗啊,嘘寒问暖啊。总之干点什么。
哪有她这样的,跟站在朝堂上装死似的。
辛翳又清了清嗓子。她还是不动。
不过她确实也不算女人。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又不傻。
她也没娶过妻,估计也不知道一个女人该怎么做。她这么多年都是做王师、令尹的活,是对外无往不利的剑,不是要学着怎么伺候人的。
不过辛翳这会儿……就是有点想使唤她。想看她为了他忙前忙后的。
辛翳只能清了清嗓子,道:“更衣。”
南河一下子抬起头来。
俩人对视上了。
她神情又吃惊,又有些发愣,然后就是陷入了一种茫然怀念的观察与回忆里。
他呆了一下。其实不用偷听什么话……更不用什么证据。他只要仔细看她的神情,就能够分辨出来,她是荀南河。
毕竟不会有人在和他这个“克星”直视之后,用那样……难以言喻,但大概算是亲人一样,又温柔又怀念的样子,细细端详他。虽然她是在仰视,辛翳的五官都忍不住在她目光下绷紧了,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是那日撞见申氏女入宫,他先入为主,又加上她也吃惊,神情不太像,他就立刻觉得是重皎在骗他……
或许当时多说几句话,仔细瞧一瞧,他也能发现。
就不至于有她落水那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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